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正经的法则

小春是朔方城南坊街的巡卫，今日一大早他便被顶头上司唤去了坊司衙门，唠唠叨叨的安排了一大堆活计，直至此刻才有时间与同僚找个小摊，吃口早饭。

“秦老六，来两碗汤面，手脚麻利些，官爷我饿的紧。”

“好嘞，春爷稍等，汤面马上来。”

片刻，两碗热腾腾的汤面出锅，摊主殷勤的端上客桌，递上木筷：“春爷，今日点卯怎用了这么长时间？”

小春瞪了一眼摊主：“明知故问。”

“嘿嘿，小人听说城南酒楼出了事情，具体细则却不甚了解。”摊主也是个包打听，喜欢听闲嘴，好拿来给后面的客人显摆。

“嗯，一楼百十来人都死了，说是三统领带人去探查，至今也无音讯，估计怕是凶多吉少。”小春与摊主是老熟人，言谈之间并无隐瞒，反正这事很快全城都知道了。

“三统领也死了？那可是上仙人物啊！”摊主大吃一惊，他那年可是在比武校场上见过王冶之空手碎巨石的本领，想不到这种人物也会遭遇不测：“那凶手抓到了吗？凶手是什么人？也是那上仙人物？”

“你那是蠢驴脑袋吗？能杀三统领的人物是我等凡俗可以围捕的吗？”小春接到的是收拾城南废墟这种繁重活计，心情正郁闷着呢，摊主几句追问下来，让他生了怒气。

“春爷莫怪，小人多嘴了。”摊主吃了闭门羹，哪敢再自讨没趣，连忙退回面锅前。

之后，小春与同僚吃完汤面，去了城南酒楼。

过街角，便见一满是瓦砾的开阔平地，周遭极少见人走动，几根木梁斜压在从旁肉脯铺子的外墙上，破败之气油然而生。

“小春，这也太夸张了吧，昨日我等来巡逻之时，这里还是一座人来人往的热闹买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物能做到如此地步？”

“谁知道呢，紧着收拾吧，待会坊司会来马车。”

话转城主府，昨夜的冲天光槊自是惊动了王家先辈修士，今日城主府大堂客席上坐着三位紫衣中年人，而王从流与王龙兄弟则站在一旁静听三人交流。

“五哥，那不像是修士之灵息啊，光束外围无灵波威压，也不曾外放，更像是由天而生的异象。”

“嗯，此等异象着实恐怕，以我等的修为难以靠近，从消散后的情况来看内部应是无人生还。”

“太爷爷，其实孙儿在苍林见过这种光束，是一个姓李的老前辈弄出的动静，如今他也在城中。”王龙听到此处，不由的搭了一句话。

“哦，龙儿细细说来。”为首的紫衣客略带慈爱的目光看向王龙。

王龙即将苍林的事向三人诉说了一遍。

“苍林看护？嘶！苍林哪还有什么看护，当年你烈祖在苍林游猎时，闻看护修蛮族鬼祟之法，引兽为凶，驱兽食人，故以朔风旗诛杀之，在那之后苍林便无看护了。”

“什么？这么说来那旗子下的枯骨才是苍林看护，那李前辈又是何人？为何要冒名顶替？且先祖自传中也不见烈祖记录此事呀。”王龙接连追问，对李四的身份越发好奇。

“你烈祖向来不喜笔墨，为人又寡言，他的事族中少有流传，也是太爷爷我小时听你天祖提起过。”

“可世传古言：凡天下猎场，皆有看护啊。”

“龙儿有所不知，除了宗门猎场之外，所谓的看护只不过是先到者罢了，他们觊觎该地的灵息宝物，久久不愿离去，当作是自家的修行场所，而苍林又是古猎场，古今往来有多少人想要探究其中之秘，故而形成了一代又一代的看护，其余诸地的情况也是如此。”

一位紫衣客说罢，另一人又接上话茬：“若真如龙儿所言，那姓李的身无半点灵息，确实极有可能昨夜被我等忽略了。从流，派些人好好找寻一下，老夫倒也想会一会这个能引起天地异象的奇人。”

“是，孙儿立即去办。”

王从流没想到会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他现在倒更希望李四已经死了，因为能修朔风刀都是刚正之人，心怀正气，很不喜欢阴诡手段，若从李四口中传出朔方城借蛮人之手欲杀他，那王从流这群朔方城的当政者怕都要受重罚，谁让他们的老祖宗王鹰扬是个提刀驱胡三千里，自诩天下戍边卒的武痴呢。

与此同时，城南近郊有一平民坊，坊街尽头见一破烂城隍庙，此地是朔方城乞儿的聚居地。

一入庙门，遍地铺满了杂草，几个滚油光的老乞儿正躺在神像下酣睡，一股浓郁的汗臭异味充斥整个破庙，即便四面透风，这味道还是让人窒息。

在神像案下左侧坐着一位鹤发童颜的老者，虽然衣衫褴褛，但不掩其材质名贵，眼角无皱纹，上下牙床齐全白皙，腰背笔直，那狐儿目间更是深邃。

这便是去了两条命后李老汉的新形象，着实更加年轻，更富有活力。

过了许久，李老汉从怀中取出二物观瞧，其一是一个狼牙项链，材质坚固，沉重如铁，用李老汉的话说戴在脖子上像个狗链子。

其二是一本泛黄的书籍，只有薄薄几张，且封面上无文字标识，内容也是人物绘图。

“大祭司的狼牙链，朔风刀的基础六式，还能这么玩儿吗？”李老头自言自语的喃喃道。

昨日光束降下之时，李老头又一次听到了宏音，也讲了一段诘屈聱牙的古文，大致意思就是因果轮回，常报慈悲之心，但给他的第二法则却截然相反。

“越活越年轻，杀人爆装备，这让人如何以慈悲为怀？”李老汉说道此处，双目微微一沉：“王家，老夫定要讨个说法。”

或许对修行者来说酒楼一战只是一场试探，但对李四而言是必死之境下的命殒，相比较身体的疼痛，那种无力的绝望让人更害怕。

一朝踏错，他必须为装高人付出代价，但代价过后同样也激起了李四变强的欲望，在这方天下太多人可以将他随意拿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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