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后的夜晚

太阳，正在缓缓西落。

光线，悄悄归于晦暗。

我的前景，越发黯淡！

“雷子哥……”

我朝坐我旁边沙发上的雷子哥招了招手，小声说道：“你好久没跟嫂子团聚了吧？今晚不用你送我，跟嫂子说一声，你俩今晚回云湖小区吧！两口子聚聚。”

“我跟你嫂子老夫老妻这些年，有什么好聚的？”

“你呀，不用给我绕弯子说这些！”

“你有事，有大事，你只是不说。”

“不说没事，我不逼你！”

“但是，你说破大天，我也得跟着你！”

雷子哥淡淡说道：“我是你司机，接送你是我的工作！我是你哥，护着你是我的本分！”

“雷子哥……”

我鼻子泛酸。

我心里发苦。

我声音哽咽……

他知道，他要护着我。

他不知道，我也想护着他。

他不知道，这可能是我这辈子，最后能给他尽的一份心意……

噔噔噔……

“张经理，原来你在这儿！”

小谢从楼上下来，到我身边站定脚跟，问道：“张经理，明天见报的广告，还需要我做修改吗？”

明天见报的广告？

什么广告？

呃……

我记起来，今天是周四。

我反应过来，今晚要给七大报刊分发广告。

只是……

去特么的！

老子现在这般处境，还管什么广告？

“不用。”

我强压着心里的不耐烦，说道：“下班了是吧？你先回去吧！”

“哦……”

小谢答应一声，趴我沙发靠背上，凑我耳边，小声说道：“张经理，看你不高兴呢？谁惹你了？你跟我说，我画小人诅咒他！”

“呃……”

我愣愣神，忍不住苦笑起来。

诅咒有用，我还等她？

我又不是没有诅咒过！

我过去几个月，日夜诅咒万林石，也没见万林石倒霉！

我不知多少次，诅咒那些欺负我、羞辱我、威胁我的人，也没见他们遭殃！

我抬手揉乱小谢的头发，抿唇笑道：“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要管！”

“又说我小孩子！”

小谢扁嘴道：“不和你说了！我回宿舍！哼！”

她抬脚要走。

她还没走出去两步，向秋芸下楼过来，直奔我的身边。

向秋芸问道：“张经理，明天的广告签字了吗？”

她也来问广告？

她没事闪一边去行不行？

她当她是小谢，不招人烦？

“还没有！”

我没好气的说道：“万林石来了一遭，又走了！”

“他没签字走什么？他来干什么的？”

向秋芸皱眉道：“你给他打个电话问问，什么时候回来签字？如果他不回来，你告诉我，我找他！”

说完，跟小谢打个招呼，抬脚出门。

门外，有一辆加长劳斯莱斯在等她。

我看她上车的背影，我心中不由得一动。

我看加长劳斯莱斯开走远去，我想拍拍我脑袋，问问它今天能不能别这么迟钝！

我看不到万林石的归来，我就该早早给万林石打电话！

我打个电话，可以以问他什么时候回来签广告，作为由头。

我打个电话，可以试探试探他口风！

我打个电话，至少可以对我即将面临的局面，有个粗略判断！

省得，我自己胡思乱想！

省得，我自己吓唬自己！

省得，我自己完全没有方向！

我立刻举起手机，打给万林石。

铃响三声……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号码，暂时不方便接听，请稍后再拨。so

y……”

万林石不接？

万林石居然不接？

万林石故意的？

我再打。

铃响一声，直接挂断！

我还打。

万林石关机。

卧槽！

我脸上肌肉，忍不住一抽！

我一颗心，越发颤抖。

我忍不住想，万林石关机，是不是顺带把我的希望之门也一并关闭？

“给……”

小谢悄默声的回了我身边，递给我一块奶糖。

她抿抿嘴唇，劝我道：“张经理，原来你是为万总走了生气啊！别生气！吃块糖！我妈说，人生气的时候，吃块糖，平心静气，对身体好。”

平心静气？

我命可能快要没了，我能平心静气？

我雷子哥和堂嫂快被我连累惨了，我能平心静气？

我平个鬼心，我静个屁气！

我……

我看着小谢递给我的奶糖，忽然有些泄气。

即便我不平心静气，又能怎样？

即便我不平心静气，我又能改变什么？

即便我不平心静气，我能拦住万林石对付我，还是能挡住可能砍到我头顶上的屠刀？

我什么都不能！

该来的，总会来！

该面对的，始终要面对！

该是我的命，我躲不掉！

我平心静气下来，至少可以应对从容一些。

我平心静气下来，至少可以提前做点准备。

我平心静气下来，至少可以不让自己做命运皮鞭之下，毫无还手之力的懦夫！

是的！

我不做懦夫！

我就算死，也得拉上垫背的！

万林石，你个够日的想这么容易弄死我，门都没有！

万林石，你个够日的敢来，我带你一起走！

万林石，你个够日的不让我活，我也不让活！

不就是个死？

脑袋掉了，碗大个疤！

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老子跟你拼了！

“小谢，谢谢你！”

我接过小谢的奶糖。

撕开包装，把糖吃到嘴里。

糖是甜的，心，是热的。

我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来，回到我的办公室。

办公室里，空无一人。

苏静已经下班离开。

我到苏静的位置坐下，拉开她的抽屉。

我找了两把美工刀，装进口袋。

我抄起裁纸刀看了看，正在琢磨有没有用，雷子哥从外面走了进来。

雷子哥不动声色的撩起身上的西装，给我看了看他的裤腰。

他裤腰上挂着刀套。

他刀套里，别着一把杀猪刀。

他说：“杀猪，哥才是专业的！”

我缓缓站起身来。

我定定的看着雷子哥，不觉泪目。

我一颗刚刚勉强沉下来的心，再次热血澎湃……

哥，我知道你是专业的。

哥，如果我们真的注定活不过今晚，算我这辈子对不起你！

哥，我们下辈子还做兄弟，换我护着你！

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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