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苏醒
泽田纲吉最开始从冲击中醒来的时候，一度以为自己的脖子断掉了。
——四肢沉重的就像灌了铅一样，脖颈处、胸腔处和腹部传来了足以让人在下一刻昏迷过去的剧烈疼痛。他每呼吸一口气，胸口的起伏都会加剧这股痛苦。
泽田纲吉转动着眼球，企图查看周围的情况，他看到了身边是一脸欣喜的狱寺隼人和沉默无言的reborn。
维持着仰面的姿势，滚烫的雨水不断打在少年的眼球上，力道沉重的仿佛被人锤了一拳。少年不适地微微眯起眼睛，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看到头顶的云层，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那是……什么？
处于迷茫中的少年被这一超自然状况所惊醒。这才想起自己身处的地方，意识到几人都暴露在毫无遮蔽物的天空之下，棕发少年挣扎着想要移动。
他的耳边立刻传来了制止声，“请停下来，十代目！利刃还没□□，您这样会割破动脉的！”
——原来是这样啊。伤口在脖子处吗？怪不得他会这样疼。
每移动一寸，身上的细胞都会将疼痛如同抗议般传递到大脑深处，力气被夺走，连带着身体都因为这些疼痛而瘫软。因为看不见伤口的情况，无法得知身体到底变成了怎么七零八落的样子，脑海里的可怕想象边更加变本加厉。这些身上的疼痛和从心底蔓延的恐惧，都是人类数千年来进化而产生的趋利避害本能，它们在警告他，阻止他将自己本就糟糕的伤势搞的雪上加霜。
然而泽田纲吉必须做的，是粉碎这份求生的本能。如果说人类是向生而行的生物，那么魔法少女大概是某种与之截然相反的怪物。痛苦和恐惧，这些上帝赐予人类获得更多活下来机会的宝物对于魔法少女而言，反而是她们的毒药。泽田纲吉不能毫无防备的躺在这里。他身上的伤势虽然严重，却也不是少年受过的最严重的伤。在这里，泽田纲吉没有撒娇喊痛的权利，仅仅是因为伤势就失去战斗力的话，是会连性命也一起丢掉的。
——动脉，应该已经被割破了吧？如果不是仗着魔法少女的身份，泽田纲吉自己也不敢如此乱来。
“没关系的。”挣扎着起身的少年总算注意到了旁观银发少年苍白的脸色。银发少年的双手虚环在少年周身，一副想要制止却又不敢的样子，生怕自己一个动作将对方碰碎。在他眼中，泽田纲吉俨然变成了某种触之即碎的珍贵瓷器。
狱寺隼人的表情让少年不自觉的开始安慰他。虽然这样说有点奇怪，但狱寺同学此刻的神色似乎比他这个重伤者还要糟糕。银发少年的眼睛剧烈的颤抖着，碧色的瞳孔偏执而混乱，里面泛出棕发少年的倒影，就好似一台永不停歇的精密拍摄仪，时时刻刻监控着泽田纲吉的一举一动。他给人的感觉仿佛一根被绷到极限的琴弦，似乎只要眼前的人稍有闪失，银发少年自己的神志也在下一刻彻底崩溃。
“我真的没事，狱寺同学。”泽田纲吉慌忙安慰，为了确实的证明自己很好，他一边说，还一边做了几个特别大的动作，“你看——真的没关系。”
狱寺隼人差点当场背过气去。
黑发的婴儿站在泽田纲吉的身边，reborn仔细观察着少年的脸色。泽田纲吉受到如此严重的致命伤，不光思维没有一丝模糊，还能这样大幅度移动身体，本身就证明他的情况不算糟糕。虽然这与杀shd手先生所接受的医疗知识不符，但少年似乎真的没有大碍。
“真的没有关系吗？”reborn对着一旁的空地问道。下一秒，那里出现了一只摇晃着尾巴的白色生物。
“你是之前的……”狱寺隼人惊诧。
“没有关系。”白色生物说道，“因为纲吉是魔法少女呢。就算心脏被打穿了，血液都流光了。只要用魔力修复身体，马上就又能行动了。只要灵魂宝石不损坏，魔法少女就是无敌的。”
“不过，你真是敏锐呢。”解释完这些后，它看向旁边沉默无言的小婴儿，“明明已经隐身了。你是怎么发现我在这里的？”
“……”实际上，虽然最开始他并未发现这个奇怪生物的踪迹，但机警的第一杀手在对方第一次主动先出身形后就记下了它的气息。自此之后，无论它是隐身还是显形，都无法再欺骗杀手的眼睛了。
但reborn不想回答它。他有些在意这个叫丘比的家伙放才说的话——
“——开什么玩笑！”狱寺隼人怒吼，他看着棕发少年伤痕累累的身体、他挣扎着起身的动作和那双径直接受了这样的命运、仿佛这一切都是天经地义般的平淡双眸，“这样、这样不就是——”
战斗的傀儡吗？
他咽下了最后的发音，实在不忍心在少年面前提到这句话。
白色的小动物歪了歪脑袋，“好奇怪哦。”
“从你刚才的发言来看，是把纲吉认作首领了吧。既然如此，首领变得更强，无论如何都不会死亡，不应该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吗？”
它是认真的在疑惑这件事情。
“你这个家伙——”银发少年提着它脖颈上的毛将白色的生物提了起来，爆裂的怒火混杂着对于棕发少年的心疼让他化为了狂怒的野兽，“不要一副自以为很懂的样子！你把十代目当成什么了！”他的手指扣在这个家伙的脖子上，不断收紧。
一只手附上了他的手臂。
“不要这样。”摇摇晃晃的从地上站了起来后，这是少年破碎的喉咙发出的第一道声音，“不要责怪丘比。”
“这个选择，是我自己定下的。”
少年拒绝的意志是认真的，这份感情，也切实地传达给了狱寺隼人。
白色的小动物掉到了地下，银发少年的手一寸寸的收了回去。他的脸上青筋暴起，b碧色的瞳孔中燃烧着择人而噬的火焰。但即使每让手离开丘比一厘米，他的内心都会感觉到巨大的不甘和痛苦，他终究还是收回了双手。
“——如果这是十代目的意愿的话，我遵从。”
棕发少年站在原地，摇摇欲坠。
头顶刺眼的阳光落在他的视网膜上，炸开大片大片的黑色。
也许是失去了部分视力功能的原因，明明是站在地上，却有一种站在暴风雨中的海船上的颠簸感。
然而，这不是他退却的理由！
泽田纲吉闭上眼睛，将仅剩下的大部分魔力，都调动到了伤口上。他虽然不像具有治愈天赋的魔法少女一样可以在伤害到来的下一瞬间立刻回复，从而在和对方的枪械对冲中打出优势。但这些伤势，只要消耗足够多的魔力，确实可以在之后的十几分钟内愈合。
——他不能输。
那双金棕色的眼睛睁开。
如果、如果只是他一个人就算了。
但他绝对不能，让狱寺同学他们和他一起消失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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