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天鹅与折翼天使

大年初一，清晨。

或许是因为昨晚的烟花盛宴，屋外的天气泛着阴沉的白色，空气中也弥漫着烟火的气息，外面的人声也不如昨天沸腾，一切都显得比较沉闷和紧张。

程雨揉了揉发沉发酸的脑袋走出屋子，望着外面那白的发晕的天气，微微皱起了眉头。

而后他才发觉这屋里光线很暗，并且没有一点儿声音，如死一般寂静。

他并没有及时去开灯，而是踱步走到了那个大敞四开的房门前。

里面空无一人，被子叠的整整齐齐，屋子里干净的一尘不染。

他不免有些失落。在这阴暗的屋子里，却也始终没有开灯。

脑袋还是沉沉的发昏，但他已经不想再入睡了。

想起昨夜的晚归，他竟辗转反侧，迟迟无法入眠，心里就像憋着一股海啸和风暴一样，在那看似平静的表象下翻涌着波涛，扰乱着人的心绪。

终于，他躺不住了。

他起身走向桌前，在橘黄色的台灯下不知写写画画了多久。

他有太多太多的话想要对她说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蹑手蹑脚地走出房间，把他刚刚写的信塞进了她那正放在沙发上的包包里。

想到这里，程雨笑了笑。

都多大了，还玩这么幼稚的游戏。

其实他也觉得穆安安就这样走了也挺好，省的当着他的面走，又会多出来许多不必要的煽情。

程雨的头抵在沙发上，理顺了一下自己的呼吸和心绪，他想，她现在应该都看到了吧。

现在的穆安安头脑足够理智，或许也有在故意模仿着程雨，这天她起了个大早，把一切都收拾好了之后，就自己悄咪咪的离开了。她走的毫无痕迹，就像从未来过一样。

回到家后，穆安安还是觉得自己浮躁的很，沉闷的天气下，街上的任何吵闹都显得那么的寂寥。

她坐在自己那靠窗的书桌前，努力想让自己平静下来，但终究还是会有那种呼吸跟不上心跳的感觉。

她有意无意的随便翻着包，发现了一张对折的白纸。以前为了防止白纸折坏，她从来不像这样把它直接放在包里。所以出于好奇，她打开了它。

“亲爱的安安：

我实在是睡不着，因为我有很多话想对你说。原谅我的怂，我也确实怂，不敢当着你的面讲。可我这辈子只怂过这一回，也只对你怂。

那天雨天，第一次见你，我只觉得你很漂亮，是个很纯洁的孩子，那时我很羡慕你，你是如此的快乐单纯而美好。因为我的人生只是一片废墟而已。曾经的我万念俱灰，没有想到，竟然还会有人会对我无条件的好。我遭受了这个世界的太多的恶意，但还好有你，是你救了我，真的很感谢你。

那时候想，我程雨还能遇到你这么好的人，简直是三生有幸了，能和你活在同一个时空里，我就已经非常知足了，哪还会奢求其他，本来就是我配不上你，和我在一起，你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

可后来我竟然发现，你也是一个受过伤的人，可是你的乐观和坚强真的让我感到震撼，我开始心疼你，恨不得占有你，为你挡下所有的伤害，再也不想你受任何委屈，因为我真的会心痛。

你的人生本是伤痕累累的，可你又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可能我说这些话会很荒唐，因为我们是师生关系。

我们注定无法被世俗所容。

别说别人，我自己都容不下我自己。

我不允许让我的轻狂毁了你。

可是我爱你，我这辈子非你不可。我无法想象没有你的世界我会是什么样的，上次金影找人偷袭你，她骗我说你死了，当时我只是感觉，天塌了。

我拼命的找你，只求你能好好的，我什么都不要了。

可我还是忍不住对你说了我爱你，因为我怕不说的话会来不及。

这世界纷繁复杂，我真的不想错过你。

我爱你。

我知道你是一个努力上进的孩子，你想变得更好，我那一腔固执的爱意不但不能给你带来好处，还有可能会伤害到你。

我宁愿自己被世俗剥皮抽筋，也不想你再收到任何伤害。

从一开始就是我错了，你原本只想报恩，我却对你动了情。

你是我的命，我只知道没有你我活不下去。

我知道你的顾虑，我们从来都没有师生恋，一直都是我想保护你而已。

这半年，我会尽量离开你的视线，我辞职或是转班都无所谓，只要不影响你，我怎样都可以。

我知道我们终有一天会重逢，我愿意等你。

如果到时候你不爱我了，我想我会难受一阵子，然后继续祝福你，因为，你平安喜乐就够了。

以前的我从来没有想过，我还会这样，爱一个人卑微到骨子里。

是你，都怪你。

我爱你。

如果现在的你也和我一样不安和焦虑的话，或者你也有些话想要对我说，那我们就见一面吧，我在河边等你。

——程雨”

读完了全部，穆安安已是泪如雨下。

她眉头微聚，胸中略过阵阵心酸，眼睛早已没了视线，那封折纸的信，也已被泪而浸湿。

她哭着便笑了出来，感动的一塌糊涂。

她几下抹走了脸上的眼泪，眼圈还是红红的，楚楚可怜的样子惹人心疼。

她起身朝外面奔去，手里的那封被泪水浸软的信还是舍不得放下。

她一路奔跑着，生怕错过什么。

在桥边，她远远的望见了那个伟岸的身影。不知怎的，那身躯总是能让人感受到无限的心安。

她快步跑到他面前，脸上的水还来不及风干，晶莹的泪珠翻滚着滑落。

她紧咬着嘴唇，抑制住自己那激动情绪。

“师父！”

她奔到了他的怀里，连同她的眼泪和满心欢喜，都融进了那个拥抱里。

“谢谢你……谢谢……”穆安安的声音早已变得颤抖，甚至有些上气不接下气。

程雨没想到她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在惊讶了一刹那之后，他便心疼的轻轻抱住了她。

“傻姑娘，我在呢。”

“我值得吗？”

“你最值得，我只爱你。”

“谢谢你……”

“傻……”

不知怎的，程雨的眼眶也红润了。

“以后不许再说自卑的话。你真的很好，特别好，非常好。”

程雨一字一句地说着，强调着，嘱咐着。

“嗯……”穆安安轻轻地点着头，心疼使得他的眼眶又红了一圈。

直到那满面的眼泪风干之后，穆安安才缓缓地松开怀抱，露出了相对明媚的一笑。

从来都是这样，穆安安一笑，程雨就随着笑了起来，两人相视而笑，连风都变得温暖起来。

此时的太阳穿破云层咧出一缕光亮，但是阴沉的白色空气依旧沉闷。

“我回去了。”穆安安用着轻快地语气说着，笑靥如花。

“加油。”程雨温柔地望着穆安安，一句俗套的“加油”却已是他最真心的祝福。

真的，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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