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归[1990]

要采访, 可这事儿范晓娟也不懂啊。

两世做人，她都没上过报纸呢，更何况这条产品线是杨阳在跟, 她也没跟人家打过交道。

不过老朱同志说了：“小范, 你也应该跟边交流交流，我道你跟小马关系好，但是小马跟小肖两人是良『性』友好竞争关系, 可不是什么死对, 杨阳跟小马也是有交情嘛, 有空你去看看人家，我不是听说, 你最喜欢请产线人吃饭？”

“吃饭？”

“这感情不就是从饭桌上交流出来嘛, 小范你这人很会请客吃饭，这事儿就交给你了，要采访你得了解人, 也得抽空跟人家吃饭嘛。”

范晓娟喜欢请人吃饭这是出了名。

以前是为产线员工要加班，她总抽点部门经费去慰问人家, 买点烧烤买点炸串买点炸鸡柳这小零食, 久而久之跟人混熟了, 大家也经常在一起吃饭。

别小看华人民饭桌化, 感情就是这样一步步交流出来, 所以范晓娟一声要加班, 产线谁不是铆足劲往前面冲？

老朱同志笑着说：“厚薄彼可是不好哟。”

《京市日报》要来采访事情不翼而飞。

关键不是采访谁, 而是有人来要华英采访啊，这可是好年都没有了事儿，上一次被采访，还是六十年事情了。www.zuye.org 石头小说网

这次工作交给了许静, 她连忙阻止各个办公室搞清洁工作：“听说还要拍照呢，要拍咱办公环境，当成京市老企优秀典范来采访。”

“咱范经理不就是风大了嘛。”

许静这次总算是出到了风：“也不止范经理，到时候你认真工作样子，也会被拍镜里，《京市日报》最喜欢刊登劳动人民努力工作样子了。”

“咱要不要打扮一下？”

许静又说：“又不是搞晚会，不用太郑重，范姐说只要表跟平常一样，展出咱华英人优秀风貌就好了，好看不好看不是重点。”

华英人有什么优秀风貌，最近两个产品线可是掐紧着呢。

新来以肖翠凤为首，也是个四十几岁『妇』女，能干人，以前还拿过区级劳动模范，谁道这几年单位一天天不行了，整合了又整合，还是下岗了，最后单位剩下来了个空壳子，他是被华英厂收购了。

在他心目中，自己就是后娘养，得不到重视也是应该，可谁还没点脾『性』了？

最后两个厂子一合并，在华英有两块。

一个在老华英厂，一个新收购厂子，华英这边看新厂子这边能用，也在装修整改，不过在肖翠凤心里，她自己就是华英厂人了。

而且她跟马向华还是认识，两人小时候住在同一片，都是大杂院长大孩子，小时候还为一朵花，互相撕破过脸皮。

原本肖翠凤还挺看不上马向华，读时候是马向华混好嘛，她脑子活，手艺也好，出来以后顺顺当当了营厂，还当上了产品线主管，是新一辈儿里面响当当人物。

到了年纪说亲会儿，给马向华做介绍人比旁人要。

可谁道风水轮流转了呢。

九十年初会儿，还说华英穷连工资都发不起时候，肖翠凤风光着呢，会儿华英资不抵债，谁道才几年功夫就富裕起来了，不光自己富裕起来，还带动下岗女工再就业，解决了一百号人吃饭问题。

原来肖翠凤在老厂子时候，一个月就拿一百五底薪。

当然，活也不用干，就是混日子。

厂里面风气也不好，好人倒挺享受这种混吃等死日子。

等到华英一把厂子收购，这人“好”日子也就到了。

厂子一合并，就要不了么人，让一部分不愿意干活下岗，还招了一批下岗职工这人在都跟着肖翠凤干，大家转岗到华英厂以后，每天要上八个半小时班，每周五天半，可是工资高了，在底薪是三百五。

可比以前强了呀。

肖翠凤这年纪，刚好是上有老下有小，她老爹肾不好还要透析，处处都要钱，她干比谁都卖力，公司把校服产线交到她手上，她是一句废话都没有，踩起来缝纫机就是干。

听说要采访，而且是针对华英接受下岗职工采访，不少人就跑来找她。

“肖大姐，这风咱不能给老马他产线人给占了啊，咱干是苦力，拿是最少奖金，可风总要给咱出一下吧。”

