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界深渊行者

在时轮黄昏集团的信息网络中，并非所有人都有资格注册账号。

虽然在获得第一个“时币”的同时，集团就会赠予一个账号，以灵魂本质进行识别。但那只是临时账号，所进行的任何交易都需要通过时轮黄昏集团转上一手。并且无法发布信息，因为不具备独一无二的“账号名”。

与【永圣·卡斯莫】、【玉海·黄沙·不灭天风】类似，林河的账号名是【无尽星河·林】。翻译为同一语言时，不会存在两个相同的账号名。

正式账号的拥有者，可以免费在时轮黄昏集团的任何终端设备上，与任意正式账号进行交流。除非发送信息量较大的数据文件，交流过程完全免费。

注册账号以一阶为门槛，同时需缴纳数万时币，叶漓暂时没舍得花这笔钱。据说账号还能升级，提升等级可以在时轮黄昏集团的势力所及之处，获得更好的待遇以及更高的权限。

在“侧影六号”航班上，由于居住区各自独立，叶漓等人没感觉出临时账号的待遇和别人有多少差别。

然而今天……

“奇怪，为什么我们的载具跟别人不一样？”

永圣文明为外来者们准备了交通工具。叶漓等人看着陆长风走上一架幽蓝外壳的梭状飞行器，液态金属门扉在他身后合拢。这飞梭车看起来不大，内部却应用了折叠空间技术，据说各类设施应有尽有。

而自动驾驶到叶漓等人身后的交通工具，却是一辆方方正正、敞篷无座，端部设有控制台的……悬浮地行车。

神念一扫就知道，这辆车甚至没有搭载反重力装置，完全靠电磁悬浮，不具备飞行功能。车头站着个圆头圆脑的机器人，听见他们的疑问后，立刻回答道：

“本文明沿用时轮黄昏集团的个体账号等级，为各位来宾准备了符合标准的载具。”

“唔，这样啊？”

叶漓无奈地以手抚额。再看其余各族人士，绝大多数乘坐的都是陆长风同款飞梭车，少数几位甚至直接在光影中闪烁消失。像叶漓他们这样的地行车……还真是别无分号了。

叶漓余光扫过，注意到广场外那些清醒着的安格尔灵修者，看她的眼神似乎都有点不一样了。原本的敬畏、憧憬，变成了“不过如此”般的揶揄神情。

这时，伊维娜在一旁建议道：

“漓姐……要不你还是升级个正式账号吧，反正迟早也要花这笔钱的。”

叶漓还没回应，机器人挥动着细长机械手臂，光滑球形脑袋上浮现出线条化的眼睛和嘴巴，一脸呆萌地补充道：

“在这里就可以现场升级哦。天圣城与时轮黄昏集团的信息网络保持着联通状态，使用这台车载控制终端就能直接登录！”

众人不约而同望向叶漓，等她做决定。只见她轻咬嘴唇，摇了摇头道：

“唉，还是算了吧。空间折叠技术什么的，对我们来说总感觉有点危险啊。再说了……或许还有其它更需要花钱的地方呢？”

机器人立刻接道：“是的，您可以通过花费时币，租用天圣城内任意场馆，动用任意设备，布置您需要的任何试炼场景。在试炼中死亡的安格尔灵修者，您仅需支付十分之一的购买费用……”

“不不不，我们不是来招人的，我们只是来旅游的。”叶漓连忙道。

“既然是旅行家，您想要游览的一定不只有天圣城。您可以从天圣城传送至永圣星系内的任意城市，传送价格为单次一千时币。另外，本车辆仅在天圣城内通行，前往其它城市后需另行租赁。”

“怎么什么都要钱啊……等等，你这个机器向导不收钱吧？”叶漓突然警觉起来。

“您放心，向导服务当然是免费的。在您游览永圣星系的过程中，本机将全程伴随，为您提供最体贴的服务。”

叶漓撇了撇嘴，转头望向其余五人。借助神念传音，众人简单交流了一下，决定先在这天圣城内逛上一圈。

看看这座城市究竟如何运转，观察城中安格尔人的生活日常，甚至亲身接触……这个与他们经历过的截然不同的社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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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场边缘设有透明屏障，将安格尔人与侧影六号星舰分隔开来。但在靠近星球自转轴线的方向上，部分屏障可以暂时撤去，以便大批量货物运输。

