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翼十年

半晌，薛恩去捡起消防斧，斧刃坏了不少，他转手扔到一旁，默默地走到何桃面前，她疑惑地看着这个男人，突然，男人抬手，对准她脖子就是一下。

“啊！”

薛恩皱眉，随后明白之前何桃晕倒是装出来的，心里直呼大意，对准何桃的脖颈又是一下，何桃躲开，指着刚才发生厮杀的区域，“那究竟是什么？”

她又指着薛恩，“你想打晕我干什么！”

“找个地方把你藏起来。”

“你不打晕我我也会找个地方自己藏起来！”

见薛恩继续向自己走来，何桃双手抱头呜呜地哭。

“之前我跟你说危险了......你不信，那不得打晕么？”

“我不信就得被打晕吗！”

薛恩哑然，张立民之前好像没打算伤害她？

他想了想觉得不好解释，于是又试图打晕何桃，却听见背后发出沉闷的铁门响声，他回头看去，无脸人站在那里，仿佛看见何桃也在，他摘下面具，何桃尖叫一声躲到薛恩背后，薛恩很无语，我背后就是可以藏的地方么？

他已经熟悉了无脸人走路不发声音，手边没了工具，也没有可利用的对象，薛恩就直直地站在那里，他没有查询到关于这个无脸人的信息，只能从杂工口中大概确定他是医院的一名搬运工。

医院需要什么搬运工？药品、器材和尸体。

而他那千疮百孔的脸显然不适合出现在光明下，若是他戴着面具，那么也一定会引起别人的注意，但医院里并没有人对他有太多印象。

何桃拉了拉薛恩的一脚，薛恩不耐烦地撒开她的手。

心想，坏了，这次真交代在这了。

一只脚踏上钢制的台阶，发出的声响让薛恩表情微变，地下还有一个人，他努努嘴，示意何桃去一边待着，能跑最好赶紧跑。

老板说自己很可能会死，就绝对不会单指在这里死亡。

送自己从失事的电梯中离开，在自己发现那扇门后又试图弄晕自己。

事情越发好玩了。

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薛恩的视线中，薛恩认得那张脸的主人，也认出了那是五楼的另一道黑影。

薛恩一笑，齐了，现在还没出现的就只剩哀嚎的来源，他透过黑影试图窥探地下的世界，黑影突然开口了，

“薛恩，还记得我吗？”

一如既往地熟悉。

“呵呵，我能不记得么，在医院陪了我十几天的人。”

骨科医生，杨寻。

在医院时他就对自己格外关注，虽然不是自己的主治医师，但这个热情过剩的医生几乎过几个小时就要来看自己一眼，看看恢复情况如何。

最开始薛恩还以为他对工作兢兢业业，后来他总问一些莫名其妙的问题，比如说、平时都吃些什么、居住环境是什么样子的，直到他问起薛恩的父母身体如何。

我没有父母，过往也是一段不堪的记忆。

薛恩扭过头去，不再回答这位医生的问题，他觉得这个医生把他当做一串可研究的数据，眼中放着炽热的光，像是得到了尤为珍贵的宝物。

自己的身体恢复如此迅速，薛恩只能把它归结于老板的功劳，对所有人都是三缄其口，毕竟自己从那种状态醒来后就被认为有心理疾病。

“那就好。”杨寻笑了笑，并没有展露出恶意，薛恩也没想逃，他根本没有从同样的黑影中逃离的把握。

“我难以想象，你为什么会是另一道黑影，明明平日里你看起来是个工作狂。”

“工作狂么......呵呵，薛恩，趁着我还清醒着，跟我来吧。”黑影转身进入地下，无脸人也跟了进去，薛恩想了想，让何桃回护士站待着。

他想杀自己很容易，但他没有。

现在杀人都习惯带屋里杀么？

薛恩再次走上铁制阶梯，前方漆黑一片，地下冰冷至极，身后的铁门缓缓关上，薛恩的脚步停下，突然扭头看向那即将泯灭的光芒。

这会不会是自己最后的光明了？

“薛恩，我再说一遍，趁我还清醒着。”

这疑惑没持续多久，薛恩头顶出现一盏通亮的灯，再然后，一盏又一盏的灯在整个地下二层亮起。

杨寻站在那里，无脸人已没了踪迹。

“薛恩，你先别急着观察环境，接下来的事情你听着。”杨寻突然严肃起来，像是要诉说什么重要的秘密，“你听说过珊瑚人吗？”

“珊瑚？”

“我时间不多了，很快另一个杨寻就会占据这具身体，珊瑚人，即FOP患者，中文译名为进行性肌肉骨化症。”

“这种病的症状很恐怖，它会使患者的骨架野蛮生长，不断长出多余的骨骼，甚至把原骨架锁死，就像珊瑚虫一般分泌出石灰质的外壳。”

“这种病症不可逆，而且外界侵入越多，受伤部位的骨头生长速度越快，发病十年，脊肩僵硬，骨骼变形，发病三十年，终生要在轮椅上度过，患者只能慢慢感受自己变成石头人，但此病患者大多活不过十年。”

薛恩仔细地听着，这种病他从未听说过，正欲发文，杨寻再次开口，“你可能没听说过这种病，就连全世界也仅存在500多例，05年，我们发现了国内首例珊瑚人患者。”

“最开始，那孩子只是背上明显地凸起了一个大包，包块不红也不肿，但用手按一下就会疼，当时的医生采取了消炎措施，这也属于外界侵入的手段，但十天后那孩子的病严重了十倍不止，孩子的父母病急乱投医，当我们再次见到那孩子时，她的骨骼已经完全变形，整个人的骨架几乎都重组了。”

“骨架重组？看起来是不是很像怪物？”薛恩想起报亭老板口中所述那个怪物，心里隐隐有了猜测。

“何止，病人常常痛苦万分，这都不重要，接下来我要告诉你的事情，是杨寻变成这幅模样的主要原因。”

“您不就是杨寻么？”

“我是清醒状态下的。”杨寻继续讲，“那个病例并没有在国内引起太大的轰动，十几亿人中出了一例，本就不会被多重视，但我不同，我在国外留学的时候，作为我的专业，我对珊瑚人很感兴趣，这种病甚至在世界上都还是个未解之谜，但我在某些参考文献上看到了一些数据。”

“但凡作为一个骨科的医生都能明白攻克这项疾病的意义，如果把这种稀有疾病研究透了，那些骨质疏关节炎、脊椎创伤等，治疗起来就更轻而易举。”

“成果会将一个人推上神坛，在整个世界都享有盛誉，我的照片会被挂在那所学院的墙上。”

“那时的我为这个巨大的念头兴奋了几个晚上，但随后的却是无法实现的空虚，仅有11个例子能够浅显地证明这种病源于基因，我也曾一度放弃，直到我回国旅游时，发现了一个小村子。”

“整个村子有二十几户人，其中有六户人家的孩子都患有这个病症，他们近乎与世隔绝，父母看着也是一天天地发愁，他们称之为报应，那才不是报应！”

杨寻咬牙，“他们的日子都很清贫，你猜猜我要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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