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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要这大明皇位有何用!(穿书)

第 35 章 第 35 章

三位阁老的异常表现,大殿里队伍前端的人都看在眼里,都纳闷,定国公一个闲散国公,能有什么值得三位阁老面露警惕?

有一些心思转的快的,只以为定国公这是觉得南海一仗,勋贵武将要翻身,要和内阁,文臣算之前土地改革的账了?

一时间,反应慢的,等候;反应快的,看大戏。同为勋贵武将,惊喜;后面的官员听不见,前面的一部分人,张璁、夏言等等都是目露担忧。

而定国公也因为他们的态度更犹豫。无他,定国公他也不知道,徐景珩这么做的目的。他直觉徐景珩另有计划,可他想不透其中的道道,否则他也不会犹豫这大半个时辰。

皇上一看定国公不吱声,着急。龙椅硬,动动小屁股,头上冠冕上垂下来的二十四道旒一起晃悠,晃得他就感觉,这冠冕有千斤重。

肚子饿,身上千斤重,皇上抬手揉揉眼睛,就感觉眼睛都睁不开,头上又一阵晃悠,晃得他眼花,想睡觉。

礼仪大太监一看,张嘴就要喊“退朝”。定国公一个激灵,也没有时间再犹豫,抢先出口:“启奏皇上,豹房转为正式上朝的地方,好。豹房远在太液池,西华门外,臣工们居住在内城,非常不方便。

尤其是住在城南的官员们。”

定国公的语速极快,不换气且清晰无比:“臣偶尔逛在城郊,发现司礼监正在挖沟渠,引西山泉水的工程请了不少民工。

臣听说,城郊流民这两年确实又有增多的趋势。臣建议,在豹房附近地方,建造一些房屋,作为官员家属居住的地方,两下都得好处。”

皇上又揉揉眼睛,余庆给他使眼色?一个挤眼睛,是答应?皇上也没追问,造房子给大臣们的家人住,给流民们一份活儿,好事。

“准奏。”

“退朝~~~”

皇上的小奶音一落,礼仪大太监的声音就响起,群臣也来不及细想,一起高呼“恭送皇上~~~”

皇上跳下来龙椅,脑袋上的冠冕又一阵晃悠,人迷迷瞪瞪的,就看见他的臣工们,前排大红袍玉带,暗黄蟒袍,紫云一般。后排黑色官服,乌泱泱的黑云一般,他双脚腾云驾雾一般,感受到是余庆抱着他,顿时在余庆怀里睡过去。

每次过节,皇上都要被折腾一番,春节尤其是,今年更是。无他,皇上五岁了,以前那些因为皇上太小不得不删减的礼仪,今年开始,都慢慢加上来。

单单祭祀宗庙一项,那就是繁琐无比。《礼记-王制》:“天子七庙,诸侯五庙,大夫三庙,士一庙,庶人祭于寝。”庙,儒家人为祖先牌位住造的地方,华夏儒教徒祭祀祖先和先贤的场所。

有官爵的人家设立“家庙”,庶人在自己居室设牌位,乡间宗族设立家族祠堂,皇家的太庙,位于紫禁城宫门前左侧,午门东边。

小娃娃皇上在十一月底搬回来紫禁城,一回来,就是整个腊月节里,每天大大小小的各种礼仪活动,累就不说了,耐心已经达到顶点。今儿一大早折腾一番,就要闹腾,闹腾也没有力气,就是不想动,要罢工。

余庆抱着皇上,不舍得唤醒,可这样不行啊,正愁的时候,徐景珩赶来,顿时看到救星一般。徐景珩从余庆手里接过来皇上,抱着他喂水和饭,皇上感受到徐景珩的气息,更不想动,用膳,嘘嘘,眼睛都没睁开。

