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4章看
“杨主任好。”
杨谨看着唐益，冷淡说道：“看你刚才的动作，似乎打算装作没看见我。”
唐益愣了一下。
哪怕只是略懂些为人处世的道理，遇见别人明显的回避动作，也不会像杨谨刚才一样直言指出，因为这番举动清楚地表明了敌意的态度。
唐益立刻垂头表示歉意，沮丧的心情迅速向糟糕转化。
他感觉到了，杨谨来者不善，但他还不确定杨谨的用意。
杨谨故意表明敌意，究竟是想是向唐益施加压力寻求合作，还是单纯的不在意唐益，因而无所顾忌？
“您说笑了。”开口的时候，唐益的头更低了，恭敬地说道，“您每天事务繁忙，我担心浪费您的时间，所以不敢向您打招呼。我真没想到，您居然是来这里找我。”
“抬起头。”杨谨开口说道。
唐益眉头微皱，旋即克制着恢复正常，抬头看着杨谨。
两人目光对视，杨谨的神情没有丝毫变化，但是唐益却感到越来越大的压力，他强忍着没有挪开目光，而是开口问道：“您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杨谨没有回答唐益的问题，而是说出一句让唐益摸不清头脑的话：“这才是你真正的样子。”
唐益疑惑地看着杨谨。
杨谨没让唐益继续猜下去，缓声解释道：“虽然你的声音和动作竭力表现恭敬和顺从，但你的眼睛显出了你真实的想法。警惕和怀疑，这就是你对我的看法。”
杨谨低头看着唐益的眼睛，目光仿佛随着他的话语而变得越发幽深。
杨谨说道：“你没必要继续伪装，在一个了解你的人面前，你的伪装毫无意义。”
唐益回视杨谨。
他的大脑飞速运转，然而匮乏的信息让思考变成毫无意义的空转，所有的选择都有可能，于是选择变成了毫无意义的事情。
当思考无用的时候，帮人做出决定的只有情绪，从杨谨入场到现在的种种行为，唐益心中最强烈的情绪毫无疑问便是愤怒。
唐益依然无法确定杨谨的用意，但是他不打算再继续犹豫下去。
唐益缓缓吸气。
伴随着吸气的动作，唐益向下耷拉的肩膀慢慢提起，脸上的线条只是细微变化，看起来却比刚才精神了许多，落在旁人的眼中，便是唐益身上的进攻性强了许多。
唐益说道：“如果你想问余生的消息，那我只能告诉你，我不知道。”
“这才像点样子。”杨谨颔首予以认可，看神情不像敷衍，但是与之前的敌意一结合，倒是让人感到异常怪异。
而且，唐益恼怒地想着，杨谨又一次避开了话题。
从开头到现在，杨谨好像全然不在意唐益的想法，注意力全用在表达自身的感受上，态度里尽是居高临下的傲慢。
唐益没再控制表情，他的眉头明显地皱了起来，用这种方式清楚地表明反感的态度。
杨谨应该感觉到了唐益的不满，或许是不在意，杨谨没有任何安抚的话语。
在唐益目光的注视下，杨谨转过身子迈步朝实训楼外走去，只给唐益留下一句安排：“现在你应该要去宿舍看床，走吧，别耽误了事情。”
唐益站在原地没动。
他看着杨谨远去，相信杨谨一定会回头。
对身居高位的人来说，时间才是最重要的资源，杨谨会浪费时间和精力主动过来找他，自然带着某个值得如此动作的目的。
现在一切都还没开始，杨谨不可能就此放弃。
唐益满怀信心地看着杨谨的背影，信心随着两人距离的拉长而不断降低。
唐益看着杨谨毫无停留，大步走出实训楼的大门，看杨谨越来越远，毫无回头的念头，最后他眼看着杨谨走过一个路口，就这样干脆地消失在视野之内。
他的信心彻底消失。
唐益叹了口气。
如果余生还没有消失，那么唐益不会有多余的动作，他会站在原地看着杨谨离开，耐心等待杨谨的下一次登门，因为余生就是他的底气。
其实以唐益对余生的“深入”了解，如果唐益出了问题，余生什么都不做的可能性很大，但是那又如何？
回来以后的第一周，无论是同辈的徐克用、徐夭夭，还是领导层的尤三思，无一不对唐益表示善意。以他们的信息渠道，他们肯定对余生的性格有所了解，但是了解丝毫没有影响他们的动作。
因为，他们愿意相信“余生在意唐益”的可能，余生就像威力巨大的核武器，没人愿意承担尝试失败的后果。
重要的不是你是否真实拥有，而是别人是否相信你有，在余生消失之前，所有人都相信唐益“有”。
而到了现在，余生消失了，余生对唐益的重视，就成了可有可无的问题。
唐益再次叹息，现在的他没资格冒险，杨谨表露出有恃无恐的态度，他就只能假设杨谨确实拥有有恃无恐的底气，就像余生还在时众人对他的态度一样。
唐益迈步朝着杨谨离去的方向走去。
杨谨已经消失在他的视野，但是结合“宿舍看床”和杨谨离去的方向，杨谨应该走在去往宿舍的路上。
走出大楼，转过拐角，直行段路再次转向，杨谨出现在唐益的面前，不急不徐地走着。
唐益快步跟上，很快到了杨谨身边，与杨谨并肩而行，侧头看着身旁的杨谨。
杨谨仿佛没有注意到唐益的到来，依然直视着前方，目光水平稍稍向上，似是在思考某个问题。
杨谨看起来不打算开口，唐益别无选择，只能主动开口问道：“你找我有什么事情？”
听到唐益的话，杨谨仿佛才回过神，面孔稍稍偏向唐益，但是大部分依然对着前方，眼睛滑至眼角瞥了唐益一眼，立刻回正方向，恢复了方才的姿态。
那副模样，就像路遇野狗撕咬，抱着无聊的态度扫了一眼。
“够了！”唐益冷声说道，“不要再用这种无聊的伎俩了，对你我来说，时间都很重要。所以，究竟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值得京一学院的教导主任一大早主动寻找某个学生。”
杨谨依然目视前方，回答道：“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只是过来看你一眼。”
唐益没想到杨谨还要再拖，恼怒说道：“我没这么大的面子。”
杨谨偏头看了眼唐益。
他确实只是来看一眼。
唐益以为重点在自身，然而杨谨的重点只是“看”的动作，从唐益身上得到的信息只是附赠品。
杨谨当然清楚唐益需要怎样的答案，事实上他原本打算详细解释一切，但是看到唐益的眼神后，杨谨立刻改变了之前的计划。
让唐益自由发挥，也许效果更好。
杨谨说道：“你消失了一周，作为教导主任，我来关心一下学生的生活。”
唐益皱眉。
“走到宿舍楼我就离开。”
唐益看着杨谨，决定不再开口，他已经看出来了，杨谨确实没有开口的打算。
两人沉默地走至宿舍，杨谨如他之前所说，转身离开。
“最近遇见事情，三思而后行。”走的时候，杨谨留下一句话。
唐益沉默以对，注视着杨谨离开，直到杨谨的身影消失，低头默思片刻，回过头，进入宿舍。
会是什么事情，需要三思，而后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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