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缘随风

一个小时后，程医生果然来电话，说他就在街口，没找到门。老疙瘩赶忙出去把程医生接进来。一进院门，把程医生震惊了，显然眼睛不够使，“好嘛，你家这么豪气！”

老疙瘩笑说，哪里呀，这是他移民法国一朋友家，不过是帮朋友看家护院。又说自家在房修，只在这里借住一些日子。www.)

程医生哦了一声，说能参观参观一下吗？老疙瘩说没问题，就把院里的灯全部打开，豁然，好一派古色古香的院落，程医生啧啧不已，说能在京城拥有这番稀缺高价值地产，可谓隐于闹市别有洞天啊。

当程医生看到枣树下那两间红砖房时，大为不解？老疙瘩就把这两间房来龙去脉讲了一番。程医生听罢大诧，还有这事？简直奇葩，荒唐透顶！

之后领着程医生进了小石头的屋子，里外套间，一水新置办适合儿童的玲珑家具。这是按着尾巴的旨意把北新桥的房退了，给小石头布置的新家。孩子们正在里屋双人大床床上玩耍，满床玩具，玉叶在床边照看着。

虹虹见到程医生敷衍地叫了声爸爸，又自顾去玩。老疙瘩指了指小树，说这是我女儿，又对小树说叫叔叔。小树扬起小脸说了声叔叔好！小石头也有模有样学着小树说叔叔好。程医生看着开心的孩子们漾着笑意应承着。

老疙瘩指着小石头对程医生说，这孩子才是这家的小主子。程医生看着小石头满是新奇，说这孩子还是混血啊。就把小石头双手架起仔细端详，像是在欣赏悦目的工艺品，情不自禁称赞：好漂亮的娃娃！小石头调皮地用小手握住程医生的大鼻子一扭，嘴里还发出咔地一声，像扭机器人的开关，逗得程医生哈哈大笑。

放下孩子，程医生对虹虹说，玩得差不多了该回家了。虹虹这才想起什么，就说，爸爸，我想今天不回去了，我就在叔叔家住好吗？程医生说哪里能成，不好随意住别人家的，添麻烦哩。虹虹满脸不高兴，说反正明天还要来，爸爸，求你，就让我住这里吧。省得明天叔叔还要接我。

小树跳将起来走到程医生身边，忽闪着亮晶晶的杏核眼说：“叔叔，您就让姐姐住下吧，姐姐跟我一起住，我的屋有两张床呢。”

刚才一时热闹没仔细看，这时程医生才认真端详起这个司机师傅的女儿来，又不由自主回头看看老疙瘩，好像在比照，用不相信的口气脱口而说：“你亲生女儿？”

这一疑问句弄得老疙瘩有点囧，含糊地呵呵了两声。程医生自觉走嘴，笑着说：“这小丫头长得哈，真真的漂亮，画儿一样！”

虹虹不高兴了，翻着大眼，“爸爸，难道你的女儿不漂亮吗？”

程医生哈哈笑，“我女儿也漂亮呀，你和小妹妹一个比一个漂亮。”

这时小石头不干落后，爬起来，冲老疙瘩说：“爸爸，叔叔也夸我漂亮了。”

小石头的这一声“爸爸”把程医生叫愣住了，看看小石头，又看看老疙瘩，满脸狐疑地求答。

这种囧事对老疙瘩来说已是司空见惯，就笑着说程医生，咱们外屋说话。

来到外屋坐定，老疙瘩唤玉叶看茶，须臾玉叶将茶端上布好，又端上一盘水果说了些让客的话后，就退下去里屋照看孩子了。

程医生指着玉叶的背影问：这是……尊夫人？老疙瘩看了一眼程医生心说这哪挨呀，牛头不对马面。即解释道：哪里，是家里的小阿姨。更确切地说是专门照看这家小主人的保姆。这回该程医生囧了，赶忙说，嗐，看我这眼神儿，我说呢。那么，尊夫人呢？

这程医生真是犯了好奇害死猫的毛病，老疙瘩后悔让他来接虹虹。省得多少八卦。无奈，看着程医生吧瞪着眼要他下文，就把他这一生经历梗概了一下。程医生简直就是个八卦男，老疙瘩讲得简单，程医生却边哦哦着，边不断刨根问底非要听个仔细。老疙瘩都讲累了，程医生还兴趣盎然。老疙瘩便看看表说时候不早了，孩子们该休息了，明天还要去科技馆。

程医生也看看表，啊，十二点了！不好意思，你看，这一说话都这时前儿了。徐师傅真是个好人，虽爱情婚姻有些坎坷，但看出来徐师傅爱心满满，也有担当，令鄙人佩服！怪不得虹虹她妈妈说你是个靠谱的人。那什么，这么晚，如果徐师傅这里方便的话，就让虹虹睡这里吧，省得明天再折腾一趟。

老疙瘩说程医生放心，虹虹他会照看好的，孩子难得开心。就领着程医生来到小树的房间看，果然小树房间有两张床，另张床是留着给小妹海蓉偶尔回来住的。老疙瘩说隔壁就是他母亲，老人家年纪大了，已睡下。说自己在守大门的那间房住，很安全。保姆跟小主人住一起，方便伺候孩子。他又说，如果虹虹喜欢一个人住的话，这里有空房……

