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归[1990]

这些日子香香一直提着一颗心, 就因为薛母说过，回去的时候要带走其中一个。

只没到薛母看中的玲玲。

等吃完晚饭，洗完『尿』布, 香香把玲玲拉到院子的角落里, 藕煤堆里面扒拉出来一个原木『色』的牛皮纸包。

玲玲蹦蹦跳跳就过来了：“香香，这啥玩意儿？”

薛母喜欢说“啥玩意儿，你两个都个啥玩意儿！”

香香不喜欢用薛母的口头禅, 凶巴巴的瞪了一眼才打开了油纸包, 里面冒出来碎碎的饼干渣子, 还有糖果，里面还有几个小钢镚儿。

玲玲忍不住出一声惊呼, 伸出食指出来捻了一饼干碎：“香香的！”

饼干面有白芝麻, 经常会落下来，掉到饼干碎里头。

玲玲又打了个嗝，感觉下午吃过的饼子的味道, 还留在嘴里，偷偷问香香：“咱这要干啥, 你怎么弄到饼干渣渣的啊？”

又忍不住用食指沾了口水去里面戳了一下。

『舔』了『舔』, 还香。

这些饼干渣子, 香香干活的时候偷偷的收的。

这些日子一直藏着, 好不容易攒到了这么多。

“你吃了, 有那么饿吗, 下午不还吃了馍馍吗？”小鬼头香香很严肃的问妹妹。

“那那会儿吃饱了, 可我现在又饿了呀。”玲玲捂着小肚皮可怜巴巴：“要像小星星那样多好啊，跟我说每天都能吃到好吃的。”www.zuye.org 石头小说网

卤肉饭，藕片，豆干, 香喷喷的烤鸡，还有草莓......

小星星还会偷偷拿吃的给吃。

到小星星说起的吃的，玲玲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香香把牛皮纸袋合起来：“我问你，说要带一个孩子去乡下，你愿意去吗？”

玲玲：“去乡下？”

其实香香很早就现薛碧母女两个说起这事儿了，只那个时候不确定，而且也笃定爸爸不会同意的。

但这段时间爸爸不在家，那个女人连饭都不给吃饱了，玲玲如果被带到乡下，怕会被饿死。

玲玲狂摇头：“我不要去乡下，我听说去乡下还要喂猪！”

可不么，薛母刚才就提到了喂猪。

连这个干了一辈子农活的人，都不愿意喂猪，可有多辛苦。

要打猪草，剁猪草，煮米糠，米糠煮好以后一锅往猪草里面倒，拌匀了以后倒进猪食槽里，每一步都不轻省的。

“那咱就要走，知道吗，咱去找咱妈妈。”

“可妈妈不不要我了吗？”玲玲说：“爸爸这样说的。”

“不的。”香香看了一眼四周：“我听人说，妈妈要我的。”

玲玲不信：“可爸爸一直都说妈妈不要我了。”

胡子华当然会这样讲了，谁愿意自己带着个孩子，心里头还有着人呢。

两人正说着话，耳朵就被一双手给揪了起来，薛母跟打雷一样的声音就身后传了来：“我说呢，我说近吃的怎么越来越少呢，原来你两偷吃了，下午你回家的时候满嘴都油，不偷家里头的钱了！”

玲玲哭了起来：“我没有，我没有偷东西。”

胆子小，薛母知道这事儿肯定香香起头干的呗，那孩子满肚子的心眼儿。

薛母就一把提溜起香香来：“好你个死丫头，小时候偷针，长了偷金，你自己亲娘不管我可有责任管好你的，以后就跟我回老家去，看我怎么收拾你。”

胡子华不在家，这老娘对两个孩子简直就虐待。

香香一下子就陷入到绝望中，腿在空中踢到了薛母的膝盖，尖叫道：“放开我，放开我，说着还要去咬薛母。”

俗话说，跟什么人玩，就能变成个什么人。

范晓娟辈子总跟彭彩兰斗气，就变成那样眼界巴掌宽，整天盯着自家门口一亩三分的『妇』人。

这辈子也不自私了，反倒赚到了钱。

真没听说过这样的，不为挣钱还挣到了钱，专门为了挣钱跑出国，却吃尽了苦头。

刚好范晓娟带着虎子妈一起去找了童妈。

说清楚情况以后，童妈也为了难：“要找到孩子妈，可孩子妈却没有在这里生活过的，要孩子妈不出头，街道也没办法。”

范晓娟住在这里很久了，还真不认识香香玲玲的妈妈。

跟胡子华不熟，也不好当面问。

可在两孩子嘴里，自己都很少到亲妈妈。

范晓娟说：“这两孩子，要真让薛碧妈带到乡下去了，我怕不妙。”

“那你准备怎么办？”

“先带到我家来。”范晓娟说：“再去找妈妈，你不说孩子妈还会来看，还会给生活费吗，可不完全不管的，妈妈如果愿意要回监护权，应该没啥问题对吧。”

“要胡子华不同意，估计要打官司，那要妈妈不要孩子呢。”