要罢工·皇上知道徐景珩在,不用担心祭祀的事儿,直接呼呼大睡,睡得特香。

礼部尚书毛澄一看,着急。徐景珩眉心一皱,心疼皇上这番劳累,无视礼部官员焦急要唤醒皇上的架势,直接抱着去太庙。

礼部官员:“!!!”礼部官员自觉没有指挥使大腿粗,只能听命。清正古雅的中和韶乐奏起,礼部官员就位,两班宫人们手捧各种祭祀用物,规矩站好,徐景珩抱着皇上,出来奉天殿,转端门往东,经太庙街门进入太庙。

太庙的垣墙外满布古柏,万年常绿,气氛肃穆。太庙戟门,五间单檐庑殿,屋顶平缓,翼角舒展。进入戟门,庭院空敞,与垣外恰成对比,人心里顿时有一种空旷之感。

放眼一看,整个建筑,高达三丈的厚墙垣包绕,封闭性很强。南墙正中,券门三道,皆是琉璃镶贴,下为白色大理石须弥座,凸出墙面,线脚丰富,色彩鲜明,与平直单一的长墙强烈对比,十分突出。

长长的队伍行走在这一入口,只有轻微的脚步声和呼吸声。入门是小河,小桥五座,迎面就是太庙正殿。

徐景珩抱着皇上,走在中间,礼部官员走两边,宫人们走最外边,慢慢的,大约一炷香的时间过了桥,就见主殿内列皇帝祖先牌位,百年紫檩香木粉涂饰,气味馨芳,色调淡雅。

“皇上,来上香。”徐景珩放下皇上,这才轻轻唤醒。皇上在他怀里蹭蹭脑袋,以往都有徐景珩把上香也代替了,就感觉今年忒折腾,耍赖不动,可又顾着他爹的画像。

皇上不情不愿地揉揉眼睛,迷迷糊糊的接过礼部尚书手里的香,从最西边的牌位开始,给各个祖先上香。

奈何他人没有香案高,香炉还有一个高度——礼部官员瞪眼,宫人们低头看地砖——皇上五岁了,可香案太高啊。你们不要指挥使代替上香,那要不,香案锯矮一点?

礼部尚书毛澄自觉想法过于理想,现实啪啪打脸,只能期盼皇上快快长大,长高。

香烟袅袅,上好的沉香香气迷人,皇上知道还是有徐景珩代替,心神又一放松,人就更困,站的端端正正的,人却已经睡着。

徐景珩恭恭敬敬的,挨个牌位上完香,宫人挨个牌位磕头,撤下供桌上的果子点心等等,奉上新的果子、点心等等。继续去给主殿两侧的牌位上香。

大明太庙延续古制,一庙九室,另立祧庙,两庑是贮存配享功臣神主所在,是为陪祀太庙,都要上香!他们这一伙人,一圈转下来,一个时辰就过去,皇上的小肚子又“咕噜咕噜”叫。

饿了,也渴了。皇上不知道,他不是今早上早膳没吃好,而是礼部官员自觉今天流程多一点儿,担心皇上走流程的时候“嘘嘘”,特意的嘱咐不要多喝粥。

徐景珩任由礼部折腾这些礼仪,却也宠着皇上,祭祀前喂他大半碗奶汤,所以此刻皇上不光饿、渴,还想“嘘嘘”。

渴了、饿了,可以忍一忍,“嘘嘘”不能忍。

皇上喊“朕要嘘嘘”,礼部尚书谨记皇上那句“朕喜欢永乐大帝,永乐大帝也喜欢朕”,觉得即使永乐大帝在天有灵,也不忍心皇上这么委屈,特干脆地,任由徐景珩抱着皇上,大步流星地离开。

礼部官员瞧着指挥使抱着皇上的背影,一低头,眼睛就湿了。

指挥使平时收敛着,凡事慢吞吞的,别人又都惧怕他的身份,敬佩他的为人本事,也不敢细看他,其实他很高,腿也很长,一身正式的大红织金飞鱼服,也遮掩不住他的名士风流气质。

