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下女主找上门

女主往楼下走。

刚到七楼一半，听到男生说话：‘去买两瓶酒。’

女主眼睛一亮，唇角勾起，就此开始联想。

是烛光晚餐呢，还是酒后……

吐真言。

许是男生脸皮薄，以后打算对她好点，但抹不开面子，就想解酒说开了？

‘红酒吗？’她雀跃着问。

‘度数高点的，什么就无所谓。’男生回应。

女主撅撅嘴，不开心嘟囔：‘我怎么知道你的度数高和我的度数高一不一样啊…直接告诉我多少度。’

她的期待破灭了一部分。

没有烛光晚餐了，当然不开心。

‘五十六度以上。’男生表现出不耐烦，但能听出来是故意的。

嗯，管他是不是故意的。

反正女主都觉得是故意的

对她不好就是故意的，肯定有其他意思。

‘哦，那九十度呢？’她使坏，当杠精。

男生在她头顶笑了一声，说：‘也可以，你不知道可以稀释调酒吗？’

女主眯眼，气呼呼握拳空挥了挥，泄愤。

‘那两瓶是几瓶？’这是她认真问的。

谁知道是不是概数啊。

得问得一清二楚，免得买回来后被抓小辫子，找茬赶她走。

‘两瓶就是两瓶，没其他意思，也不会在话里设陷阱让你踩，别问了。’男生说话又没了情绪波动。

像在支使机器人女仆做事。

明明他知道女主有感情，会难过的。

‘哦，凶什么凶嘛，还不是想做好你说的事…’女主有些小委屈，说完就下楼。

连脚步声都特别响。

等会脚肯定会麻的。

下午四点三十六，吃晚饭。

桌面上没有酒。

只有果汁。

俩人各坐在餐桌一边，安安静静吃饭。

女主不想安静来着……但没法子。

一出声，男生就看她。

不能说瞪，就是看。

那眼神呀…看的她心虚，不自觉想低头认错。

她还想问酒是什么时候喝的呢。

想尝一口。

她还没喝过…

小女生倒是怂恿过她，可惜，没等她有那个想法，小女生就把自己灌醉了。

耍酒疯说胡话，还想嫁给她。

真是又菜又爱玩。

吃完饭，五点钟。

男生起身打算收拾东西，女主拦在前面，说自己来。

瞧了她一眼，男生点头。

然后去了次卧。

一会之后出来，还抱着里面铺的被子。

放到了烘干机里。

除螨，去味道。

没人盖过，但放太久了，需要清理一下。

女主下午只是扫了一遍，擦了擦，其他一应用具都没换。

其实她可以从自己租的房子里拿过来的，可是她没有。

男生没有去厨房，全程让女主一个人洗碗筷。

当然，有洗碗机，不费什么事。

也不知她抢着干有什么意义。

单纯彰示一下存在感吗？

归置好碗筷，女主从厨房出来。

正好，手机响了。

她拿起来看了眼，寻摸片刻，递给男生看。

是她妈妈。

‘接吧，给我干嘛？’男生问。

‘我妈是不放心你，所以你接比较合适。’女主浅浅笑起来，没有酒窝，但还是很好看。

不是甜美，是温柔、聪敏、理解。

那个小女生有酒窝，但气质就完全憨憨的，只有甜美可爱了。

是个没用的小笨蛋。

‘我觉得她是不放心你。’男生蹙眉，不去拿手机。

他又说：‘不过，他不放心谁都和我关系不大，所以，你接。’

‘那你得替我说话，不能默不作声，让我一个人被她说。’女主降低了要求。

嗯…应该说降低了请求。

她自觉还没资格要求男生做什么。

但自信，以后会有的。

‘嗯，我会问阿姨好。’男生点头。

他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腰挺得笔直，两手搭在膝盖上，一本正经。

除了淡定的表情之外，就像被恐怖份子绑架后，正在拍勒索视频。

不，也许他真被绑架了也是这个表情。

都不知道他到底害怕什么…

女主接通视频，换成后置摄像头。

拍的还是男生。

‘妈，怎么了？’她说。

阿姨正要问‘你在哪’，就看了男生。

立马换了问题。

‘大年三十一个人，行不行？’阿姨略显生硬的问。

说完，又和男生打招呼：‘怎么这么拘谨，这丫头又烦你了？’

男主察觉到自己正在镜头里，便放松了些，摇头回道：‘从她的角度来看，她的确是在一直烦我。’

‘哼哼，那你不觉得？’阿姨笑起来。

觉得有趣。

她一直都很喜欢男生。

看在眼里是真当未来女婿的。

‘我觉得烦不烦在她那里不重要，反正她也不会乖乖走掉。’男生看向女主，似乎是想用眼神让她心虚，要点脸。

女生唇角翘起，心里哼哼哼笑，说：‘妈你听到了吗，不用担心我。’

