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小野猫又辣又甜

从高玲手上接过文件，封面上大大的黑色宋体写着《日日优鲜非公开发行招募计划》。

倪磐从来没有听说过这间公司，她好奇的翻开第一页，浏览了第一项的公司简介。

“以生鲜为核心产品类别，通过广泛的自营前置仓”倪磐喃喃自语道：“这个想法还挺新颖。”

高玲笑道：“这间公司在成立的第一年里面便力压另外两间大型的外卖平台，在生鲜电商上独树一帜，客户规模口碑上都非常好。”

“你也知道，餐饮外卖这个领域烧钱，玩起来容易经营起来困难，几大巨头都看准了社区团购业务，而且其中生鲜零售的行业又是未来最具竞争力的项目。”

“这公司要是能上市，未来几年一定是高炸。”

倪磐一边听着高玲的介绍，一边翻着页码浏览资料。

高玲一向非常善于发掘有潜力的公司，之前有过好几间貌不惊人的公司都被她发掘出来被她说服上市，并且在上市后都有着不错的市场表现。

“玲姐，我发现你这眼光呆在这里实在是大材小用。”倪磐合起文件：“你呀就应该转行做券商。”

高玲笑道：“行啊，我要是转行，你要不要跟来。”

倪磐从椅子上站起来：“这个我不行。我这人一根筋，做不来那些营销包装的自吹自擂的事情。”

“死Y头，胆子越来越大，还拐着弯骂我。”高玲嘴里是骂着，眉眼间却是挂着笑意。

倪磐调皮吐了吐舌头，拍了拍文件：“放心吧，我一定会把它给你拿下来，不会让你丢脸。”

高玲满意的点了点头，倪磐刚转身，高玲又叫住了她。

“阿磐，别人的闲言闲语听听就算了，专心做好事。”

倪磐双手指合并抵在太阳穴上：“长官放心，我这心比脸盘还要大着尼。”

回到座位上，倪磐开始着手翻查相关资料。

文件上公司创始人一栏写着“Kenny Zan“。

英文名？倪磐扬了扬眉。

倪磐在搜索引擎上输入“Kenny Zan”这个名字，反馈过来的结果是一堆毫不相关的信息。

这结果也是正常，对于那些没有公开发行的公司，想要在网站上查找到相关的资料几乎是不可能的。

倪磐本来想着用天眼查再看看，心念一转，天眼要是能查到的资料上应该也会有，于是她还是放弃用天眼查，转而上公司OA系统查找内部档案库的相关资料。

在便利贴上快速记下几个号码和关键字，倪磐起身走去资料室。

会计事务所的资料室是限制进入，除了管理员，其他人都不得入内。

倪磐来到资料室前台没有看见管理员，她等了一会，见旁边站这个小同事便问道：“你好，请问美丽姐去哪了？”

“美丽姐啊，她在里面找档案，你得要等会了，刚才罗哥给她一张A4清单，估计要找上一段时间。”

罗哥这名头倪磐很陌生，她有将近半年的时间没有回公司办公，对公司的人事更是一无所知。

这小同事是个大男孩，额头剪了碎发，说话时嘴角故意带着一些斜歪，典型的叛逆大男孩模样。

倪磐想等一会美丽姐，也想着很久没有和新同事聊天，于是有了些聊天的兴致：“请问罗哥是哪位？”

大男孩瞧了她一眼，有上下打量了几下，确定自己没有见过她这号人物，于是说道：“你是新来的，高级审计员？”

会计事务所里面，除了合伙人和老板每天会回公司以外，即使是经理级别的人也极少出现在公司，所以小朋友们不认识她，倪磐也不觉得奇怪。

倪磐微笑地点了点头。

“哦！”大男孩音调往上扬了扬：“难怪你不认识罗哥。我跟你说，在招远就没人不认识罗哥。”

倪磐越听越来兴致：“为什么？”

大男孩自信满满说道：“罗哥是范臣老哥罩的啊，你看范爷每一个项目都有罗哥的参与，虽然范爷现在生死未卜，不过其他爷，像高爷也是特关照罗哥。”

倪磐问：“你说的罗哥他是经理？”

“不是，他是第二年的审计员，不过，我偷偷告诉你啊姐姐，罗哥他比高级审计员更厉害，除了爷们，其他人都用不了他。”

大男孩扫了她胸前一眼，没看见她的员工牌：“哎，你是哪个组的，你可以考虑调过来咱们二组啊。”

倪磐又问：“二组是不是倪经理的组，她也用不了这位罗哥吗?”

