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蓬元帅不姓猪

《棋人祺谈》首席记者齐祺站在棋盘岭中学的操场上，手里拿着话筒正在录制新一期节目：各位观众，现在由《棋人祺谈》为大家做现场报道，我是你们的老朋友齐祺，现在正在棋盘岭中学，马上就会采访到的是新一期象棋少年——刘一帅。“哎呀，刘一帅，听说你前天轻松赢下一中天才赵新”，首席小记者齐祺张大了嘴巴露出一脸夸张的兴奋和吃惊的样子，“你好厉害啊，你居然可以做到，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这是个问题吗？”，这记者一定以为每场戏都可以从头带到尾，只是她表情做作，略显浮夸，刘一帅耸耸肩，心中狂妄：少见多怪，我刘一帅那是五百年一出的象棋天才。

“当被采访者露出无所谓的态度即他对采访人或者采访题材不感兴趣。从心理学上讲，对方不配合也可能是故意为引起你的注意”，以齐琪多年的采访经验判断，对面这位不合格的被采访者需要齐琪利用丰富的采访技巧进行引导，齐琪面对各种挑战从未退缩，“这傻帽不是很配合”。

“一帅，可以给大家谈一谈吗”，齐琪撩动脸颊的秀发，展示出无敌的侧颜，莞尔一笑，“一帅你觉得你的优势在哪里？额，或者你觉得是什么原因让你能取得胜利。”

“长得挺好，问话水平不高”，刘一帅对她们的套路心中了然，将被采访者向着“一滴汗水一份收获”的路上引，说不定回头她们的标题就是《象棋少年刘一帅：一分耕耘一分收获》，她们要的是“十年寒窗无人问，一举成名天下闻”的节目展示效果。这些哗众取宠的节目都是垃圾。

“优势，什么原因”，刘一帅并没什么准备，也没打算说勤学苦练之类误导别人的话，被人牵着鼻子走也不是自己的风格，“非要说为什么能赢，可能只有一个原因吧。”

“什么原因？”，齐琪敏锐判断到，这可能会是今天的题眼所在，她满是期待，“一帅，你给我们大家讲讲呗”。

刘一帅：嗯，比我棋下得好的都没我帅，比我帅的都没我棋下得好。

哄的一声，四周哈哈大笑起来。“刘一帅，你可笑死我了”，前排吴小芳笑得前俯后仰，“可臭美死你了，就你那鞋拔子脸，还帅了你了。”

“我这是正宗的猪腰子脸”，刘一帅比这狗屁采访了无兴趣，不过将其当成逗乐小芳同学的道具。

“停，停”，齐琪小脸涨得通红，赶忙叫停，“切掉，这段切掉。”控场是主持人必修之课，一个节目就好像一道菜，翻炒颠簸全靠厨师一手掌握，也难怪有主持人在费尽心机让被采访者潸然泪下，顺利完成采访任务之后，后台说出“这傻B还挺配合”的话，就好像完成一道色香味俱全的大菜之后的大厨心满意足摸了下额头的细汗。

“要不我们再拍点对弈的画面吧”，齐琪低下高昂的头颅苦苦恳求，“大家帮帮忙，配合下就行，一下下就好。”

风扇，旁边风扇风力再大点，头发可以吹动一点就行，好嘞。

手握话筒的力量就在于，不好好说话那就不让你说话，或者我来替你说了：晚上节目就播了出来，题目滚动着出现在画面中——《象棋少年刘一帅：一分耕耘一分收获》，齐琪站在操场上，“今天我们采访到的是象棋少年刘一帅，他谦虚地表示：比我努力的都比我棋下得好。”

画面跳转教室内，齐琪执红，刘一帅执黑。特写镜头缓缓扫过两个人的脸，头发一点点飘起来，很是好看，齐琪用手撩动了鬓角，抬头望向对面正一本正经思索中的刘一帅——字幕旁白适时而出：风在动，或棋在动，也许都不是，是棋手的心在动。

……

普通人的表演通常是为了掩饰，当你失败的时候，他们会将对你的嘲笑做一番精心打扮，以便不至于太过赤裸和难看，兵法云：攻心为上。他们都是攻心的高手。

“赵新惨败”，“赵新被人吊打”，这消息成了这些天棋院少年班的头条，更离谱的传着传着变成了“赵新被人打死了”，谣言太可怕了。虽然棋院所有的人似乎都和往常一样，但是赵新还是能够感觉得到异样。当他们向你问好或是说话甚至是陪你一起练棋的时候，他们的一如既往仿佛是在你面前刻意的表演，就像拙劣的演员，虽然演技浮夸，却陷入角色之中自恋到无法自拔，但观众已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们在怀疑你，觉得你不行。但是他们还没有傻到冒着可能挨揍的的风险当着你的面直接说“赵新不过如此”的话。“捅人从背后”也算是现代人做人的一种规矩或者说次道德吧。从风险角度考虑当面捅肯定不如背后捅来得合算。

“爸爸，我可能永远也赶不上人家”，赵新以前也输过棋，但从来没有像这次一样有力不从心的绝望，他对赵四海说，“对手太强大了，差距太大太明显了”。这种绝望就好像愚公移山，本以为山不会长高，自己和儿孙一代一代始终可以把山给削平，他这样开开心心干了很多年。但突然有一天他却发现，原来随着地壳的运动，那山原来不断再长高，所以挖也白挖，一切努力全都付诸老白干……