先皇、指挥使、皇上……礼部尚书毛澄默默祈祷,皇上将来长大了,还和现在一般,和指挥使相处融洽。

皇上自然不知道这些人的担心,既担心南京魏国公府风光太盛,将来皇家容不下;又担心魏国公府有人把持不住自己,越了界限;还怕万一将来皇上和徐景珩君臣不睦。

皇上模糊感受到身后人群的强烈情绪,微微睁开眼睛又闭上,惦记昨天礼部尚书说,要他做龙撵的事儿,委屈地嘟囔:“徐景珩,朕不坐龙撵。”

徐景珩一愣,声音里带着笑儿:“皇上不坐龙撵。臣抱着皇上长大。”

皇上欢喜,一颗心放回肚子里,继续睡觉。

君臣回到乾清宫,皇上“嘘嘘”一次,脱去衮冕大袍服,身上少了一千斤,用完一碗奶汤,一碗蛋羹,浑身舒畅,人也睡饱了,抱着徐景珩的胳膊耍赖。

“徐景珩,睡觉。”皇上感受到徐景珩今天没有精神。余庆忙完一圈回来,对着徐景珩杀鸡抹脖子的暗示——指挥使你昨天一夜没睡,正好陪皇上休息一会儿。

徐景珩小无奈:“臣休息一会儿,皇上也休息一会儿。待会儿大宴会,皇上不需要待太久。”

皇上乖乖点脑袋:“朕休息。朕记得。”

皇上和徐景珩在小榻上躺下来,闭眼又睡着。徐景珩等皇上睡着,闭眼休息,不一会儿也睡着。

大明元和五年的第一天,家家户户欢度春节的时候,大明人焚香放纸炮,跌千金、饮椒柏酒,吃水点心,互相拜年……皇上就这么过去大半儿。

本来按照祖制,元旦这一天皇上应该早上大朝会,上午祭祀宗庙,下午如果不去宴请群臣接受朝贺,那就去皇陵,挨个祖先祭祀一番。皇上年幼,皇陵祭祀一直没办,宗庙祭祀凑和办了,大宴群臣,那就不能减去了。

下午未时,皇上起来,换一身通天冠袍服,欢欢喜喜地,分别去给太皇太后和皇太后拜年,高高兴兴地收完年礼,领着锦衣卫侍卫和宫人们,浩浩荡荡地去奉天殿,开始大宴。

一千多人三跪九叩大礼,声震云霄。宴会开始,奉天大殿里里外外坐满了人,百戏莲盆队舞的表演引人入胜,宫人们端着美食美酒穿梭期间,各个都是喜气洋洋。

即使三位阁老苦思冥想徐景珩的招数,此刻也无暇他顾,喝酒聊天谈诗词说书画,开心过节。

宴会中段,气氛达到高潮,群臣给皇上送上贺礼,皇上根据礼部的名单,挨个给年礼;朝鲜、日本、大琉球等等藩国使节送上贺礼,皇上给赏,画院翰林院的人吟诗作赋,皇上给赏……

大家都高兴,皇上也高兴,皇上一张小胖脸笑成一朵花儿,大眼睛弯弯成两道月牙儿,可是大半个时辰后,皇上的小屁股在龙椅上就坐不住,坚持贺礼送完,只感觉早上的衮冕一千斤,这通天冠有一百斤。

皇上想起指挥使的嘱咐,也知道他不在大臣们才会玩得更放松,矜持且英明:“你们好好玩哦,朕去休息”……

元和五年的正月节,这般开开心心的开始,又过去,大家伙儿都忘记了,定国公提议的那个事儿。

到正月十六开始上朝,正月二十五日休沐日,几位阁老在家里就听说,豹房的外围的附近,的方圆几千里,都叫定国公划出来,要建房子,家里老小都要买房子,都愣了。

刘阁老满心疑惑,问孙子刘成学:“家里有房子,你要买什么?豹房就比紫禁城远那么一点儿,而且你在豹房还有自己住的地方。”

