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永逝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唯一的胜利，却是建立在了一个帝国的覆灭之上。

这究竟算是福，还是祸？

没有人能给出答案，但战况不会因为一场爆炸而停滞，第十一日，洛水王朝也紧跟着罗莱帝国的脚步，相继覆灭。

少方天没能战死门前，但他也的确是为了守护自己的王朝而死。

至此，屹立于这片大陆之上的四国，全部灭亡在神明的铁骑之下。

“人类千百年来的努力，到底是为了什么？”

苏先群抬起头看着在暗沉的天空中，仍然飘荡着的几面旗帜，一时之间陷入了迷茫。

高索部落、罗莱帝国、机械联邦……以及自己的故土，洛水王朝。

四面旗帜，四篇长歌。

苏先群的年龄不小，但放眼整个历史的长河，也只能算是惊鸿一瞥罢了……

人的寿命终究有限，可饶是如此，苏先群也见识了高索部落的改革，见识了罗莱帝国的复兴，见识了机械联邦的崛起……

而自己的故土，也在自己的亲眼见证下，从两极对立，走向了所有人都渴望的统一。

这四面旗帜，代表着人类所能达到的高度，无论是文化、经济，还是力量。

苏先群曾见识过无数魑魅魍魉窥望这座高台，也见识过他们如同飞蛾一般，毅然决然的身影。

渴求权力、渴求力量，这种想法无可厚非，但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他们的结局早已注定……

踏平四方的铁骑，乘风破浪的战舰，高举着的剑刃与烽火，就是四国用无数的血与高歌，造就的绝对权柄，然而这份权柄却在短短十一日之内，被曾经的神话撕成了碎片。

“如果只能换来这样的结果……也许先祖一开始就不会去提笔吧……”

人类虽然诞生于神明的恩赐，但人类却从来没有得到过神明的庇护。

野兽侵扰、瘟疫肆虐，造物主其实从来都不希望人类崛起。

直到一缕火光在寒冷的森林中绽放，才改变了这一切的绝望，从此以后，是一代又一代人类，高举着火把，起高楼、造大殿，人类，从来没有借过所谓神明的光！这一切，这一切一切，都是人类努力的结果，而不是所谓神明！

痛苦地跪在飘扬的旗帜下，苏先群竟然留下了一滴血泪。

一旁走廊上的少长笙一愣，正欲上前，却被艾雷尔拉住了。

“罗莱陛下，他——”

摇了摇头，艾雷尔虚弱地扶着墙壁，说道：“苏先生的……妻女，没能及时撤离。”

“可是撤离的名单上明明是有苏先生妻女的名字啊！”

“需要撤离的人，太多了。”艾雷尔苦涩地看着哀嚎着的苏先群，拿出了一份随身携带的名单，“有很多本来应该撤离的人，把名额让给了更需要的人。”

“孩子、孕妇，他们才是未来的希望……”

“生命从来不是应该被当作选择题的，但有的时候，我们根本没有拒绝选择的余地。”

艾雷尔说完这些，强撑着精神，说道：“我已经不是皇帝了，现在四国归一，你，才是人类最后的领袖。”

拍了一下比自己还要高一点的少长笙，艾雷尔呢喃道：“好好想一想吧，我们该如何翻盘。全人类命运的火种，不该就此被神明收回。”

“不过压力也不用太大，我们都是你的后盾。”

笑了一下，少长笙突然揉乱了艾雷尔因为长久没有清理而有些枯燥的银发，“我还不需要你个小孩子来担心哦~别以为自己比我多当了几年领袖，就可以装成小大人的样子来指点我哦？”

摸着摸着，艾雷尔和少长笙却一齐愣住了。

谁曾经指点过谁？又是谁曾经为了谁而担心过？

一时间，两人都想起了一个人。

“他会回来的。”

几乎是异口同声，他们两个的声音和墙角后的声音融为了一体。

“薇拉、安雅，你们……”

“不用担心我们。在此之前，我们就已经做好了准备。”

【父亲做出的决定，符合他的性格，没有什么好遗憾的。】安雅也从电子屏幕里冒了出来，故作释然地说道，只是她的眼神一直隐晦地望向少长笙。

少长笙自然也注意到了，但她并没有因此而有半分迟疑，望着这座安静的城市，绕有所指地说道：“四国并未灭绝，所有的希望都留在了这里，还不到唉声叹气的时候。”

…………

……

“苏先生。”

“唔。”怔了一下，苏先群连忙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苦笑道：“让你见笑了，武部长。”

“没什么。”武莲心面色淡然，跟着苏先群一起跪在了旗帜之下，说道：“我已经不是暗部部长了。”

武莲心的话，无疑像是一把刀子一样，再次无情地划开了苏先群不愿意想起的伤疤，但与苏先群不同，武莲心淡然依旧。

“我们一直在阴暗中行动，但我们也一直看着阳光下的一切，市井众民、喜怒哀乐，人类就是一直这样生活着。”

“这样的景色，苏先生觉得到底有无意义？”

“我觉得……”

“你之前的话，我都听到了。”武莲心直接打断了苏先群，猛然握紧拳头，“但我是习武之人，所行之事从不违背本心。”

看了眼沉默地苏先群，武莲心回头望向旗帜，淡淡说道：“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但你是你、我是我……无关对错，做了就是做了，我并不觉得有什么好后悔的。”

“我们的先辈，也许也是这样想的吧……不然他们又为什么要把雷霆当作神罚呢？从举起火种的那一刻，先辈也许就已经做好了直面雷霆的准备了吧？”

“碎星，他是因为我的选择而死的，但我不后悔，我只会为他最后的孤勇而骄傲。”

“他是勇敢的、有男子气概的！他是我——呵，对了，你应该不知道碎星吧，他是我最早的几个部下，他做出的决定和你妻女，一样勇敢。”

说罢，武莲心不再言语，闭目合十，在旗帜下久久沉默。

与此相反，苏先群站了起来。

……

这是人类最后的城邦，它被废墟围绕，凝聚着四国所有的希望与力量。

这是人类最后的火种，它本来就在发光，不需要所谓神明、所谓造物主的怜悯。

百万大军，数千神明，正在由细小的分流合并，汇聚成汪洋大海袭来。

而不愿为奴、不愿被支配的人类，就存在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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