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秋梦演

“朝百徒，不是吧，前辈？”

蓝衣少年有些惊疑，脸上满是不可思议。

“无所谓了，反正我是无所谓了。”

于闻连头都未抬起，只是看着手中书卷。

“额，个人还是久闻前辈大名，前辈之名即便身在后世，依旧如雷一般，不绝于耳。”

蓝衣看到老者不搭理自己，略显尴尬的他找着有关朝百徒的话题，可最终却是换来于闻的一声讪笑，自觉失言的他就自顾自的往后退去。

“我见过他了，他让我照顾好你，在未来，在后世。”

看着默不作声的于闻，心怀不忍的青衫男子，终究还是开口说道。

“师尊慈悲，纵是愚昧如我，又岂能不知。”

看着前方大殿，于闻态度却是罕见的软化了些许，脸上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笑意。

“人心难测，于此，天光告罪。”

似是觉得这声道歉很有必要一般，青衫男子终究还是转过身，说出了那声迟来的道歉。

“若是人心换人心，今日何必我是我。”

于闻摇头一笑，却是依旧淡漠，但显然，他已看淡诸般因果，少了许多执念，此番前来，除了有关师尊，其他的，能让他上心的也就他手上的这半部书和坐了不知多少年的板凳。

“于闻兄，而今的你对人族失望了么？”

似是意识到了什么，青衫男子目中带着骇然，有点心惊的问道。

“你该问师尊该问悼亡该问当初的群英故友，而不是问我一个无名小卒。”

于闻翻阅手中书页，却是不见青衫，不见自己。

“世道变幻，说是无常却有常，师尊曾跟我说起过，在这混沌几多的世界，无非就是三种，一，为恶，二，为善，三，混沌，而我无非是运气较差的那位。”

听着远处响起的短兵交接之声，于闻说着话，语气之中满是漠然，仿若心死一般。

“你看吧，天光，他们都在彼此试探，没有用尽毕生所学，打起架来畏手畏脚的，就好像那个横世妖帝，从头至尾，都没有运转他的横世仙经，只是凭借一身蛮力，挥舞巨剑，看不出丝毫路数和章法，还有南轩前辈，明明使得是枪，用的是巧劲，却偏偏要跟一代妖帝比拼蛮力，还丝毫不落下风……此外，另一方，聂虽贵为剑圣，可他阵道功底同样不逊色剑道分毫，脚下却是未见丝毫阵纹，而北落前辈明明极善阵道，偏偏刻意近身攻伐，手中童谣连半点威能都未曾显现，只是当做寻常兵器来使用……他们都在刻意的拖延，似乎都在等待着什么，呼，虽然还不太清楚这个时代具体发生了什么，也许这是我未曾参与群英殿的缘故吧。”

远处战场依旧激烈，但在坐在板凳上的于闻看来，离恨君他们的战斗更像是切磋，不见丝毫生死，抑或是还未到分出生死的时候。

而比起后世剑主魏千璇与剑帝御青锋之间的较量，他却是沉默了，这两位的确是倾尽所有，哪怕隔了一方时空，他依旧能听到响彻时空的剑器轰鸣，搅乱的一方时空动荡不休。

但凡剑出，必是杀招，不见丝毫留手。

虽然不太清楚，胜负如何，但想必谁都不会安然无恙吧。

而跟他同来的瑶光和游惑，虽说同行，但归根究底，还是别有用意，而关于这些，他或多或少都能猜出一点。

身为海阁弃徒的他们，还真是努力为过去的海阁前辈们留下点富有价值的东西，无论是瑶光还是游惑，都是如此。

思索之间，他看了一眼，有着几分病态之色却在强撑的无涯，不禁摇了下头。

“道晨族人……衣冠样式虽说古旧，但看的出来应该是一副史官衣袍，血脉也很新鲜，光论浓郁程度，应该不逊道祖的第三代子嗣了，只是光论如此，应该没有资格跟其他几位海阁前辈比肩的才对，充当史官，又是不入海阁，看来这位元康时代的前辈，别有身份来历……”

看着远处的无涯，于闻陷入了沉思。

“那个……请问一下……就是，未央殿怎么走？”

身后传来一道少年的声音。

而这道声音却是让于闻瞳孔剧缩，整个人打了个哆嗦。

“你是？”

有点呆愣的转过头，手中的书页落在地上也是浑然不觉的他，看着身后的少年，本就因为世俗心冷的那个道心却是罕见的跳动了一下。

而在这时，远处的战斗虽然继续，但显然交战的速度慢了许多。

即便是从过去、未来穿越过来的诸位强者，都将目光看向了这里，眼眸中或多或少带着几分异样，还有来自灵魂深处隐藏的忌惮。

捡起掉落在地上的书卷，拍了拍书页表面的浮土，少年有点失意的扫向四周，放眼望去，除了蓝衣少年，在场的无一不是故友，又无一不是陌客。

“我叫忘秋，你的书，很抱歉，打扰到你看书了，那个……我记得你叫天下第二来着，那个……未央殿怎么走？”

少年向于闻道了声歉，随后开口询问站在不远处的蓝衣少年，看他的样子，似乎是迷路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的？”

看着询问路途的少年一脸淡定的问着问题。

“不知道，还有，那个……这是哪，这么荒凉？”

回答了蓝衣少年的问题，少年撇了一眼周围的一片狼藉，也是有点好奇之前这里发生了些什么，远处的那几个家伙貌似在打架呢，有个大汉还被划伤了眼睑，大半张脸都是血迹，甚至流下的血液染红了披在脖子上的狐裘，原本粗犷的身材配上满是血迹的脸庞，却是多了几分可怖。

“那个家伙，给我画了一张地图，说什么只要我进了未央殿，就送把笛子给我，结果我迷路了……”

许是觉得有点无奈，少年拿出了一道画技无比潦草的涂鸦拿给蓝衣少年观看。

而蓝衣少年见眼下无事，也是凑过头去看了起来。

而这一看，眉头却是猛的皱起，什么玩意，你管这叫地图，我印个脚丫子上去都比你这个像地图。

“你确定这是地图？”

看着地图几番无果，蓝衣少年还是将地图还给了忘秋。

“虽然画的不怎么样，应该还是看的出来的，虽然途中遇到了一些事情……嗯，一些事情，不过问题应该不大。”

摊开了地图看了许会，忘秋似是想到了什么事情，感觉自己似乎一路走来惹出了一些不大不小的乱子，顿时有点心虚的把地图合上收好，不再多言。

“前面就是未央殿……”

“另外，五师弟，你自称天下第二的事，事后务必给你师兄我一个交代。”

看着莫名出现的忘秋以及未被社会毒打的五师弟，青衫男子指了一手前方的路，此刻的他觉得事情真是越发的难以收拾了。

“多谢指路，那个……天下第二的师兄……这么说……应该没错吧……那……我就先行一步了……”

少年如此言谢，却是说的青衫男子有点难堪，不由得往自家师弟那里狠狠地瞪了一眼。

看着那位身穿白色山河袍远去的少年，一旁的于闻撇了一眼蓝衣少年，眼神略带戏谑。

“你师弟这天下第二……我怕是会笑半年……”

嘴角微抿，于闻手握书卷如是说道，而他也是提着小板凳，在远处默默地跟着少年。

而此刻的大师兄在风中凌乱，自打忘秋对着自己的师弟喊出天下第二的时候，他就知道会这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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