刘成学稳重:“祖父,西郊风景好,不同于城里。而且因为皇上春夏秋都在豹房住,豹房附近越来越热闹,要不是工部管控,那些商人自己就建造房子了。”

刘阁老小小的生气:“商人奸猾,不能放纵。祖父明天就上书,不允许任何商人折腾西郊。”

刘成学犹豫:“那祖父,房子买吗?定国公说,现在房子还没开始建造,买的话优惠一成。等将来建好,很可能提价。”

刘阁老心里疑云丛生,可刘阁老怎么琢磨也想不通,只说:“定国公手里岂会没有银子?估计是因为土地改革的事儿哭穷。也罢,你随意买一个宅子,总也要给定国公一个面子。”

刘成学就答应下来。

蒋阁老面对几个孙子,不舍得打骂,面对几个儿子,开口就是训斥。

“买房子可以,房子可以留给子孙。但是,你这个月,还有你大哥,你二哥,你们兄弟三个,这一年的花用取消。再斗鸡遛鸟不做正事,为父送你们去南海!”

可怜几个儿子,打小儿在理学家父亲的严苛下长大,想说他们不是玩乐,他们没有耽误正事儿,他们就是更喜欢心学……不敢。

谢阁老脾气好,在家里和儿孙们一起,也从来不摆家长的威风,听谢丕说起来房子的事儿,心脏莫名跳个不停,可他也想不明白其中的道道。

谢丕鼓动父亲:“父亲,那西郊附近的房子多好,清净、凉快。将来你退下来,不想回去老家,就在那里养老,尤其夏天的时候。”

谢阁老老眼一眯,实在不敢相信徐景珩有这份儿好心,心跳的更快:“很多人都买了?”

“都买了。父亲。”谢丕嘻嘻笑,“父亲你要不答应,儿子可自己买了啊。儿子敢保证,定国公说将来提价,一定提价。定国公又不指望造房子赚银子,没人买他也不怕,他只管提价。”

!!!

只管提价什么意思?谢阁老就感觉,那么一道灵光一闪而过,奈何他抓不住关窍,苦恼片刻,瞧着儿子一点忙帮不上,就不耐烦地赶儿子离开。

“买买买,你买你的,你兄弟买你兄弟的。为父养老的院子,叫你娘买,不花你们银子。”

谢丕麻溜儿滚开,一边滚一边大喊:“儿子谢父亲。”

三位阁老家里,各房儿子闹腾,女儿姑爷家里过不好的,也上门借银子,章怀秀在宫里听杨慎谢丕说起,还没明白,回到家里反应过来,撒腿就去找文伯仁借银子。

群臣议论纷纷,三位阁老出去一看,司礼监引西山泉水的活儿,确实招收不少民众。

也不光是流民,流民只占一小部分,大明人口增长,土地数额固定,土地改革后家家户户有了土地,大明少了很多流民,可是种地不需要一家人,农忙的时候家家户户有剩余人口,更何况农闲的时候?

总不能蹲家里不干活,因为裁军开办的作坊,给皇上建造园子的工程活儿,到处人满。也没人觉得丢人啥的,补贴家用,还是皇家办的,做零工也很荣耀!

三位阁老越看越迷糊,难道徐景珩改性子了?

再去建造房子那里一看,定国公的长子亲自监工,当世建房子的大家们亲自设计,房子刚打地基那,就引来无数人围观。很多人听说这里零工们的伙食好,不要工钱来干活的都有。

三位阁老互看一眼,各自回家给杨阁老写信。

南海,二月初三晚上,杨阁老刚刚结束一天的“游玩”,正琢磨怎么整顿这里的落后,开办学院是一定的,这里一定要和大明一心,其他方面的,比如火器作坊,要建在哪里?

