磨砻

朔方兵马使吕长安坐立不安，在营帐内来回走动。

听说新的朔方节度使杜黄裳到了镇西堡，应该很快就要到任了，还提前送来了一个烫手山芋。

难道杜黄裳不知道鱼承义便是当今神策军护军中尉，郑国公鱼朝恩的胞弟吗？

吕长安也听到了关于说他杀了节度使韦元甫的传言，心中正自忐忑不安，现在杜黄裳还未到任，又送来这么个鱼令杭，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这时，下属来报，节度使杜黄裳已经到了朔方军营，正朝大帐而来，吕长安将衣冠铠甲正了正，吩咐将鱼令杭扣在大帐，等待杜黄裳发落。

杜黄裳轻袍缓带，并未穿铠甲，旁边还跟着两个少年，一个书生打扮，面如冠玉，正是苏侗。另一个剑眉英挺，高高瘦瘦，正是卓英倩。

杜黄裳一进来，便给他们相互介绍了，众人礼毕，杜黄裳便道：“这个鱼令杭还没有处理吗？”

吕长安道：“末将一接收到这个鱼令杭，听他们说了事情的经过，一直不敢妄自决定，现在杜大人既然来了，还是请杜大人处理吧。”

“一个小小县尉的儿子，犯了事情，兵马使都不能处理吗？”杜黄裳有点生气。

吕长安直抹头上的汗水，道：“末将马上处理。”

紧接着，吩咐两名军士：“将鱼令杭拉上营外，笞五十鞭，立即执行。”

“诺。”两名军士牵了鱼令杭出了营，不一会儿便传来凄厉的惨叫声。

杜黄裳听到叫声，脸上也泛起了一丝忧色。他知道，其实鱼令杭不应该在军营受鞭笞的，但是，他知道，如果把鱼令杭交给了地方官，这件事又会不了了之，因此才将他带回军营，就是为了惩罚他。

如今这鱼朝恩的权势，比之当初的李辅国与程元振，有过之而无不及，何况鱼朝恩不止是在朝中，而且在军中也有一定的势力。

自己这次把鱼令杭用军法鞭笞，也算是杀鸡儆猴，毕竟帮助鱼令杭为非作夕的那十几个人都是官军，就算执行军法，也不无道理。

“吕将军，本帅奉命，来接任朔方节度使一职，主要是为了调查前任节度使韦元甫被杀一案，听说案情复杂，便先不用通知各军营将官点卯了。”杜黄裳道。

吕长安道：“那将军的帅帐？”

杜黄裳道：“我还是私访吧，至于帅帐，就你随便安排一下。记得有人问，你便说我还没有到任，拖延几天，这几天我去灵武城四处转转。”

“好，那属下马上去安排。”吕长安一听杜黄裳暂时不住军营，脸上露出了一丝淡淡的微笑。

“等一等，”杜黄裳沉吟片刻，道：“你先派人去找两身军服吧。”

少顷，吕长安便找来了两套军服，杜黄裳道：“我到灵武城的时候，灵武城到处在传，说韦将军的死与吕将军有关，这一点，不知道吕将军自己做何解释？”

吕长安脸上登时变色，道：“杜大人，这件事绝对与我无关，我与韦元甫韦将军，虽然关系是不太好，但是韦将军绝对不是我杀的。韦将军不止与我，他与大部分将领的关系都不太好。”

杜黄裳道：“吕将军这一番话，我自然相信，不知道吕将军可否将事情发生的经过一一告知。”

吕长安道：“好的。韦将军也是当今皇上的附马，这个杜大人您应该是知道的。”

杜黄裳点了点头。

“韦将军自来了以后，便仗着自己是朝廷的附马，在朔方军中作威作福，引起了将士们的极大不满。前一段时间，更是隔三岔五的离开军营，几乎不见人影，整个朔方军的军务，大多都是末将代劳。”

杜黄裳道：“他总是离开军营，将军可知道他是去哪里吗？”

吕长安摇了摇头，接着道：“那天早上，我接到消息，说回纥派了使者过来商议用马匹来换取我们粮食的事情，我觉的这件事情应韦将军亲自应付，便带了回纥使者往帅营而去。”

“回纥使者？”杜黄裳道，“怎么之前没听别人提起过。”

吕长安道：“回纥使者的事情，是我让属下们隐瞒的，现在外头关于韦大人的死，流言颇多，我怕影响到回纥军与我们朔方军的关系。”

“哦。”杜黄裳示意他继续讲下去。

“我们一到帅帐，叫了几声，韦大人并没有应声，于是我们闯了进去，便看到韦大人与两名卫士都已经死在了帅帐，两名卫士是被利器所弑，而韦大人身上却没有伤口，后来仵作检验，说是中了一种叫做曼陀罗的巨毒。”

“曼陀罗，是一种花名吧？”苏侗惊呼道。

他忽然想起在爷爷苏士涯的书中看到过，书中记载，曼陀罗花非常漂亮，但是的的确确含有巨毒，能半个时辰内毒死一匹马。

吕长安看了一眼苏侗，摇了摇头，道：“我只听许作说是曼陀罗，却不知道是不是一种花。而后，我也暗中调查了韦大人这几日的行踪，只可惜，韦大人行踪神秘，一直没有查到，只知道那天凌晨，是一名卫士同他一起回到军营的，后来却再也没有找到那名卫士。”

杜黄裳听完他的讲述，道：“如此看来，这件事情也的确棘手，那名回纥使者呢？”

吕长安道：“那名回纥使者，我们不敢强留，他两天前已经回回纥去了。”

“这么说，线索似乎都断了，这军营中，有没有与韦大人走得近的人物。或者，韦大人外出，通常会带什么人？”杜黄裳问道。

“这个末将倒没怎么在意，平时，韦大人都是一个人外出，我们也不便多问。至于与韦大人走得近的人物，我感觉应该少吧！”吕长安摇了摇头，仿佛觉得韦元甫就是一个孤僻不合群的人。

“嗯，”杜黄裳想了想，道：“我这两名随从，从今天起，可能暂时住在军营，一些吃的方面，恐怕都要有劳将军了。”

说完看了看苏侗与卓英倩，苏侗与卓英倩点了点头。

吕长安退出了营帐。

苏侗和卓英倩一起过来换上了军服，两个人身形样貌，配合上军服，端得是雄姿勃勃，英气逼人。

“铁甲长缨弓弩立，几番烈气授男儿。”杜黄裳看着苏侗与卓英倩二人，极为赞赏，竟然吟了一句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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