程医生忙说不用不用，俩孩子住一起挺好。孩子们玩这么晚，睡个懒觉，明天吃完中饭再去不迟。

老疙瘩说他也是这么想的。于是就回到小石头房间。孩子们听说虹虹住下，兴高采烈。须臾，安排孩子们睡下，老疙瘩把程医生送出大门。

第二天，孩子们在科技馆一直玩到闭馆，自然开心无比。回来路上老疙瘩准备带孩子们在外面吃点饭，问孩子们吃什么？虹虹说还想吃奶奶做的包子。这孩子，都吃两顿包子了还没够。于是就给玉叶打电话，冰箱储备的包子再蒸上点，虹虹还要吃。

晚上吃完饭，给程医生打电话，问虹虹送哪里？程医生说他正好要去接虹虹，也正要跟徐师傅商量个事。

程医生来后，自然见到徐母，好个慈眉善目的老太太！程医生口吐莲花跟老太太说了许多吉祥话，把个老太太夸得笑不拢嘴，脸上皱纹都舒展开来。

程医生要和老疙瘩商量的事，就是想把虹虹暂时寄住在他家。

程医生说，虹虹妈妈得了这种难症，弄不好性命都实乃堪忧。所以他不希望自己的女儿失去亲生母亲，他要全力以赴帮助孩儿妈治好病。保住林总性命就是保卫女儿的幸福。这种病，手术、化疗、放疗，是治疗乳腺癌的三部曲，需要好长时间。这样就很难顾及孩子，他还要上班，孩子放在他家由后母照看，或由薛姨妈照看，虹虹肯定不开心，这又面临暑假，孩子总不能老窝在家里，以虹虹的性格，肯定会窝出病来，他不忍让女儿委屈。昨天他也看到了，虹虹和徐师傅那俩孩子在一起很开心，徐师傅现在居住条件和环境也不错，所以昨天他和林总商量后决定：由徐师傅专职带虹虹，他和林总也安心。至于报酬，林总决定把徐师傅的工资上涨百分之五十，至于虹虹的寄宿房费和饭费等一应开销，请徐师傅不要讲，会让徐师傅满意的。

这让老疙瘩万万没有想到的。带孩子不是不能带，问题是责任太重大，虹虹活泼好动，万一有个闪失，他拿命都抵不住的。但你能拒绝吗？林总平时待他不薄，至于工资待遇等等不要讲，林总不差钱，只怕人家给你多了还怕你不好意思接呢。上次因为陈胖子的事，给林总通了那么大篓子，多大雷林总自己顶了，没有追究他任何责任。林总此次遭难，只是让他照看一下孩子，他要是拒绝，就太没人味儿，太对不起林总了。

看着程医生企盼的眼神，老疙瘩郑重地说，谢谢你们的信任，程医生放心，我会尽全力照看好虹虹，程医生只管照顾好林总，希望林总治好病，早日康复。

虹虹得知自己要在徐叔叔家住一阵子，自然兴奋无比，因为叔叔家有两个小玩伴。程医生嘱咐虹虹，因妈妈最近很忙，又得了点病，需要上医院看医生，所以把你暂时托付徐叔叔照看，要听叔叔的话。小丫头看来还不知道妈妈得了如此重病，想必知道了也不明白这种病的厉害，就说一定听话。

翌日程医生拉来满满一车虹虹的衣物等日常用品，老疙瘩将虹虹安排在小树隔壁房间。虹虹说想跟小树妹妹一起住。老疙瘩说这只是你自己的房间，晚上想跟妹妹一起住也可以呀。

很快孩子们暑期放假，把小石头接回来，大门一栓仨孩子满院子撒欢，倒也安全惬意。老太太菩萨心肠，听说虹虹的妈妈得了癌，啧啧不已，对虹虹满心照顾，带着玉叶每天调着花样给孩子们做饭。

老太太真是觉得老五很是命苦，好不容易娶个那么好的媳妇，过得好好的，却突然间鸟一样吞儿地飞走了。无奈，天命不由人呀。这倒好，一大老爷们儿，整天哄着一帮孩子玩，成了孩子王了。也不着急再找个媳妇，这事还不能提，一提他就烦，唉，怎么弄？

程医生时不常来探望一下虹虹，从程医生口中得知，林总的活检结果确诊为浸润性乳腺癌，正在进行术前动脉灌注辅助化疗，可使肿瘤缩小，以便手术切除。化疗要输的液体很多，有心脏毒性，副作用很大，产生极端身体不适，很是遭罪。