杨阁老拿不定主意,想着明天要和西班牙、葡萄牙人谈判,早早地休息,伺候的人提醒一句,北京有信,杨阁老看完这三封信,心里更烦恼。

杨阁老前几天就收到儿子杨慎的来信,杨慎还说,他自己掏银子,买了一座大宅子,将来等父亲退休后就去住。还说,就买在刘阁老蒋阁老谢阁老的隔壁……

杨阁老坚决不相信徐景珩有这份心!

二月初四,大明和葡萄牙、西班牙的驻印度总督,第一次谈判,杨阁老旁听,一直心不在焉的,只他定力高深,一般人看不出来,看出来的,比如王宪老将军,忙着骂仗。

所有人都“专心”地,听他们大声对骂。

西班牙总督因为称呼问题,气得脸紫涨紫涨的,狠狠地一拍桌子:“我们不是蛮夷。我们三年前就要和你们和谈!”

负责南海水师的王宪老将军就骂的更大声:“蛮夷小国的使节,要见我们皇上都不知道三跪九叩,蛮夷就是蛮夷!”

葡萄牙总督自从见到大明人,听到最多的话就是“蛮夷”,当下就跳脚骂,大声地吼:“我们西班牙葡萄牙也是大国,日不落大帝国,欧洲第一大国……我们才是地球文化中心……”

西班牙总督助威:“对,我们欧洲才是地球中心!”

王宪老将军就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眼皮一抬“礼貌”地笑:“哦~~贵国自封日不落帝国,敢问贵国,西班牙、葡萄牙,为何不是一个名儿?

还欧洲第一个大国?老夫怎么听说,欧洲大小国家加一块儿,也就那么点儿大?你们两个加起来,多大?”

!!!

围观的年轻人都在心里大喊“王老将军威武”。就见葡萄牙总督憋得脸通红,直喘粗气,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就见西班牙总督因为葡萄牙总督的反应,气得脸红脖子粗,面色狰狞地咆哮。

“狡猾的大明人挑拨离间。西班牙和葡萄牙是一家人,永远不会分开。西班牙的地盘,在世界上任何一个陆地都有。西班牙,是世界的西班牙,美洲、非洲、印度都有,西班牙很大很大……”

句子太长,王宪老将军听完翻译,“恍然大悟”,等到西班牙总督露出趾高气扬的模样,脸色一肃:“哦,很大很大,却不是你们的直属国土。你们在别人地盘上做什么?

你们这些蛮夷,在别人地盘上抢人家的黄金,还有脸皮说自己大国?你们要占据苏禄群岛做什么?

本将军告诉你们,苏禄群岛自古以来就是大明地盘,胆敢到大明撒野,叫你们有来无回!”

年轻人憋着没笑出来。西班牙总督就觉得,大明人说话慢悠悠的,忒可恨。再然后,很自然的,双方谈判不成,拍桌子扔椅子,撸袖子指着对方鼻子的大喊大骂,流氓骂街的模样,看得一伙儿年轻人目瞪口呆。

他们一伙人晕乎乎的,杨阁老回神,完全不在意王宪的痞子架势,却也知道年轻人缺乏实战经验,晚饭后散步,就和王宪老将军一起教导他们。

王宪老将军:“骂仗也是打仗之一。西班牙、葡萄牙,都是为了利益,大明也是为了利益。还都不在自己的本土上,除了当地人之外,他们都是利益第一,打仗,骂仗,什么方法可以用,就用什么。”

在座的年轻人就感觉,一腔热血付诸汪洋大海,都对他怒目而视。然而王宪德高望重,不怕他们这些勋贵子弟。

王宪老将军因为他们的“年轻”,乐哈哈地笑。

“没事,没事。想当年,老夫也是这般模样,理解理解。”毕竟他们祖辈跟着太~祖皇帝白手起家,距离现在,一百五十年了。

王宪老将军忍不住内心感叹,杨阁老一时也是感叹。发现年轻人脸通红,根本没听懂,摸着胡子,杨阁老语重心长:“各位小将军的经历,和王老将军不一样,做事方法也不一样,俗话说‘万变不离其宗’,只要灵活即可……”