‘长这么大，二十一的大姑娘了，哪一年不是在家过的啊，妈能不念着你吗？’阿姨不满自家姑娘的说辞，训她。

男生在旁边帮腔：‘那就回去，明天我送她去机场。’

‘别，不用。’阿姨立马变话锋，说：‘还是让她在你那待着吧，我不做拆鸳鸯的恶婆子。’

‘哼哼，妈你真乖’女主的奉承立马跟上。

连声音都变得谄媚起来。

男生轻轻摇头，不说话了。

‘那我挂了，你俩好好的，丫头你别太过分，知道吗？’阿姨拿手指戳摄像头，意为戳女儿额头。

砰砰砰，闷声响。

女主蹙蹙鼻尖，敷衍似的，回道：‘知道啦知道啦，妈再见’

她先一步挂断视频。

客厅顿时安静下来。

女主偷偷瞄了眼男生，忽然有些不知所措。

连是过去坐着，还是站着都不知道。

‘被子在烘干机了，去拿，铺床上。’男生忽地指指盥洗室。

女主‘哦’了一声，迈开小步子，去那边。

转眼晚上。

九点四十了。

男生打开了客厅那大阳台的玻璃门，将整个房间曝在月光下。

对，今晚有月亮。

但风进来挺冷的。

毕竟是冬天。

‘你进去睡吧。’男生说完，到阳台那把纯白色躺椅上坐下，抬着望着夜空，表情看不出情绪来。

旁边圆形桌子上，就摆着那两瓶六十二度的金黄色酒液。

‘你要一个人喝吗？’女主倚着门，小声问。

意思是，能带上我一块不。

‘我不喝。’男生回。

‘那你这么冷的天，就穿个短袖是想要冻死在外面吗？’女主少有的开了嘲讽。

也是故意的

男生回头看了她一眼，很平静地说：‘没那么冷，有四五度，去睡吧，别管我。’

女主眯眯眼，怀疑他的意图，不走。

‘你肯定想把自己灌醉，我在其他书里看过类似的情节，压抑一年，释放一次，第二天酒醒一切如常。

你是不是？’她揣测。

‘不是，我不会喝酒。’男生又看向天上，眼睛里有星光闪烁。

他表现得很正常，但在女主眼里，就是很落寞。

但这种落寞又和其他人的不一样。

很微妙。

感觉起来就像——他希望有，但又不在意有没有。

有点心疼…

‘那要我买酒干嘛？’女主声音很轻，说完回客厅拿了个小方凳，到男生身边坐下。

胳膊肘戳着膝盖，掌心撑着下巴，嘴巴被迫嘟起来了一点。

‘放着，等你睡着了我喝。’男生说。

女主张张嘴吧，轻哼，不高兴了。

嫌他把自己当傻子一样忽悠。

不过她也惊奇，男生就连说这样打自己脸的话也这么平淡。

跟没有礼义廉耻的概念似的。

哼哼，可他这么说话，连起来一对比，真的好有趣欸

没有表情，没有情绪，给她感觉却又憨憨的，像一张会晕开墨水的生宣纸，笔尖点上去之后完全不知道他会变成什么样。

当然，这也可能是她根本就不懂画画书法的原因

‘那你刚才干嘛骗我？’女主下巴蹙起，轻轻拍了他一下。

男主不理她，只是说：‘觉得好玩。’

女主不满，嫌弃道：‘你这也不是觉得好玩的表情好不好！’

‘哦。’男生应。

‘我不去睡觉，你别想着喝酒了。’女主扬起脸，可骄傲了。

‘你也想喝吗？’他问。

‘不知道，我没喝过。’她摇摇头，看向酒瓶。

月光下，和客厅的灯光下，酒瓶酒液折射反射光芒，原本的金黄色已经变成了焦糖色。

有点偏黑。

深渊可能就是这个颜色。

摄人心智的魔就呆在里面，喊‘大爷来玩啊’

可等真进去了，大概喊得也是这一句。

惨。

‘去拿两个杯子来。’男生说。

女主起身去拿，拖鞋‘踏踏踏’响。

‘诺，这个大小行吗？’回来，她拿着两个有凹底的方棱矮杯，让男生看。

男生点头，又支使她：‘冰箱里有冰球，拿两个来。’

女主迟疑，小声问：‘我听说酒不太好喝，我能加可乐果汁什么的吗？’

‘随便。’

‘哦。’