赵四海知道挫折会来，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前不久赵新还豪言壮语要拿市冠军，再拿省冠军，最后拿全国冠军。只是努力就一定会成功吗？我们一直对孩子灌输的“努力就一定会成功”思想可能是错的，其实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情我们即便拼尽全力也做不好，只是要接受自己的普通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这没什么”，赵四海摸摸他的头，努力安慰，“真的没什么。我们的努力，也许并不是单纯为了超越别人，而是努力将上天所赋予的，发挥到淋漓尽致”。象棋不仅仅是智力竞争的游戏，还蕴藏着丰富的人生真谛，如果我们能够从中有所收获和领悟，就已经超出了输赢的意义。

“赵新的悟性很好也非常努力”，有的人在棋局优势的情况下就像开挂一般，攻防俱佳，妙手连连，但一旦局势有所逆转，往往容易陷入慌乱，瞬间崩盘，就好像一块原本毫无破绽的玻璃，只一小点被猛然一击便会哗的一声全部碎裂。棋院齐建老师对赵四海说，“但相对更强的对手他的棋明显就显得韧劲不足，我们有一个特训班，赵新可以考虑参加提高下。”“马踏中营”之后离胜负还远，棋局的防线远未攻破，但是赵新的心理防线却被撕裂了。

……

无论《棋人祺谈》男主角怎么变，齐琪总是最美丽的女主角——比我懂棋的都没我漂亮，比我漂亮的都没我懂棋。

“齐琪姐，你的采访真的太棒了太漂亮了”，赵新满脸的倾慕，喜欢看她采访时候对棋手发自内心去欣赏的样子，许多次她就这样坐在自己的对面，轻轻撩动头发，她的眼睛大而明亮，望过来的时候，眼神里似乎永远是热切的鼓励和期盼，等到采访结束，齐琪又送了一张自己最得意的精心ps修剪的艺术照片给赵新，分别的时候她也好似恋恋不舍，“赵新，大家都喜欢你哟，我也爱你哟”，然后双手放在腰间做了比心的样子：她是赵新这辈子见过的最美丽最热情最完美的姑娘，“我一定会继续努力的，不会让你失望”。

赵新把她的照片挂在了床头，这样每天的第一眼都可以看到她的笑脸，还有，躲在被窝里面的哭泣或者自我安慰时也会看到她，或者被她看到……

齐琪在青涩少年面前笑得花枝乱颤，她了解他们，在男女情感的世界里，他们现在就是无依无靠让人忍不住怜惜的孤儿，只能满街流浪的小柴狗。太容易了，太简单，你只不过随手扔下一根骨头，他们就一直摇着尾巴跟着你，赶都赶不走。赵新嘛，这个小弟弟还是挺可爱挺听话的，至少不让人觉得讨厌——嗯，他很有成为舔狗的潜力和气质。比如，你不过淡淡露一点笑容，他就神魂颠倒，忘乎所以；你不过微微皱个眉头，他便彷徨不知左右——像什么？像是一颗棋，来去任人摆布。

“齐琪姐，那天我在学校里面和刘一帅那家伙下了一盘，他很侥幸，当天我有些轻敌了”，赵新有些言不由衷，也有些气场不足，但为了美人心，他也决定拼了，“下次遇到他的时候，你放心，我一定会赢下他的。”现在想起来刘一帅真的是个令人讨厌的家伙，他让赵新的勇气值直线下降了许多，本来再多一点点勇气，赵新也许就可以向齐琪说出“我喜欢你”这四个字了，然后也许就会像王子和公主一样可以过上无忧无虑的快乐生活了。

“嗯，嗯，下次你们下的时候，你记得一定要先通知我哦，我一定到场给你加油”，好的记者总是懂得掌握线索，总是会第一时间站在新闻的第一线，齐琪心情好的时候总是不吝惜抛出一个媚眼，继而莞尔一笑，“赵新，你知道吗，在我心里，你永远是最棒的那个哟。”她今天在家里有些随意地穿了低胸衫，胸前的饱满让少年血脉喷张。

“齐琪，我喜欢你”，赵新像一枚点燃的火箭从座位上猛地冲起来，也许真的喜欢就是为了心爱的人可以不顾一切，哪怕现在就死也愿意，又何必在乎她是不是真的喜欢我或者看不起我。

“赵新，你别冲动”，齐琪了解他体内有着即将爆发的小宇宙，伸手抚摸他的头，摁着他坐了下去，“我也喜欢你啊，我一直把你当成是我可爱的小弟弟。”必须提前把他摁住，不然他可能会不顾一切扑上来，搞不好可能会重重弄伤自己或者弄坏这身上的新衣服。

“不，齐琪，不是这样啊，是那种喜欢啊”，赵新突然跪倒在她的脚下，抬头的眼神里面有着可怜的哀求，“齐琪你知道的，为了你我愿意做任何事情。”

真是可怜的孩子，因为激动，呼吸急促，紧咬着舌头，他们体内都封印着可怕的洪水猛兽，也许只有齐琪女神可以化解这一切。

“赵新，你知道吗，看到你这个样子让我心里很难过”，棋局当中，即便形式对我方来讲已可予取予求，也应该按部就班，有条不紊，直到对方彻底投降。齐琪拉他起来，“赵新弟弟，就不能陪齐琪姐姐好好说话吗。”她握着他滚烫的手，“你真的愿意什么都听我的，永远忠于我吗？”

我愿意。

就像一条狗，比狗还忠诚。

“赵新，你就是个小舔狗”，齐琪心满意足得意地笑着，并且准备给他一个特大的惊喜作为奖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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