像叶漓等人这样乘坐地行车的游客，过去也并不是没有。通道临时开放后，在少量清醒安格尔人的目光注视下，叶漓等人乘车驶离广场。

银白色调，整洁干净，井然有序，是叶漓对这座城市的第一印象。

与以往见过的建筑物不同，这座城市中的建筑不存在“楼栋”的概念。占地辽阔、线条起伏，一座建筑便是一片街区。

宽敞的街区间道路上，时常能在路边见到停靠的公共列车。大概是处于工作时间的缘故，这些交通工具并未启动，在灰色地面的衬托下更加崭新、洁净、闪闪发亮。

两侧街区建筑物的层高，明显是为安格尔人设计。即使叶漓想走进去，也必须先把帽子摘掉。

少数楼层的特定位置设有透明封闭式窗户，此刻上上下下挤满了安格尔人的脸庞，一道道目光争先恐后地向外望出。

“他们工作时间不能出来吗？”叶漓问。

“当然。”机器人回答。

“广场外那么多安格尔人又是怎么回事？”

“他们是幸运的中奖者，获得了亲眼目睹天人、以及瞻仰永圣之主的机会。”

“话说……”

站在快速行驶的敞篷悬浮车上，王大胆乱发飘扬，双臂抱在胸前，身形宛如一座铁塔。只听他开口道：

“看这路边建筑每层楼的高度，应该不是为了设计给外星人游览的。所以，它对安格尔人来说，具体用途是什么呢？”

机器人毫不隐瞒地解释道：“集工作、住宿、教育、医疗等功能于一体的完整生活闭环。达到二十周岁且通过测试的安格尔人，才有机会转移至不同区块。”

叶漓等人在星际航行途中就已经知道，安格尔人的“岁”、“年”为星年的百分之一，大约为叶漓认知中标准年的0.8倍。但由于安格尔人寿命较人类稍短，其年岁单位的衰老程度与人类大致相同。

二十周岁是安格尔人通常意义上的“成年”，开始担负起提供遗传信息的责任。但如今的永圣文明中不存在家庭概念，所有胚胎均在培养舱中成长发育，剔除缺陷者，最终按批次统一诞生。

所有安格尔人都将在三十周岁时迎来第一个寿命门槛。身体状况、精神状态、工作效率，将在综合评判后决定他们的生死。不合格者将回到每座城市的“轮回宫”，统一处决，化为养料。

当年同生之人，彼此阔别三十年，重回共死之地。

不久前，叶漓看到这些资料时幽幽长叹，面带不忍。但是同一时间，浏览相同资料的吕景却产生了某个疑问，在亲眼看过这座城市后，他终于沉声说道：

“归根结底，灵修者之外的安格尔人真的有必要存在吗？”

耳边风声呼啸，道路两侧形同神似的银白建筑飞速掠过。在场众人却都听清了吕景说的话，一齐扭头望来。

吕萱皱眉道：“哥，你想表达什么？”

吕景道：“以永圣文明的人工智能技术水平，非创造性工作完全可以交给机械完成。而我们所看见的这片街区，这座‘工厂’，神念一扫便可知晓内部的人员密集程度。很显然，对永圣文明而言，这种劳动密集型的制造业是非常低效的。”

王大胆耸了耸肩道：“总得给人们一点事情做不是吗？所有人都无所事事的话，反而不利于社会稳定。”

吕景摇头道：“我的意思是……安格尔人的身体劳动力早已失去意义。这个星系的主人，完全可以将基础寿命进一步下调，在幼年期就进行筛选，仅允许少数有价值的个体……”

“吕景！”

商远曜脸色严肃得可怕，大声道：“你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吗！”

“当然知道。”

吕景面色依旧温和，平静道：“我只是站在‘永圣之主’的角度，考虑这种更具利益的可能性而已。毫无疑问，祂一定想到过这种政策，但没有施行。”

说话间，吕景转头看着那台机器人：“那么，我们的向导先生，你能否为我解答疑惑呢？”

“数据库里没有相关内容。”

机器人的面部先是呈现出类似思考的表情，随后又替换成了笑脸：

“大概是因为伟大的永圣之主，认为现行的制度对永圣文明更有利吧？”

没有人会把机器人的话完全当真，但其中依然有可取之处——

永圣星系的基本行政策略，数千星年未曾大变。这足以证明，它在很大程度上符合卡斯莫的利益。

卡斯莫身为终产者，麾下子民连被剥削劳动力的机会都不再拥有。他绝不可能是一个为文明奋斗的伟人。

所以……

“吕景，你在怀疑卡斯莫豢养安格尔人的动机？”叶漓神念传音。

“是的，漓姐。我想你应该记得，在这宇宙中‘智慧生命’的存在意义吧？”

吕景同样以神念回应。但他没有回头与叶漓对视，而是环顾一圈这座银白城市，在心中幽幽道：

“永圣文明已经彻底走向了科技侧，但卡斯莫本人……或许并非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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