“总有办法的。”范晓娟也没出对策来。

童妈也不不愿意帮，但只要听到薛母那个贱人就头疼，街道也没有处置人的权利，他的工作范围就和稀泥。

但如果孩子妈真要监护权，街道倒愿意帮忙。

真说着话呢，胡子华家里又闹腾了。

薛母又打孩子了。

这边吵吵闹闹的，周围的邻居都过来看热闹。

有人也指指戳戳的，但部分人都觉得范晓娟不该管人教育孩子的事儿。

“小范，小范，人在教育孩子呢，你少掺和。”这里住着的都老邻居了，有人把偷偷的拉到一边压低了声音说：“这孩子才这么一，你能管一次能管一辈子，等你不在的时候，才好磋磨两个小的呢，要我说管，把惹『毛』了，等咱一走了，还不得找两个小的撒气？”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这年头虐童事件也没得到媒体那么多的关注，这还后娘，要亲娘，打死了也没人会说闲话，都说棍棒底下出孝子呢，棍棒教育那千百年都推崇的。

当然，也有人看着不忍心的说：“旁的不讲，我瞧着这老婆来这里住了三个月，越来越胖了，倒这几个孩子瘦得跟猴儿一样的，就算教育孩子，也得讲究个方法吧，总不能不让孩子吃饱饭，香香妈这一个月还给胡子华一百块钱呢。”

这就有过分了啊。

薛碧卧室里头走出来，看门口堵着这么多人，恶声恶气的说：“我妈给我教训孩子，哪里不对了，你这些人净会咸吃萝卜淡『操』心，管好自己家里头的事，『逼』我火。”

范晓娟可真瞧不这女的了：“你又个什么东西，要不给人养孩子，当初就找了带着两个拖油瓶的男人，不敢跟男人闹，就会欺负小孩子个什么鬼，你不也图人家胡子华有正经工作，还有钱，才会嫁给个二婚的吗，你要有那个本事找到更好的，还会给人当后来娘？”

话糙理不糙，胡子华不也图薛碧年轻漂亮嘛。

薛碧可不会脸红：“我教育教育孩子怎么了，你就瞧不起我乡下人，看不起人，故意跟我作难。”

看吧，又这个论调，整一个你要跟我作对就看不起我的口吻。

范晓娟冷：“站在这里的，也没几个三代以就京市的，我敢瞧不起谁啊我。”

虎子妈也帮腔：“就你这样的，谁也瞧不起，你娘连人裤子都偷，我也看不起你。”

香香的脖子被掐得久了，剧烈的咳嗽起来。

薛母还不肯松手。

“啪”的一声，范晓娟前就一巴掌，直接把人打楞了，薛母的手一松，孩子就跌坐在剧烈的咳嗽起来。

“你打我！”

“打得就你这个泼『妇』。”

“你才泼『妇』。”

“呵。”范晓娟用那种我就看不起你的眼神又瞄了一眼，低声说：“对啊，我就泼『妇』，我恨那些虐待小孩子打人家孩子的人了，有本事你打自己家孩子啊。”

“你，你，你，你欺负老年人！”薛母的脸涨得青紫，还把香香玲玲给打服了，打怕了带回老家去呢，这小丫头一个个的也会干活了，吃的也少，用起来也很方便。

以不能服输，给闺女教育孩子才来的！

“你看看那样，还说什么，都快把人家孩子给掐死了，还说什么教育自己家孩子，又不你亲生的，也轮不到你撒野，咱去找居委会，找『妇』女任，实在不行就找派出解决。”有人喊起话来。

虎子妈趁机说：“了，谁知道你带回去不要卖了人家了，咱也不清楚的。”

出了这么的事儿，街道一调节，香香玲玲自然不能在家里住了。

童妈开口就骂：“谁起的头，还能天了咋，打架找个人来啊，干嘛跟个孩子斗气，你也就这本事了吧，你谁嚷嚷，谁不服气，有本事咱来单挑。”

童妈撸起袖子就要干架。

有生猛啊，可不居委会妈的正常打开模式。

不过还记忆中的嗓门。

豪放！

范晓娟小小声解释说：“我起的头，可这个娘先打孩子的.....”

童妈：“啥，还打孩子，出息了可真，你干嘛打孩子？”等着薛母解释。

薛母指着香香理直气壮的：“这孩子偷东西，我还打不得了，亲妈都不管教，我替人人教孩子还不成了，小时候就偷偷『摸』『摸』的，长了能有什么好出息，这做人的基本！”

抬起巴掌就一耳光抽过去。

这种带过孩子，干过农活的中老年『妇』人，力气不知道有多，蒲扇的巴掌下去，小丫头的脸都得凹下去吧。

看热闹的人群都齐齐吸凉气。

范晓娟知道这人就外强中干的，冲前就一巴掌——“啪”。

薛母气急，捂着脸就要一头撞过去：“你再打试试？”

范晓娟灵巧，轻松给躲开了，又一巴掌挥过去：“好嘞，你自己要求的啊。”