女主扁扁嘴，在他脑袋后打了一套拳，才去拿冰球。

冰球拿来了。

当然，还有女主的柳橙汁。

男生直起腰，拿过一瓶酒，启封，鼻间靠近嗅了嗅，眉头皱起来。

似乎自己也不怎么待见。

女主偷偷笑，递给他杯子。

一个加冰球一个加橙汁，又各倒了半杯酒液，男生自己拿起一杯，一口喝了一半。

他眉头舒展，但看不出是觉得好喝还是难喝。

女主自己也抿了一口，吧嗒嘴，尝味儿。

觉得还挺不错。

她橙汁倒的多，再加一点点酒精，味道顿时微妙起来。

‘你的好喝吗？’她瞄着男生手里的杯子，悄悄咽口水。

男生点头：‘还行。’

‘嘁。’女主不行，放下杯子，自己凑到酒瓶口闻。

嗯……居然，意外的还不错

酒精味是挺浓的，但能接受。

她瞄了眼掺了橙汁的杯子，浅浅地笑。

然后一口给喝干了。

又小跑去冰箱拿了冰球，回到阳台上，给自己半满了酒。

尝了一口。

噫惹……

鼻子冲，呛人，辣嗓子！

但是……咽下去感觉还不错。

暖暖的。

喝了一口。

看了眼男生，她又喝了一口。

‘欸，你看看我。’她坐回小凳上，轻轻推男生。

男主歪头看她：‘干嘛？’

‘我脸红了没？’她问。

‘红了。’男主答，说完就扭头，不看她。

女主哼哼哼笑，又推他：‘那好看吗？’

‘不知道。’

‘胡说，你是不敢说！’女主放下酒杯，叉腰，胆子大起来。

大概是酒劲上来了。

‘那就…不想知道好了。’男生又喝了口酒，没再倒。

‘嘁，小气，你不说我问别人。’女主别过脸，傻乐，朝着空气说话：‘姐姐，你说我好看吗？’

自然是没人回应的。

但几秒后，她更开心了。

一个劲点头，说：‘我就知道，哼哼，谢谢姐姐’

男主被她吸引到视线，疑惑了片刻后，脸色沉下来：‘回去吧，别烦我了。’

‘姐姐你看，他又凶我！’女主嘟嘴，指指他，耍酒疯一般。

但明明就没有醉。

‘姐姐刚才和我说了，她已经让你对我好点了，你！你有不许敷衍我，不许凶我！’

‘……’

男生沉默，猛地起身。

但没有说什么。

他阖眼深吸一口气，转身到阳台栏杆边站着，仰头对着星空，吐气悠长，郁气尽消。

‘她们和你说什么？’男主没回头，问。

女主偷笑，说话底气很足：‘干嘛要和你说啊？这是我们之间的小秘密’

‘那你就是在说谎，她们不会瞒我。’

女主张张嘴，略慌神。

但很快反应过来，说：‘那你问她们好咯，为难我干嘛？’

‘我是给你机会。’男生转身到她面前，居高临下，面无表情颇为威严。

女主思量几秒，理清思路，也起身和他对峙：‘我不是和你说了吗，就是那个意思！’

‘我要听原话！’

‘……’她噎住。

底气一下就没了。

好心虚。

露馅了。

‘内容，语气，表情，动作姿态，外表打扮，都给我描述一遍。’男生咄咄逼人，俩人鼻尖甚至就离着三寸。

女主觉得自己只要稍稍踮脚，就能啄到他嘴唇。

可她不敢。

一顿饱和顿顿饱她还是能分清的。

‘……’女主继续沉默，处于弱势。

她想挤一点眼泪出来，让自己显得可怜可爱一点。

但被男生离得这么近，她竟然只想笑…

根本哭不出来。

‘说不出来吗？啊？’男生语气变重，那一声‘啊’让女主一个激灵，甚至下意识抬胳膊起了格挡，防着自己被揍。

虽然觉得男生不会动手，但还是有点怕怕的。

可就是怕怕的，她也没有退缩的想法。

‘那我，替·你·说。’

男生低头，望着黑漆漆只有暗淡路灯的楼下，嗓子哑了一点，轻声说：‘她说——你认真点听我说好不好！这好不容易才来了个知道你有多好的姑娘，你敢放她跑掉，你，我，你以后少和我说话了！

她说——我挺喜欢这个妹妹的，你呀，对人家别那么刻薄……姐姐没法照顾你，所以，留下她好不好？

她说——让这女人留着吧，勉强能当本姑娘的载体，你好好给她洗脑，让她觉得自己是我的一部分，那样我就好用她的身子了，听到没？

她还说——哥哥……你别为难自己了好不好？我，我好心疼。明明这姐姐挺好看的，性格也很好，还花这么些心思在你身上，你，哥哥你就让她，让她暂时替我和姐姐们分担下嘛’

‘……’