听得勋贵子弟·小将军们齐齐瞪眼,不就是说他们出身勋贵,不是底层拼上来的吗?可是他们更不敢和杨阁老怼上,生怕魏国公来治他们。

杨阁老觉得这伙儿武将孩子就是单纯,一转头,魏国公早就在一边听了半天。

众人给魏国公行礼。魏国公微笑回礼,一转头,对这伙儿年轻人很不满意。

这些年轻人的家庭教育使然,其实多少知道这些事儿,可即使是打仗用兵法计谋,也不像王宪这么粗鲁直白——可是什么不是粗鲁直白?当年太~祖皇帝起兵的时候,有那么多讲究吗?瞎讲究什么?

魏国公面容一肃:“这个月再和西班牙、葡萄牙谈判三次,你们负责。只谈,不做决定。谈不好,军法处置。今天的事情,表现不佳,都去伙房一个月。”

!!!

年轻人垂头耷脑地退下。杨阁老和魏国公、王老将军说话聊天,心里头对于徐景珩为何这般无赖,好似有一个模糊的想法——魏国公这些年,能领着南京和北京分庭抗礼,那绝对不是表面上的斯文君子。

杨阁老对徐景珩的事儿,没有头绪,试探着问魏国公:“请问国公爷,可收到北京城定国公建房子的消息?”

那知道魏国公一听,特欢乐地笑,笑完,格外郑重地说道:“正要和你们说起这个事情。我那儿子做的事,我也猜不透。不过我有个习惯,不去猜,他要卖,我就去买。阁老,老将军,你们家里都买了吗?”

“没买的话,赶紧买。”

杨阁老吞吞吐吐:“长子买了一套院子……听说,将来会提价?”

王老将军倒是没有多想,论领兵他可以,论其他方面的脑子,他很有自知之明,当下就表示:“感谢国公爷提点。末将即刻写信回家。”

王宪老将军知道,杨阁老要和国公爷谈话,行礼后就退下。

两个人沿着沙滩走着,月牙儿和星星升起,照得海面上波光粼粼的,完全不同于北京城的夜晚。

杨阁老无心欣赏美景,总感觉有大事要发生:“国公爷,下官听说,司礼监要修缮豹房,也是指挥使的意思。下官明白指挥使是要皇上住的更轻松一点,这建房子卖……”

魏国公听得好奇心起来,可他一时也没有头绪:“阁老容我想一想。我那儿子做事,向来一套一套的……”

杨阁老一听,更着急——他就知道徐景珩一早儿就算计好了!

徐景珩是不是一早算计好了,算计什么,杨阁老日夜不安。可他远在南海,也没有办法。

就在杨阁老也觉得,可能,万一,这真是徐景珩突然发疯,发好心了,的时候,就在杨阁老日夜琢磨,即将要有一个明白的时候,收到北京礼部的来信。

皇上要学习西洋拉丁文,要学习西洋几何,要学习那什么希腊亚里士多德……问他们这边有没有合适的老师。

杨阁老瞅着信,眼睛瞪出框有没有。

皇上不学习四书五经,学西洋文化?!!!

徐景珩要做什么?!!!

杨阁老完全顾不得房子不房子的事儿,就觉得徐景珩要翻天——理学家们已经妥协要王守仁做帝师之一,皇上要学,一定要学儒家学问!