老疙瘩对乳腺癌的治疗不太明了，据说是痛苦而又漫长的。程医生明显瘦了许多，脸色也很苍白眼圈乌黑。

在林总经历了近三个月四次的新辅助化疗后，终于熬到了手术阶段。老疙瘩说能帮上林总什么忙么？程医生只说不用，带好虹虹是最大的帮助。而每次程医生来，虹虹都缠着爸爸，说想妈妈了，要看看妈妈去。程医生百般安慰。老疙瘩也心软，说带孩子去医院看看她妈妈去吧。程医生说你有所不知，她妈妈现在的样子很难看，狠狠是难看呐！头发都脱没了，我都不堪忍睹，怕吓着孩子，留下心理阴影。老疙瘩听了很难过，曾经商海叱咤风云的林总，如今却被病魔折磨得如此不堪，让孩子也承受母女不得相见的思念之苦。无它，只有好好照看虹虹，让林总没有后顾之忧。

接触时间长了，老疙瘩觉得程医生是个很看得开的人，对待虹虹的成长，程医生认为一个女孩子，培养健康快乐的心态最重要，学习成绩好坏不打紧，能跟上就OK。他反对给孩子报各种学习班跟赶场似的。他的观点是：女孩子有个开朗的性格一辈子受用。

转眼年底，徐家房子修好，老太太执意要搬回去住，老人家还是为了她那点小自尊。这就给老疙瘩出了个难题，老妈和孩子们一块在宋爷家住着，他全照顾了。这要搬回去，他□□无术哇！说等林总病好出院虹虹能回家，您再回去不成吗？老太太死犟，说她和小树不用他照顾，让他只把石头和虹虹照看好就成，那是工作，不可马虎。

海蓉说搬家的事不用他管，就让金世雄全办了，正好金世雄公司冬季活少，她回家住一阵子，老妈和小树由她来照顾。

这边程医生带来好消息，说林总术后接着化疗，术后病理检查出来，医生认为化疗的效果很好，春节前可出院回家将养，乐观的话就不需要再做放疗了。老疙瘩自然也跟着高兴。

老太太搬回去后，元旦全家人为新房入住，聚了一下。房屋装修的很有讲究，自建的房子金世雄也给重新翻了。老太太自然美不胜收，说自己挂墙上的相片都准备好了的人，居然还住上这么漂亮的房子，不由想起死去的老伴儿，老泪纵横起来。

腊月二十三林总出院了，那天多日雾霾的天气居然露出灿灿的太阳，老疙瘩按着程医生的吩咐将虹虹的衣物装到富康车上，拉着虹虹去医院，虹虹将要见到半年多不见的妈妈激动不已。

病房里程医生和林总正在收拾东西等待，见到妈妈，虹虹哇地一声大哭一头扑了过去。林总紧紧抱着虹虹微笑着，极力表现出一种举重若轻的样子，亲哄着久别重逢的女儿。那情境不由让一旁的老疙瘩也心酸含泪。

林总的样子着实让老疙瘩吓了一跳，面容虚肿苍白，眼神已经没有以往的神采，虽化了淡妆，但也掩饰不住满目憔悴，一下子老了二十年似的，曾经的干练与威仪已荡然无存，令人唏嘘。林总点头向他示意，声音虚弱：“辛苦你了！”

情由心生，老疙瘩此时的心境真的很难过，无以言说，他情不自禁地上前拥抱了一下林总，“林总好！”林总先是一愣，继而也情动于心地紧紧拥抱了他一下，并右手在他背上轻轻拍打了几下，以示领受温暖。他感觉到林总身体微微的颤抖，“林总，您会好起来的，一定！”

林总拉着他的手眼含泪花，蘑菇头的短发，显然看出假发，头顶带个白绿相间的绒线帽。放化疗对一个癌症病人的摧残几乎是颠覆性的，无论是精神上，还是□□上，但最终，她挺过来了。林总充满人生的坚定微笑着，“会的！”

程医生过来拍了拍老疙瘩的肩膀以示感慨，“走吧，今晚我们王府饭店，好好庆祝一下。”

人生磨难，岁月静好。

在此说点后话：事业诚高贵，但感情也并不廉价。反正自此大难之后，程医生竟然回到林总身边。他给了现任妻子一笔巨额，协议离了婚。这笔巨数依程医生的经济状况是根本给不起的，无疑，只有林总能出此大手笔。这是出乎所有人的预料，难道经此大难林总开窍懂得情感的真谛，赢得前夫的转意再续前缘？还是程医生看到林总命不保夕，乔装好人来觊觎这份家业？

依老疙瘩的了解，林总是成功的商人，能把事业从小商小户做到这么大，可见智商卓尔不群。玩心眼，林总能把程医生甩掉十八条街，如果程医生有歪企图林总不会看不懂，哪里能因为程医生这点小温情就会昏了头？

那么最合理推断：这一切皆是林总自知生命的时钟随时会停摆，那么身后这笔家业程虹是唯一合法继承人，而程虹尚小，无法掌控这么大的家业。江湖险恶，险恶呀！高处不胜寒，林总不能把自己女儿推上如此险境。那么作为程虹的亲生父亲程医生，就是为女儿保驾护航的唯一的也是最佳的人选，没有之二。即使程医生不善经营，把家业败光，但女儿也没有被险恶之人图财害命之虞。那么，这一切皆是最好的安排。

半年后程医生辞去公职，被林总聘为公司副总。直至六年后林总去世，程医生也没得到那张结婚证，只是作为公司CEO。全面经营京和，董事长是正在财大读书的20岁的程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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