女主发呆，沉默。

她脑袋有些懵懵的，里面浆糊一样，全是男生刚才惟妙惟肖的模仿。

内容，语气，还有……里面的情感。

就像真有人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和男生那么说话。

这种感染力和让人信服的程度，是她几句装模作样的话根本比不了的。

她连徒有其表都算不上。

论对书里女主角的了解，又有谁比得上男生呢……

李鬼怎么敢在李逵面前露面。

会死的。

‘去睡吧，别烦我了。’男生阖眼，又深吸一口气，缓缓呼出。

再看，情绪已恢复如初，还是之前那样平静。

他坐回躺椅上，给自己倒了杯酒，表情温和，但眼睛里有不一样的感情。

眼睛……很好看。

谁通过那里，也许就能看到刚才说那些话的‘她们’了。

‘哦。’女主还沉浸在刚才的情绪里，只是点点头应声，没有起身。

好一会，俩人都不说话。

夜风吹着，凉飕飕的。

星星很亮，可离的太远了。

都没有温度的。

‘欸，你会不会听她们的话啊？’女主轻声问。

‘今天下午不是已经听过了吗。’男生答。

‘可你刚才说的意思跟你下午和我说的不一样…’女主试探着，抬手搭在男生胳膊上，轻轻拉了一下。

男生忽地扭头看她，很严肃：‘是我了解她们还是你了解她们？’

‘你……’女主超小声，有点不服气的样子。

‘我没有狡辩，也没有害怕，更没有在回避你，这就是我的本性，懂吗？’男生盯着她说。

似乎只要她露出哪怕一点点怀疑，也要怎么着她一样。

可怕。

要是眼睛变红变绿，还反光，女主觉得自己肯定会害怕。

但在跑掉之前，一定也会看清他到底是什么样。

不然不死心。

若是，若是他就想那黑暗里发出恐怖吼声的可爱小团子一样，只是想用吼声吓走不怀好意，想伤害自己的人呢？

女主觉得自己能理解那种情绪。

虽不能设身处地，完全共情，但给予信任还是挺容易的——对她而言。

‘我知道啊，知道你就是这样。’女主点点头，给予信任。

男生呆了呆，忽地笑起来，问她：‘知道我就是这样自欺欺人吗？’

‘啊？什么？’女主在心里偷笑，装没听见。

她才不会承认自己已经从男生说的那些‘她们’的话里听出了不一样的意思。

‘没什么，还要喝吗？’男生拿起酒瓶晃了晃，酒液叮咚响，悦耳，消解烦恼。

女主两手捧着杯子，递过去：‘要一点点，不要多，会喝醉的。’

‘你刚才不是就醉了吗？’男生自言自语似的问她。

‘啊……对，确实，我只能喝一点点的，刚才就晕乎乎的。’女主低下头，眼珠滴溜转，模样是少有的狡黠。

像她那可爱小女生青梅竹马大多数时候一样。

‘那就回去睡吧。’男生指指次卧，说：’天气凉，喝了酒发热，反应变慢，不容易察觉到身体异常，回去吧。’

‘哦。’这次女主没有拒绝。

她起身喝完最后一小口酒，背扣着双手，脚尖点起来，步子轻快，点跃，退进客厅。

在客厅和次卧的拐角，她停下，转身对着阳台，招招手，说：‘那，我去睡了’

男生轻声‘嗯’，没有回头看她。

女主扁扁嘴，抬手看看自己小小一点的拳头，觉得打不过，便‘忍气吞声’回了次卧。

转眼，早春三月。

还是早上，还是那个点，俩人一块晨跑。

女主跟在男生身后一米，亦步亦趋。

‘欸，我后天就开学了，要回学校，不能在这天天缠着你了，这么重要的事，你有点情绪表示好不好！’女主紧跑几步，挥拳头一下一下打他背。

男生回头看她，露出一个笑容：‘我这不是挺开心的嘛，不算情绪表示？’

女主沉默，给他胳膊一拳，恨恨说：‘不是要这个！哼，你就自欺欺人吧！’

‘喂。’男生减慢速度，逐渐停下，转身说：‘我不是和你说过的吗，我那天说的自欺欺人不是那个意思，你别一有事就提它行不行？’

‘哼，我就乐意按自己的理解想，你管我’她作死，扬起脸笑得很欠揍。

男主看起来似乎冲动了一下，但很快抑制住了自己。

心平气和的说：‘我再说一遍，喝酒那晚，我指的自欺欺人，不是说那些她们说的看似有其他意思，又隐喻的话是我自欺欺人。

而是，我刻意回避对你的评价，不承认你也是美好的，是在自欺欺人。

你确实是美好的，但事实就是不如我的她们美好。

说的够清楚吗？’

‘不·够；不·想·理·解！’女主一字一顿，回绝。

傻姑娘，还笑得很猖狂。

若不是男生想法背她们改变了一些，早扭头继续跑步了。

还解释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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