脚步轻快，加满脸还挂着，周围的气氛一下子轻松起来，看热闹的人都着说：“这回可你自己要我打的。”

薛母气的脸通红，指着：“好啊，好啊，你——”

要正常状态下，范晓娟还真不一定对手。

可今天不情绪影响挥，状态不好了么。

范晓娟说：“你看，都说我打得好，老，可不我要打你，你自己要我打的，而且这么多人都听了，我打完了你还说我打得好，有人都听了。”

韩星辰小就很会耍嘴皮子，这一跟女儿学的。

有时候把气得不要不要的，好打人。

但把这一套用在人身，就真的很爽啊。

一旁的人都在，跟看热闹一样，再看张牙舞爪的薛母就觉得又好有可气的。

薛母跟童妈解释说：“这孩子不好，在家偷东西我才教训小东西的，哪家不这样教训孩子的呢，打一顿，我家薛碧小时候也没少挨打，也没恨我我。”

玲玲跟个小鹌鹑一样缩成一团，小小声说：“没有，没有偷东西。”

于有人都看着香香。

这年头，孩子去偷人的吃的也正常了，碰脾气火爆一的家长，能拿着擀面杖追着满胡同的跑，范晓娟回来前，不也个暴躁老母亲嘛！

薛母脸『露』出得意的神『色』，越坚信自己就管教孩子而已。

香香就更害怕了，黑黢黢的手悄悄抹着眼泪，在童妈的死亡凝视下，这些个孩子哭都不敢哭了。

范晓娟起自己小时候，每次看童妈，哭声都能止住了，默默的打着嗝......

这个时候谁都不敢出声，反倒童妈拉起香香的小手儿，左看看右看看的，眉心簇得死紧。

玲玲害怕极了，抱住香香，小脑袋埋进香香怀里，害怕但连哭都不敢声哭。

东西香香干活的时候偷偷的拿的，钢镚儿给胡同里头的老人家倒垃圾，老人给了买糖的，也都一分两分居多。

童妈打开了油纸包，看着里头的东西，一把就丢在了。

“这饼干香香妈妈送来的吧，吃那么多怎么不撑死你呢！”

童妈一开口，现场立马鸦雀声。

香香更惊讶比的看向童妈，不敢相信的问：“我妈妈？”

印象中的妈妈的面孔已经模糊了，只剩下香喷喷的味道。

像『奶』香，也像一种说不出来的花香。

一直都以为妈妈不要了，不喜欢跟玲玲了。

童妈指着薛碧：“你给我出来，你自己说说这饼干的来历，怎么来的，我明明看江明铛过来几次，手里头拎着的都这种饼干盒子，你怎么这么不要脸呢，都往自己肚子里填。”

薛碧还说：“我没有，其他的都给吃完了。”

虎子妈不干了：“我也过江明铛过来好几次，都拎着这种饼干，你要不要脸呐，人家买来给自己亲闺女吃的，你连饼干渣子也不给人家吃，小心吃多了撑死你哦。”有童妈在这里，仿佛腰板都比平常直了。

拉了拉范晓娟。

范晓娟开启神助攻：“啊，我也看吃饼干了，而且香香拿出来的都饼干渣子，他吃肉，连汤都不给人吃，比旧社会的黄世仁还坏，两母女真坏透了。平常呢，连一顿饱饭都不给孩子吃，你看看香香这手瘦的，以前可不这个样儿。”

拉着香香的手，把袖子往头一撸。

手特细，看着瘆人，只有六十年代□□的时候，才看孩子饿得成这样。

范晓娟声泪俱下：“你看看，这孩子多可怜啊，这手都粗糙成啥样了，这天天在家里头洗『尿』布洗衣服弄得呢，这个老娘还把玲玲弄到他乡下去喂猪！什么帮人管孩子带孩子的，就像把孩子弄到乡下去当的小丫鬟！”

啊，真套路深啊！

有人的目光都齐齐看向薛母跟薛碧。

家都知道范晓娟家的孩子跟这两个孩子的关系好，说的九成九就真的。

而且人家也没得罪，旁人说出来的话更有公信度。

有人就嗤：“什么年代了，还兴弄个小丫鬟伺候呢，真架子。”

还有人说：“这死老婆，没事就打孩子，还不给孩子吃饭，我都看到好几次啦，旧社会的都没狠。”

还有人说：“可不能让把孩子带回去了，养在家里当小丫鬟还算好的，万一给卖掉了，连个苦都没有，胡子华也个黑了良心的东西，为了这种玩意儿连自己女儿都不管了。”

薛母准备装死：“哎哟我不行了，我头晕。”

肥胖的身体往后缓缓倒下。

这个时候就有人说，你看着死老婆就心虚了呗，被人说中了呗，怎么会有这么黑心歹毒的人。

“人贩子！”

“死人贩子，找个理由拐孩子回去当丫头！”

香香跟玲玲抱在一起，朝着小范阿姨的方向看过去。

范晓娟冲头，示意要乖乖的说话。

小范阿姨的眼神给了穷尽的力量，不在家里待着了，能跟着小范阿姨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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