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秋梦演

庖厨内，长生君手握刀柄无比娴熟的切着蒜丁，如同行云流水一般，将案板上的蒜丁倒入锅中不断翻炒、炒熟。

空气中不断弥漫着呛鼻酸眼的味道，将距离长生君最近的落红雨呛的咳嗽不已。

“没事就出去吧，饭菜都在这里，又不会跑，我端出去就是了，你去陪你千秋哥哥聊天吧，反正他闲着也没事……”

许是看到落红雨咳嗽的难受，长生君不免有些无奈了，自打小姑娘见到他后，他就无奈了，这年头的娃怎么就这么难带。

“我才不呢……不然哥哥跑了怎么办……”

落红雨歪着头，趴在小桌上捂着略显红肿的眼睛。

“放心吧，小家伙，再未见证那场论剑之前，我是不会离开的……”

长生君拿起一颗鸡子，顺手轻磕灶角，蛋黄的蛋液也是随着磕出的缝隙缓缓淌下，流入早已准备好的白玉瓷碗中。

“论剑……是什么？”

似是感觉庖厨的气味淡了不少，落红雨感觉自己好了不少，也是将遮着自己眼的手给放了下来。

“双方用剑举行不死不休的决斗，北方那边很盛行，在我看来就是这样的……”

手中的蛋液不断被筷子搅打着，长生君也是回答了落红雨的问题。

“很危险么……”

落红雨看着长生君，觉得有点好奇。

“若是差距悬殊，所谓论剑，危险性不大，但那就不是论剑了，而是单方面的指点，若是差距不大，那么弈剑二者必会出现一死一伤的情况，若是情况再不济一点，大概两者都不会安然无恙的……”

见蛋液打的也差不多了，长生君将白瓷碗倾倒而下，淡黄色的蛋液遇到早已烧热的灶台，激起了一阵白气，遮住了长生君略有失意的双瞳。

“不太明白……不过感觉很危险，就好像小的时候，经常见村里的哥哥们拿着树枝和石子打来打去，阿娘和阿爹总是让我离他们远点一样……”

落红雨并没有听太明白，但她却是听懂了长生君言语中的警告之意。

“你阿爹和阿娘说的倒也在理，离远点总是没错的，可他们却忽略了一件事……”

按着两支枝节翠绿的大葱，手握刀柄的长生君远转刀身，很是轻快的将案几上的剁成了葱末。

“什么事？”

落红雨觉得不解，决定问一下。

“有些事情是过不去的，一味的避让，换来的只会是对双方的伤害，也许真到那一天，避也避不了，你再怎么退让，都不会换来任何同情，毕竟你再怎么让，都还站在他们前进的道路上，那么……真到那个时候，还不如不退，反正退了也没什么用……”

顺手将切好的葱花末尽数倒入灶台，又是一阵独属于葱花的清香涌出，长生君再度倒入了一小勺蜂蜜还有盐巴，增加风味，渐渐的庖厨内的白气更浓了。

“长生哥哥……你之前说起北方，我也听北游叔讲起过……”

似是想起了什么，落红雨语气带着几分无邪。

“哦，是么，他怎么说？”

拿起一个玉碟，拿着小勺一把将灶台中的炒好的蛋花，一个颠勺尽数倒入手中玉碟，而后拿着一双象牙筷子，陈置在落红雨的面前。

“嗯……我记得北游叔说，北方很危险，那里的黑伞有很多，越往南越安全，黑伞就越少，特别是最南边的方壶，那里是最安全的，北游叔还告诉我说，让我一辈子都不要去，去了会后悔的，长生哥哥，呼……呼呼……好烫……”

落红雨自顾自用象牙筷子夹了一小块带着葱花末的蛋花，吹了几口热气，等到吞下却还是被烫到了舌头，在小家伙吐出的舌苔上，长生君隐约可见几个不算起眼的小水泡。

“……”

听到落红雨较为简单的陈述，长生君陷入了短暂的沉默，此刻的他多少觉得某些事情得提上日程了。

“长生哥哥，你怎么了？脸色好差，是我说错了嘛？”

许是发现长生君状态不对，落红雨显得有点担心。

“没，你没有说错，那知北游确实也没有说错，越是往北确实越是危险，那里的黑伞确实也多的不像话，至于方壶……虽然老爷子未曾跟我讲起过，但帝庭的那位离恨女君确实提起过，那里确实安全，只是很乱，虽是壶天独尊，但门内倾轧严重，除了那位天资尚可的凤九歌，其他的不足为道……”

长生君拿起象牙筷，夹起一小块蛋花吃了起来，听其平平无奇的语气，似乎是发自内心的看不起壶天一脉内的门派倾轧，这也是当初跟梦千秋聊起壶天之时，对于将小红雨送往壶天拜师的分歧由来。

“哥哥真厉害……”

落红雨挥舞着双手，听到自己的长生哥哥这么厉害比自己变厉害还要开心。

“厉害，有时候厉害可改变不了什么，更何况，我比起你两位哥哥也厉害不到哪里去，特别是你最小的那位小哥哥，他才是真正的深不可测，当世之天骄征战四方之时，他就已是登临绝顶，睥睨众生不入眼了，听老爷子说起过，即便是本族祖上在世，也不敢在他面前托大半分……占不到什么便宜……”

说到忘忧，长生君似乎带着莫名的骄傲，毕竟他和梦千秋打小就是听着忘忧的故事长大的，但也只局限于圈内，对于忘忧在圈外的所见所闻，他们是一无所知的，就连而今距离真理只有一线之隔的长生君也未曾真正意义接触过圈外，只是到了圈旁就回去了。

而这些也是长生君和梦千秋初次见到忘忧能这么熟络的缘由。

“但可惜了，你这位小哥哥什么都好，就是有点，我思前想后良久也是明白了过来，你的这位小哥哥啊，就是不想当弟弟，只想当大哥，充大头，辈分越往大的说就越高兴，这种恶习也不知是从哪里染上的，很不对头，还很不对劲，真的是，想想就挺气的，当我弟弟就这么委屈他了，什么事情都不带上我一起，跟梦千秋倒是哥俩好，就我自己苦哈哈，问什么，一个不答，一个干笑，现在倒好，一个失踪，一个还不搭理我，剩我一个编海灯，闷得很，还被区区神兽嘲讽，不就是没有己身所学和所悟吗，有什么了不起的，说的好像你有似的，我又没有这方面的才能，我有什么办法，我还懂过去近乎九成的知识呢，我说什么了吗，这悼亡当的真是憋屈，早知道当初就不当了……”

又是夹起一块蛋花咽了下去，长生君的语气却是显得有点郁闷。

孰不知在他郁闷之际，碟中的蛋花也是被他不知不觉中夹得精光……

连带着看他夹蛋花的落红雨都有点懵，此刻的她很佩服自己这个长生哥哥，明明同样是吃蛋花，为什么哥哥能吃的如此理直气壮，而她却被烫着舌头，明明同样是吃东西，长生哥哥说话就不含糊，真是厉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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