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永逝

剧烈的震感不断从上方传来，望着晃动的吊灯和微微龟裂的天花板，人们没有任何反应，除了依稀从角落里传来的啜泣以外，大家都很安静。

也许这里很快就会崩塌，但这里已经是最后的避难所了，更何况作为领袖的少长笙已经再三向他们保证过这里的安全问题……

逃出去，就是一个死字，而且还有可能给外面浴血奋战的同胞带来麻烦，躲在这里，总要比出去拖后腿好。

本就昏暗的灯光随着一阵又一阵的巨响声，忽明忽暗，让整个地下避难所显得摇摇欲坠，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孩子的哭声好像更大了。

尖锐、没有规律的声音，总是让人觉得心烦。

如果他们的父母还在的话，也许会轻轻拍打他们的后背，用甜蜜温柔的话语和他们最喜欢的布娃娃，逗他们开心。

可惜这里剩下的大部分已经成了孤儿。

他们需要学会自己安慰自己，因为躲在地下的每一个人，此时都很害怕。

把命运交给别人，就是这样……无助、不安。

地面上其实已经乱成一团了，随地可见倒下的巨型机甲，滚滚浓烟从他们破碎的身躯上冒出，飘向阴沉的天空，有不少机甲是刚刚倒下的，从他们身上半流体状且正在发红发热的外皮可以看出，他们到底经历了多么惨烈的战斗。

他们的牺牲也许就是地下频繁震动的原因，不过相比起这些庞然大物，人类的尸体要更多一些，有人类联军的，也有提马斯特教国的，但大部分都受到了严重的破坏，并不完整，甚至可以说是难以辨认了……

顾祭仍然在火速赶来的路上，但和心急如焚的顾祭不同，现在的战场已经没有刚开始那么激烈了。

除了少长笙这个人形永动机以外，艾雷尔、薇拉、安雅以及人类方面的其他顶尖强者，已经没有办法保持之前的攻势了。

战火也终于从那道看起来坚不可摧的城墙，蔓延到了整座城池。

对于神明来说，这是直捣黄龙的机会，但他们也无力继续进攻了，除去试探性地小规模战斗以外，整个战场也就只有一些普通的士兵在相互拼杀。

至于他们为什么还在打，当然不是因为他们的耐力好、或者说他们双方都有坚定的信念在支撑着他们这种莫名其妙的理由，只是因为他们在此之前已经休息过一次了。

毁灭神的身体已经完全化实，与面色难看的教皇并排而立，欣赏着惨烈的战场。

嘶吼与惨叫不绝于耳，但这并不是毁灭神看得津津有味的原因，他在看的，是将美好事物毁于一旦的景色。

就像他的名讳一样，毁灭，可以给他带来快感和力量。

接连十一天的毁灭之旅，已经让毁灭神可以做到完全脱离教皇的身体，直接复苏了。

幸运的是，毁灭神似乎还不打算亲自加入这个混乱的战场，至少现在，他还有看戏的雅兴。

毁灭神有他自己的打算，教皇也深知这一点，因为复苏的神明里，几乎少有和毁灭神同级的存在，就比如说，创世神就没能成功复苏。

知道原因的只有毁灭神和教皇，不过教皇可不会把这个原因说出去。

“您还不打算出手吗？”

“本来就是一群消耗品。”平举手臂，毁灭神缓缓握紧张开的手掌，就好像要将面前的一切都碾碎在掌间的缝隙中一样，“关键还是在于那个小女孩……”

“源力的源头必须掌控在我的手中！”

一股煞气从毁灭神的指尖油然而生，他有些坐不住了，“我答应你的事情自然会做到。倒是你，真的做好放弃人类血脉的准备了吗？”

教皇没有半分犹豫，干枯的食指和中指微微用力，搭在了支撑着自己身体的权杖上，“人类的生命太过短暂了……这根拐杖在不久前还只是一个装饰品，现在……”

咳嗽了两声，教皇沙哑地说道：“总之，我还想活下去。”

为何信仰神明，归根结底，是信仰力量。

最初，人们就像野兽一样生活，并不了解神明的存在，直到人类出现了语言、出现了文字的时候，才有一批人发现了神明的遗迹，而他们，也就是诸神教会的创始人。

从此，他们开始渴求神明的力量，并靠着从那几乎与废墟没有太大差别的遗迹中，所获得为数不多的传承迅速崛起。

自那以后，诸神教会以一己之力扫平当地所有城邦，建立了世界上的第一个教国——提马斯特，并开始着手准备复活诸神的计划。

不过并不是所有神明都知道这一点，而且大部分高傲的神明也不会去探究他们的初衷，毁灭神，只是其中之一而已。

“不需紧张，我们仍然处于上风。”

看着远处不断变化的战场，毁灭神却想起了被自己遗忘的几个存在。

四天启与顾祭，五位都算是双方的尖端战力，现在却全部失去了联系……

同归于尽当然更好，就怕顾祭还活着，“速战速决吧，以防夜长梦多。”

身随神动，一念至此，毁灭神终于介入了战场。

而他的方向，不偏不倚，正是少长笙！

正在激烈交战中的少长笙完全没有意识到毁灭神的接近，直到两人相隔不到百米，才猛然惊觉。

寒毛乍现，前所未有的压迫感让少长笙整个人都僵在了空中，难以动弹。

“空有一身力量，你还是太年轻了！”

手臂伸展，毁灭神带着摧枯拉朽之势杀了过去，就在要碰到少长笙的时候，骤然扑空。

关键时刻，少长笙还是靠着挨了顾祭一年打的身体记忆，克服了毁灭神的压迫。

鲜血顺着嘴角滑落，少长笙瞬间转移了火力方向，用生命换来的源力是一点都没有留下，“我年轻？你老死了我也老不死！”

【那你不久成老不死的了吗？】

嘲讽了一句，安雅也调转枪口，控制着已经所剩不多的机械神明加入了进来。

【妹妹、艾雷尔，其他人就拜托你们了。】

“收到。”“明白。”

“两个人就想挡住我吗？”出乎意料的是，毁灭神同时面对安雅和少长笙的围攻，竟然完全没有落在下风，相反的，站在上风的是毁灭神才对。

每一次眨眼，每一次呼吸，都是数十次、数百次的交锋，然而毁灭神的主要注意力始终集中在少长笙身上，不是因为少长笙的杀伤力最强，而是因为少长笙的战斗意识最弱。

即使有着身体的本能，少长笙还是跟不上如此高强度的战斗，她的每一个疏忽，都会拖累安雅。

显然，毁灭神吃死了这一点。

步步紧逼，毁灭神每一次出手，都带着足以撕裂空间的力量，稍有不慎，就会被一击重创。

这也使得安雅和少长笙两个人越打越保守，被毁灭神完全束缚住了手脚。

直到，安雅控制的三位机械神明中，战死一位。

减员的瞬间，安雅的节奏出现了不到一秒的失误，而毁灭神也牢牢抓住了这个瞬间，骤然提速，直取少长笙要害。

正巧，少长笙处于源力耗尽的状况，需要一个极其短暂的缓冲。

【！】

目眦欲裂，安雅在千钧一发之际，引爆了剩下的两个机械神明，企图阻止毁灭神的脚步，然而透过爆炸的缝隙，毁灭神在安雅的眼里，改变了突袭方向。

带着毁灭万物的力量，猛然冲向了正在激战中的艾雷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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