杨阁老挥笔疾书写回信,岂不知,这是不是又一个套儿?魏国公作为“局外人没有杨阁老的着急”,看的明白,他儿子这一套一套的,算计可真不小——他要再多买几套宅子。

不过,皇上学习这些做什么?皇上还不到五岁,魏国公不相信,他儿子真能狠心要皇上“寒窗苦读”?烛光下,魏国公给夫人和二子各写完信,忍不住给长子也写一封信,询问皇上读书的事儿。

咳咳,说起来皇上读书的事儿,那真是,皇上自己理屈。

话说那天初一元旦,奉天殿宴会,皇上中途离开,群臣哭笑不得——皇上你才五岁就开始躲懒,真的好吗?偷着乐·皇上大声回答好,皇上脱去通天冠袍服,一身清爽地窝在奉天殿的躺椅上,和余庆等一干侍卫玩投壶。

“苏秦背剑”、“鹞子翻身”、“朝天一炷香”、“张果老倒骑驴”……皇上两手抓着两把竹签,对着太~祖皇帝最喜欢的青花大瓷瓶投掷,流星一般,一边玩一边根据余庆的说法,体会自己的内力运转,次次高中,拍手欢呼:“好好,好好。”

余庆嘿嘿笑,忠厚纯良的模样讨饶:“皇上不能告诉指挥使啊。”皇上一副我们两个小秘密的机灵模样,还很有江湖义气地拍拍小胸膛:“朕知道,朕不告诉徐景珩。”

余庆放下一半的心,余庆心疼皇上的玩乐太过正统,也恰好今儿过年他太过高兴,特心大地,继续领着皇上玩一些,既登大雅之堂,又入巷陌平民家的华夏小游戏,包括社会底层的三教九流都玩的一些。

比如陆博和斗蛐蛐儿。

两人相博,每个人有六枚棋子,胜负的关键在于掷采,更多的是偶然性,双方按照各自掷出的齿采走棋,“分曹六博快一掷,迎欢先意笑语喧。”奉天殿后殿里笑语喧哗,忒热闹。

斗蛐蛐儿斗鸡拎鸟笼子……皇上出宫见过,可徐景珩从不带他玩,他也没在意。突然摸到斗蛐蛐儿,皇上发现这个好玩啊,真好玩,开心。

小娃娃皇上只玩一次就对蛐蛐儿着迷,晚上熄灯时间还要玩。

撅着小屁股,睁大眼睛,紧张的小表情,一副恨不得替他的蛐蛐儿打架的架势,却又反应极快,侍卫们大喊“参见指挥使”,他抱着蛐蛐罐儿朝被窝一塞,人闭眼就装睡。

徐景珩纳闷,皇上的叛逆期提前了?也没揭破,只告诉皇上的几位老师伴读玩伴,西洋几何和拉丁语的课程,也加入皇上的开蒙课本。又说,皇上五岁了,在正式进学之前,应该学习学习乐器、下棋、骑马等等、等等。

几位老师伴读玩伴,懵。

皇上,更懵。

几位老师伴读玩伴想说,我们也不会啊,不敢。

皇上“哇哇哇”的嚎哭耍无赖:“哇哇……朕要出宫玩……朕要去滑冰……哇哇哇……”

皇上哭得声势浩大,泪水哗哗的眼看要水漫金山。可是他的美美指挥使,是天底下最不怕他耍无赖的人。皇上哭湿自己的衣襟,也没哭湿指挥使的眼睛,气得“哇哇”大叫。

“朕不会,朕不学……哇哇哇……”皇上用袖子一呼噜眼泪鼻子,真委屈。

指挥使非常通情达理:“不会,没关系。没有老师,礼部去找。礼部在翻译西洋知识书本,皇上大致了解一些即可。各位端看喜欢有用与否,再决定要不要深入学习。”

!!!

!!!

深入学习是什么?皇上瞪大眼睛,人呆呆的,傻乎乎的,接着就是一声声震天响的哭嚎:“哇——哇——哇——朕不学——哇——”

指挥使面色不变,端得和蔼可亲。

其他老师伴读结结巴巴的说:“皇上还没正式进学,就是正式进学,也要劳逸结合……”指挥使从善如流地答应:“各位言之有理。皇上和各位一起学习,吾等甚为放心。”

!!!

