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上超凡

总是在事情发生之前，人们就已擅自给它安上了各式各样的发展，快乐的痛苦的，亲近的厌恶的，在短到让人怀疑的一瞬，它们就能在脑中演绎成一长串精彩的画面。

这些想象算是什么呢？知识与经验的积累，智慧与判断的综合，又或者，刻薄与偏见的集合？

无论它是什么，在符野步入视野的瞬间，众人做出了各自的反应。

夏楠莺无所谓符野，她在唐益的微笑中低头，努力安抚略有些躁动的心。

徐夭夭简单地扫了眼符野，随即收回目光专心吃饭。那不是她需要在意的人、事，在符野身上哪怕一丁点的思考，也是对她时间的浪费，是对她生命的谋杀。

路晚晴的反应同样简单。在注意到符野的存在后，路晚晴勾起嘴角看向徐夭夭，注意到徐夭夭不感兴趣后，路晚晴嘴角的笑容消失，似乎也失去了看热闹的兴致。

束飞云的脸上露出明显的厌恶神情，眼睑下敛甚至要遮住半个眼睛，四下的光线朝他的眼中汇聚，令晶莹的瞳孔中出现一个亮眼的光点，在这微合眼睛中显得格外危险。

唐益或许是场中唯一知晓状况的人，但是反应上却看不出太多破绽，他和束飞云一并转头看着符野，目光跟着符野寸寸靠近，表现得像是个不知情况的局外人。

在五人不远处，杨谨和郑长恭的目光还停在这边，杨谨的眼中带着观察和审视，而郑长恭的目光，一直停在其中一道背影之上。

在情绪各异的目光之下，符野步步靠近，脸上的表情似乎平静，然而僵硬的动作却暴露了他紧张的情绪。

符野做不到气定神闲，尤其这些行为都不是出于他的想法，他现在的感觉就像刚刚加入喜剧社团，还没来得及熟悉舞台感觉和氛围，就被团主扔来一册剧本，要求他立刻上台完美演绎出角色的内外。

天啊，这感觉太糟糕了，符野心中想着，努力抑制身体的颤抖冲动，很快以僵硬的步伐靠近众人，在束飞云身边站定。

第一个开口的不是符野。

“你想干什么？”束飞云的声音里满是嫌恶，心中燃烧着汹涌的愤怒。徐夭夭对符野的不以为然，落在束飞云眼中，被解读成对他未能妥善解决的不满。

问话不是束飞云的本意，他更愿意亲自动手给符野留下些纪念，然而徐夭夭还在，他必须得维持这该死的姿态。

束飞云用力吸进一口凉气，全力冷却不断上涌的情绪，强迫自己稳定声音开口说道：“如果还是和曲聪有关，我建议你先和他商量一下。你的帮忙也许是对他的伤害，以好意为名的作恶，这个世界上可从不少见。”

符野站直身体，经过这会儿的适应，他的情绪平稳了许多，用少年特有的桀骜语气说道：“商量？我没这个打算。今天我过来和曲聪没有关系，只和你我有关系。”

徐夭夭的筷子慢了下来，抬头扫了眼符野，似乎生出了一些兴致。

束飞云冷冷盯着符野，感受着对方毫不退缩的目光，心中的厌恶更多了。

“别把我和你放在一起，你没有这个资格。”

“嘿。”

符野笑了一声，心中的紧张消失大半，束飞云的反应令他回到了熟悉的场景，只不过以前是衣服花里胡哨的街头混混，而现在对面是衣着整洁的高干子弟。

最不入流的混混都能说出更具杀伤力的话，符野找回了些许自信，挑衅地看着束飞云：“好吓人啊，你是王八蛋的爷爷还是龟儿子的祖宗，辈分这么大，随便来个人都没资格和你说话？”

束飞云愣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猛地起身攥住符野的衣领，面目狰狞地瞪着符野，低声吼道：“你刚才说什么！”

“噗呲。”笑声与束飞云的低吼同时响起。

束飞云怒气冲冲的表情僵了一下，不用转头他也知道，这是徐夭夭的笑声，他能分辨得出，况且也只有徐夭夭敢在这种时候出声嘲笑他。

而符野，他的目光不由自主被轻笑的少女吸引，那是初春第一朵娇艳盛开的花，是暗夜唯一明亮照耀的月，是宿醉之后破云而来的朝阳，是狼狈过后温馨亮起的灯火，那是符野愿意穷尽所有词汇去描述的美好笑容，并且无论怎样真挚尽心的描述，他也不觉得可以描述那个笑容的万一。

生平第一次，符野心中生出退缩和自卑的情绪，他无比清晰地认知到心中的想法——他配不上那个笑容。

束飞云的怒火又一次熊熊燃烧起来，他注意着符野脸上的每一个表情，清楚地看到了符野的失落和失神，他清楚那是因为什么。

没什么比徐夭夭更能激怒束飞云了。

束飞云贴近符野，压着声音吼道：“收起你那下贱的眼神！或者我找人帮你把它挖出来！”

符野脑中有一万句刻薄的反击，但是此刻，那些话没一句能从口中脱出，他甚至都没想到要把束飞云的手拽开，干涩着声音说道：“你这句话是对她的侮辱。”

“哈哈哈哈，真有意思。”同样的声音再次响起，伴随而来的还有另一个同样充满活力的笑声。

符野又一次失神，与此同时，束飞云脸上的愤怒消失了。

束飞云已经无法忍耐了，无用的愤怒毫无意义，他需要更快更直接的反馈。

青色的金属光泽自束飞云腕间出现，由缓到疾向着束飞云的指尖蔓延，很快将束飞云的右手包裹其中，蔓延还不停歇，继续向外长出狰狞的长刺。

唐益心中震惊，这可不像简单的教训。

危险已经临近，然而符野还是愣愣地看着，没有做出反应的迹象。

夏楠莺和路晚晴都看着徐夭夭，而徐夭夭只是饶有趣味地看着一切发生，似乎不打算出声阻止。

事情已经超出了唐益预想的图景，他告诉符野上前激怒束飞云，之后由他适时帮腔锁定赌局，然而符野的表现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符野成功地激怒了束飞云，但是这个激怒的效果过于优秀了。

唐益下意识地望向远处，望向杨谨所在的方向，杨谨应该注意到了这里的一切，难道他还能安然坐着，放任事态朝着无可挽回的方向发展？

杨谨没有动作。

杨谨依然坐在远处，面目表情地望着这里发生的一切。

唐益心中无奈叹息，他本不想参与过深，至少不想走上台前。

“住手吧。”唐益起身，抓住束飞云的手腕“杨主任在那边看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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