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飞英雄传

我们就如此对坐，沉默了好一会，似乎都觉察到接下来的谈话或许会变得艰难……

我想直入主题，但似乎也没有强势的理由，毕竟飞鸟惹了大麻烦，而这种情况一定会让杨晓萌很生气，生飞鸟的气，也会生我的气。

因为杨晓萌早有预感，她已经很多次表示了对我和飞鸟现阶段状态的不满：眼看大三就要结束，大四都是实习，我和飞鸟还是不紧不慢，完全没有为前途规划的想法。她也很多次提醒过我和飞鸟，我们虽然口头上应承，但实际都没有太在意……

我和飞鸟倒不是生活态度不积极，不过是认为写作和诗歌就是正行，毕业不毕业的，依然努力创作就是了。但杨晓萌不这么认为，她认为我们应该到外面多历练，不该埋没自己，除了文学，一定还有其他可以闪光的机遇。

现在飞鸟的麻烦，从表面看来，正是她认为的弊病所在。

我该如何向她解释这一切呢？如何让她释怀呢？一时也没有好办法。不过逃避也没有用，总要有个开始吧。

……

“姐，看病的钱得还你。”我冲口而出说了这句话，然后我就后悔莫及，恨不得抽自己个大嘴巴——还有什么比这更显生分和俗气的话了吗！还有什么比这更不合时宜的话题吗！王东，你的脑子是不是短路了！

总之，我无法想象还能有比这更糟的开场白。

同时另一个糟糕的问题也出现了，傍晚的时候我忘记给翅膀通风了，现在后背开始发痒了！

……

果然杨晓萌的眼神一闪，表情变得更加凝重，甚至是诧异，大概她也没想到我会说出如此的话，如此大失水准。

她于是冷冷地回答说，“别介意这些了，难道你就那么怕欠我点人情！”

我连忙解释，说自己根本不是那个意思，“大家都那么关心我，过意不去……不知道如何感谢……真是无以为报！”

“那你就好好想吧，想想该如何报答我！”

完全没有出路，越描越黑，都是我自找的，真是活该。

冷场继续，杨晓萌一言不发，我也没办法逃出来。

……

“是我不对，惹姐不高兴，说那些没用的见外话，晓萌姐，咱不说这些了！”我果断认错，放弃抵抗，决心重新开始。

然后我又用上了点苦情，“这病刚好了点，不过还是迷迷糊糊的，人也迟钝，还有二哥的事也闹心，主要还是担心他——突然很多事情都起了变化。姐，有些事情我自己也弄不明白，似乎正在清空内心过往的沉积，如同游历冥河一般触目惊心……不过我决心迎接挑战，决心守护好一切珍贵的东西……你能理解吗晓萌？怎么说呢，我已经不是以前的自己了，世界也不是以前的世界……”

“哦？还是太抽象了！”她抿了口果汁，眼里终于有了光彩“再具体点吧。”她鼓励我说下去。

我仔细斟酌着用词，“首先是对事物的感觉发生了变化：能更细致地感受到事物温馨的质感，万物在我眼中都更具有生命力；情绪控制上也更有心得，更加平静，更能替他人着想去理解别人了；而且似乎有新的力量在萌生……”说到这后背的刺痒感一阵阵袭来，我于是尽量振作，集中精力，“我也有了新的计划，决心努力练习，向着目标前进……终有一天，一定能展翅高飞。”

这最后一句，可以理解为比喻，同时也是一种试探：

如果杨晓萌在关注我病情的时候，知道了翅膀的存在，她会明白我对她有多坦诚；如果她不知道，那么这就只是个比喻罢了。

……

来回摆弄着生活

就像捏着陶泥

所有作品我都不满、我都丢弃！

陶泥是被摆弄的生活

但是它终将凝固

然后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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