肖翠凤皱眉：“咱能说上什么话，人家采访是解决下岗职工就业问题人，又不是采访下岗职工，你一个个去给我好好干活，少瞎咧咧，咱有空，得想想法子从材料上省点钱，你看看这物料浪费，剪裁材料是谁，谁家手脚缝开着这么大？”

这话，让刚刚车间范晓娟听见了。

她道校服产线不挣钱，这事儿是公认，一件校服上衣五块钱，一条裤子六块钱利润，放在产线上面，刚好够开这工人工资跟运营，要想发奖金是不大够。

可你要说这事儿不干吧，哪有到手生意不做道理？

道理谁都懂，可没钱时候就想把工资发了就成，等到有工资了，就羡慕能吃上肉了。

有人就不服气了，都是华英人，怎么还分高矮胖瘦了。

肖翠凤又说：“有什么办法，可是人家不是接受单位吗，而且人家本身就是做个，校服是后边儿接了转给咱，人家没说，这校服人家也能做，做比咱还快，还省成本，你别瞪我，人家都是生产线运营模式了，看看咱？”

大家都清楚，这里人就是一群杂兵。

比杂兵更难受就是肖翠凤，她是带着这一群杂兵人。

这会儿有人看见范晓娟来了，杂兵都不敢说话了，眼神都是怯怯，这可是厂子里面大领导。

她以前厂子里面领导可有范儿了，压根不产线，这群人琢磨着，可能还是为要采访事儿来找她。

事实上这事儿一直不是范晓娟管，她也就没来，校服生产线一直是杨阳管。

业务归他管，业务线上面人也归他管，范晓娟只是出了奖金包建议，这事儿就一直搁着没提，并不表她心里没有这人。

跟着范晓娟一起来，还有冯涛小孟他。

范晓娟笑着跟他打招呼：“这几个月一直在外面忙，没来得及看看你，就过来瞧瞧你干还习惯吗，这刚好到了中午，厂里也不管饭，我带了点吃过来，大家一起吃个午饭，热闹热闹。”

她带着大家往外面走，厂子外面是一片空，十一点这会儿太阳照着，可阴影处还是很凉爽，女工平常就在这边就餐，旁边也有东西可以垫着坐着，中午在这边吃完饭，聊一会儿，活动活动筋骨，下午一点半就要上班了。

本来有人是自己带饭，这天气自己带饭冷着吃也可以。

但是领导请客，吃必不会差，一个个都把脑袋凑过来。

范晓娟乐呵呵让人把筐子抬过来，都是打包好盒饭，提前跟晓烨家定，虽然也是快餐，但是里面有荤有素，还热乎乎，绝对比自己带伙食要好，其中有几个眼睛尖，认出来是晓烨家菜品，咋咋呼呼说。

“这家店中午可人了，一般人还真订不到。”

一半是带点辣味，一半是不辣，大家伙紧着自己口味挑选。

除了盒饭以外，还有一大盒子装着刚烤好鸡腿，黄澄澄还再滋热气冒油，看着直叫人滴口水，然后冯涛这个壮劳力运来了几箱子冰镇过北冰洋：“来来来，也别光吃菜，还有鸡腿，还有饮料呢，自己取自己取。”

虽说人家客气说自己取，到也没有人这么没脸面，一个个都只取了自己份。

别看产线都是女工，这会儿人都是从困难年过来，从小肚子就缺油水，胃口也就挺大，这一份绝对能吃完，再加个鸡腿就能吃美滋滋。

平常上班都是带冷饭，夏天炒都是茄子豆角，不会带肉，到了下班时候大家伙肚子都能饿得咕咕叫，以前只听说总部会请大家吃夜宵，吃东西，也只有羡慕份，有时候心里也会向往，只是没想到是领导自己推着小车过来，请他吃饭。

这会儿人朴实，别看前一刻还说总部不好话，在就该愧疚了。

尤其是刚才带说总部不厚道位，在对着鸡腿，心里五味杂陈，以前领导可没请过她吃饭。

范晓娟跟冯涛也都拿起盒饭来，跟大家一道坐在阴影底下吃饭，只是平常吃饭时候大家都热热闹闹，在这里安静连上掉下来一根针都能听得见。

范晓娟说：“本来就应该早点请大家吃个饭，只是我这段时间出了个差，刚从沪市回来，公司又好事，抽着空了，就来找你聊聊天，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范晓娟，是厂里市场部负责人，之前跟你对接叫杨阳，他是销售部负责人。”