不说其他人,就章怀秀他也不敢说,他能翻译出《几何原本》。

可皇上哭得太惨了,章怀秀鼓起勇气要给皇上说情,又想起自己的事儿——要不是指挥使这般英明地明察秋毫,他很可能因为“倍径”之事下大牢,还要连累家人和文伯仁,就没有胆子理论。

皇上焉巴,老师伴读玩伴们也都焉巴。

大年初二,皇上的功课定下来。大年初三,家家户户把年节时的松柏枝、门神门笺等等焚化,皇上想把他的书本儿都烧了。

大年初四,女娲造羊的日子,三羊开泰”、恭迎灶神,“扔穷”……皇上想把礼部送来的书本儿都扔了。

大年初五,家家户户迎财神,皇上自知拧不过他的指挥使,第一次祈求老天爷,送给他一个“学神”。

大年初六马日,家家户户送穷鬼,皇上也出宫去送,皇上脸上笑容大大的,开心的小模样要人一颗心软的一塌糊涂,末了还送给指挥使一个抢来的小彩旗,奈何指挥使接受发财彩旗,不接受讨好,皇上干瞪眼~~~

大年初七“人日”,皇上吃着春饼和菜,和自己的蛐蛐儿一起哭泣,皇上已经接受自己读书的命运,只满心害怕徐景珩发现他的新伙伴。

大年初八拜稻谷,天气晴朗,稻谷丰收。皇上乖乖地跟着礼部流程走,却是在徐景珩的怀里,又忍不住委屈巴巴地哭嚎,哭得礼部官员都哄着他,下午尽管出宫玩哦,正月节马上结束了……唯有指挥使铁面无私。

大年初九,北京城的男女老少去耎灯市买灯,准备过元宵节,皇上跟着徐景珩出宫,气呼呼的小样儿,奈何指挥使一点不为所动,气得皇上拎着花灯,一路嚎哭着回宫。

大年初十……大年十一,一直到正月十五元宵节,皇上带着文武百官出宫,与民共乐,皇上的脸上有了笑儿。待到夜幕降临,跟着徐景珩在大街上玩耍,那就浑然忘记自己在生气的事儿。

元宵团团圆圆、甜甜糯糯的,喜欢。玩伴们猜灯谜获得魁首,快活;一眼看到柳树后面的一对少年男女亲亲窝窝,好奇;看到一家人兄弟姐妹跟着父母出游,目光愣愣的……

北京城里头人挤人,燃灯五六万盏,花灯花样繁多,礼部命人做的巨型灯楼,广达二十间屋子那么大,高达一百五十尺,金光璀璨,极为壮观,皇上玩得不想回宫,睡着了还赖着徐景珩。

小胖手抓着徐景珩的衣襟,呼吸平缓,睡容香甜,满满的小儿依赖,徐景珩心里一软,只用披风裹紧怀里的小娃娃,抱着他,慢慢地散步。

四五岁的的孩子,性格和思维都已然初步形成,会思考,会表达,会有目的性的行为,比三四岁的时候,更会想要冲破周围人的约束,勇敢地探索世界……

也会有相对稳定的兴趣爱好,爱玩积木拼房子模型,拼大船模型大炮模型、爱玩蹴鞠,爱画画儿,爱听书……

也会开始羡慕其他孩子,有父亲,有兄弟姐妹,有一家人出门玩耍……

可他是皇上。

皇上聪明敏锐、知道建房子的事情有内情,也因为相信,稳得住,一句也不问。

他也知道自己身边的人,都不是他的家人——即使太皇太后,皇太后,对待他,有几分是单纯因为他,还是因为他是皇上,是她们的依靠?

小娃娃开始寂寞了,意识到孤单了。徐景珩慢慢地走着,心里酥酥麻麻、酸酸涨涨,和月光一样华贵清冷的眉梢眼角,凝聚几丝温柔的月华,都落在怀里的小孩子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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