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锚点
一直被无视，榕爷放弃骚扰唐益，怀着对新地点的新鲜感，榕爷向上飞至极限，在空中极目远眺。
唐益没有理会榕爷的动作，低头看着膝上的申请表与树叶。
脑中还有徐克用的记忆，唐益没有怀疑徐克用给出的理由。
因许千秋的关注而给与帮助，于徐克用而言合情合理，而且徐克用罕少说谎，徐克用素来认为谎言是透支未来的收益换取眼前的便利，扭曲事实的谎言总有一天会索取代价。
不过，相信徐克用的理由是一回事，开口求助又是另一回事。
要开口向徐克用求助吗？
唐益有些犹豫。
徐克用不说扭曲事实的谎言，不意味着徐克用会透露完全的真相，通过避重就轻的手段和模棱两可的话语，真相也可以让别人产生错误的理解。
唐益还记得徐克用与符野的谈话，徐克用没说一句谎言，但是话里充满刻意的诱导，使得符野相信曲聪原本存有和解的打算，而符野错误的应对才是一切糟糕局面的缘由。
思索片刻，唐益问道：“你和谷教授说过这些东西吗？”
“现在还没有。”徐克用微笑说道，“和你谈完，我才能决定，是不是要把这些事情告诉谷虚白。”
唐益问道：“为什么？”
徐克用的目光若有深意：“你希望教授知道这些东西吗，记忆的混淆，对你产生的影响，甚至更多的信息？”
望着徐克用的目光，唐益立刻明白了徐克用的意思。
如果唐益拒绝徐克用的帮助，徐克用会把这些信息告诉谷教授，有何诎的存在，谷教授肯定会将信息告诉唐益，并且向唐益提供帮助；而如果唐益接受徐克用的帮助，徐克用会为唐益保密相关的情况。
徐克用是让唐益做出一个选择，或者求助徐克用，或者求助谷教授。
当然，唐益也可以不理会这些事情，任由记忆的混淆继续，但是经历方才的虚无状态，徐克用和唐益都知道，唐益不会做出这种选择。
如果谷教授知道这些情况......唐益眉头紧皱。
如果谷教授知道了这些东西，一定会要求唐益配合进行测试，那意味着唐益需要频繁使用异能。
在知道记忆的混淆后，唐益越发抗拒使用异能，而谷教授大概不会在意唐益产生变化，甚至乐于看到这个结果，因为唐益一旦被谷教授的记忆影响，很可能会对研究生出兴趣，越发配合谷教授的测试。
谁不想做真实的自己？
如果事先预知，有谁会同意被改造成另一番模样？
反正唐益不会同意。
纠结片刻，唐益还是开口了，低声问道：“怎么应对记忆的混淆？”
唐益没有明确回答徐克用的问题，但态度很明显，他选择求助徐克用。
徐克用对唐益的选择毫无意外，毕竟无论徐克用还是唐益，这种情况下都会做出相同的选择。
徐克用说道：“你需要一个锚点。”
唐益：“锚点？”
徐克用：“风筝无论飞出多远，只要抓住线头，它永远会回到你的手上，你所需要的便是这样一种东西，一样能够帮你确定‘你’是‘你’的东西。”
看见唐益脸上的疑惑，徐克用继续解释道：“记忆的混淆源于差异，而你所要做的，就是强化差异中你所占有的部分。”
“它可以是记录隐私的本子，可以是专属于你的场景，它是将你与其他人区分的东西。”
“当你看到作为锚点的东西，你会自然而然想起有关的记忆甚至情绪，这情绪越强烈，带给你的真实感便越强，而你便越像原本的你。”
唐益似懂非懂。
尽管徐克用没提，唐益还是猜了出来，徐克用一定是遇上相同的问题，否则不会有如此程度的了解。
唐益问道：“你的锚点是什么？”
面对唐益的问题，徐克用笑而不语，显然不打算回答。
唐益尴尬地笑了笑，他知道锚点是重要的东西，没想着徐克用透露详细的锚点，但是“本子”“场景”等大类应该无关紧要，没想到徐克用依然保密。
如果徐克用给出参考，唐益能够更好设定锚点，可惜徐克用不肯透露。
唐益认真思考“锚点”的含义，想了想说道：“锚点可以帮助找回方向，但是好像无法消除所有的影响。”
徐克用回答道：“不需要消除所有的影响。”
徐克用拿起申请表上的叶子，将其指向身旁的高树：“改变无时无刻都在发生，就好像这棵树，每年冬天会落光所有的叶子，春天又会重新生长，但是人们的眼中，它还是同样那棵树。”
徐克用看向唐益，食指点了点自己的脑侧：“对它来说也是一样，无论有多少细微的变化，只要最关键的部分没有改变，你依然还是你。”
唐益问道:“最关键的部分，怎么确定它是最关键，又要怎样确定它没有改变？”
“关键的确认只能靠你自己。”徐克用将树叶扔回申请表，“至于改变，除了时时反省，目前没有很好的办法。”
关键，锚点。
唐益有些头疼。
就好像搬房子，按理来说把真正重要的东西打包带走，可有可无的东西留下即可，但是那毕竟也是一份回忆，如有可能，谁不想尽可能地多带点东西。
唐益忽然生出个想法，问道：“锚点是不是越多越好？”
徐克用回答道：“按理如此，不过精力毕竟是有限的，我建议你不要设定太多的锚点。”
“如果......”唐益吞吞吐吐，想到徐克用看过他的记忆，还是说道，“可以把人作为锚点吗？”
徐克用知道唐益的意思，摇头说道：“如果你想说夏楠莺，我的建议是不要。人的变动性太大，太多意外了，客观不变的物体是更好的选择。”
唐益应了一声，尴尬低下了头。
徐克用等了一会儿，见唐益没再提出问题，自椅子上起身，说道“你回来得有些晚，天字班的申请时间还剩3天，尽快把表格交上去。至于成绩之类的问题，不用担心，只要申请你就能够通过。”
唐益说道：“我还没答应。”
“既然你已经摆脱了记忆的影响，那你一定会提交申请。”徐克用一脸轻松，“毕竟，你所在意的人都在那里，不是吗？”
唐益无言，默默看着徐克用转身离开。
空中的榕爷见对话结束，落了下来，完全没为刚才的忽视而不满，兴奋说道：“聊完了？走，唐益，赶快带我去转转。”
唐益看着榕爷，目光慢慢变化。
锚点。
他好像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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