一般人也都不懂，反正都是领导呗。

只是杨阳每次来派都很足，就是个大领导样子，所以这会儿有人不停打量起来范晓娟，她要不是自己介绍自己是厂里xx负责人，一般人也不会往面想啊，她看着就跟个小姑娘似。

肖翠凤也觉得不好意思：“大家吃大家吃，别拘着，范副总来这里，可不是要看大家端着饭碗发呆。”

并不是她刻意要给范晓娟抬轿子，范晓娟在就是华英副总。

大家伙一听，这还得了，还是个副总呢。

之前个派足，还只是个经理，这副总大还是经理大啊，按说应该副总大，可是为啥官大派还小了？

范晓娟捧着盒饭说：“我在总部，也经常这样吃饭，大家下班了自己有自己事情 ，请你也不，大家吃个工作餐，等会儿就休息一下，也。”

她自己也是个打工，很了解打工人心情。

吃再好，要是不自在也没用。

大家在一起随吃个饭，但是搞丰盛一点，简单吃完下午还要上班，这样够够好，人家也不会不自在。

有范晓娟起，其他人也就不会不好意思了。

“范经理，咱校服这条生产线，不是您在卖吗？”

“就是啊，我听说是杨经理在负责，小伙长得好，一过来就跟个大领导似。”

“范经理，我也道总部难处，就是想问问，以后咱有没有机会做点赚钱产品啊。”

做校服，也不是不好，就是收入也忒稳定了。

按照这样下去，这条生产线年底还能不能发出奖金来还是未数呢。

范晓娟说：“赚不赚钱，得看你努力了，效率上去了能赚钱，成本节约了也能赚钱，校服就这么一个价格，卖少学校有定价，学校还要赚个采购差价，卖少钱还真不是市场说了算，不过能拿到这个单子，杨经理在外面也没少受罪。”

大家一听这话，就道底细了。

人家华英厂本来做就是利润高零售业，要不是有校服业务，人家说不定还安置不了这么下岗职工。

其实有工作就好，这样一想，心情又更平和了一。

大家聊了一会儿挺乐呵，华英给待遇不错，市场行情价，又有过节福利可以发，就是在产线做不赚钱项目，让人干着急啊。

肖翠凤也问：“马大姐边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她边怎么能把成本降下来呢？”

她可是听人说了，马向华边成本控制很好呐。

再加上生产效率高，人家就硬生生把成本压缩了百分之十。

要是这条生产线也能把成本压缩下来，大家年底发奖金不就有了希望了？

跟着肖翠凤干这人，大部分也都是以前厂子一起过来，看见肖翠凤样问，就在底下嘀咕：“这样说话没事吧，这可是总部领导。”

所有人对领导认，还是停留在以前厂子，跟她这工人是不一样。

范晓娟没停筷子，她吃少，鸡腿就没要，不过在吸溜北冰洋汽水，看她开始喝，其他人才好意思喝，这汽水可不宜，一般人家庭不年不节也不会买这玩意儿，这玻璃瓶儿可不能扔，人家还要回收呢，不过大热天喝上这么一口，真是感觉过上了神仙般日子。

既然肖翠凤自己都开口了，范晓娟缓缓把瓶橘子汽水放在面上。

她注意到了，这群女工战战兢兢。

想必什么企业都有，有华英厂朱厂长这样跟员工永远都在一条战线上，也有很难相处，范晓娟真什么都见过，也能理解，她在就是深入到群众中来，解决问题嘛。

“肖大姐，您比我年龄大十几岁，就让我叫您一声大姐。”

“您说。”肖翠凤洗耳恭听。

“咱马大姐，不是跟你老相识吗，你去问问她不就道了吗？”范晓娟道肖大姐拉不下这个脸，但叫两边产品线这样一直梗着也不是办法。

“马大姐在成本节约，效率提高上面有经验，您该跟她聊聊。”

范晓娟合上饭盒盖子，顺手把餐盒收到大垃圾袋里面。

很快，范晓娟被采访个章，登上了《京市日报》创业板块，笔者用很华丽字，描述了一个女企业家创业人生.

范晓娟也一下子在京市时尚圈内打出来名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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