“你说倪磐啊？”大男孩冷笑道：“她能不能在招远混下去还不知道！”

倪磐追问：“怎么说？”

大男孩看了她一眼，脸上有防备之色。

倪磐见他不说话，看了一眼他胸前员工牌上的名字，语气放低了些：“小吴哥，说来听听嘛，中午饭我请客？”

吴浩扯了扯嘴角，不屑地看了她一眼。

倪磐灵机一转：“刚才我们一组关经理说了马上会上一个石油巨无霸的项目，我刚好被选上了做合并部分，听关经理说还缺几个一年级二年级的，你有没有兴趣过来试试。”

吴浩眼前一亮：“真的？石油组的项目可挑人了，不是理科背景的都不收。”

倪磐凑到他耳边，压低声音道：“原本是这样，不过我跟关经理关系处得还可以，跟他提一下问题应该不大。”

倪磐用手肘撞了一下大男孩，露出个“你懂的”笑容。

吴浩手指挥了挥，嘴角两边慢慢扬起，然后双手抱拳，身体微微前倾：“原来是前辈啊，小弟失敬了。”

倪磐回了个抱拳：“互相关照、共同进步。”

“既然这样的话。”

吴浩脸色一转，回头警惕地看了看身后是否有人，一手挡住嘴边，压低声音道：“这里说这里散啊！”

“整个公司没人不知道、没人不晓，倪磐这人一向自以为是刚愎自用，平时就一副“全世界就她懂”的模样，一到项目就变成“老娘是上帝”的架势，总是揪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没完没了。”

“客户见到她就想躲，我们见到她就想跑。要不是她证监会那班人喜欢她，范爷老早就把她开了。”

倪磐嘴角扯了扯，继续耐着性子听着。

“谁不知道盘点就是走走过场，她倒好，以为自己是女柯南，硬要跑去别人家物流公司凑热闹。”

“罗哥说了，就是因为她坚持跑去人家物流公司盘点才会搞出这么多麻烦。”

“太极电器是什么，巨无霸啊。审计费天文数字。她一言不合就把太极老大送进警察局，害得公司丢了个大项目不止，还害了咱们。”

“我收到风，公司没了太极撑着很快就会现金流短缺，说不定新年前就会裁掉一些人，你说那个女人是不是净干些损人不利已，害街坊的事。”

说到这，吴浩似乎也不在意会被人听到，声量提高了不少：“全公司上下，现在没有一个人不讨厌她，大家都巴不得警察把她也一起带走。”

倪磐的嘴角上依旧挂着淡淡的微笑，但她的脸色明显暗了几分。

见倪磐脸色阴沉，吴浩以为她听到“裁员”是吓傻了，又安慰道：“你也不用这么担心，既然关经理看上你，要裁员也不回裁到你头上。”

倪磐点了点头，正要说话时，资料室门口走出来个中年女人，女人眉开眼笑得看向倪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倪磐微笑：“美丽姐，好久不见。”

吴浩看了看美丽姐，又看了看倪磐。

倪磐把手中的便利贴递给她：“麻烦你帮我找一下这些档案。”

美丽姐接过便利贴，瞧了瞧：“好啊，这么久不见，中午一起吃饭怎样。”

倪磐笑着点头。

美丽姐补充道：“喊上峰子一起。”

倪磐：“当然。”

说完，倪磐转过身拍了拍吴浩的肩膀：“中午你也一起来啊。”

美丽姐看向吴浩笑道：“哎呦，小吴，你好福气啊，倪经理一回来就请你吃饭。”

吴浩眨了眨眼睛，嘴唇微微张开：“美丽姐，你刚才说谁回来请我吃饭？”

“脑子短路拉，你们二组经理倪磐啊，刚才她不是喊你一起吃饭。”

吴浩双膝一软，连忙扶住了柜台，弱弱地扭头，倪磐已经不见踪影。

晚上七点，倪磐才离开公司所在的大楼，她提着手提包懒洋洋地沿着路边往地铁站口走去。

中午那顿饭吴浩没来找她。

她其实还挺希望他会来找她，言行一致，敢说敢做的人是她最欣赏的，哪怕那个人是针对她而来。

可惜吴浩没来，倪磐告诉了周峰这事，周峰说那小子就是罗开的一个小跟班，没脑子。

与陌生人随便议论上司确实是没脑子，可是他说得每一句话不见得就是没脑子的话。

相反，倪磐觉得很真实。

大马路上车水马龙，上怀的交通堵塞已经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车头灯光聚集起来可以把黑夜照亮。

倪磐放眼看去，灯光四散，层层叠叠，仿佛堆积起了一个海市蜃楼。

她停住了脚步，忽然有一种从未有过的迷茫。

包里的手机响起了铃声，倪磐取出手机，屏幕上闪动着“BABA”的名字。

倪磐拿起电话贴到耳边。

湛宇正站在云宁市公安局的篮球场内，听筒里传来嘈杂的声音：

“这么吵的，你在哪里？”

倪磐看向路边商铺，有个小面馆，倪磐大声说了声：“你等会啊。”她加快步伐，走入小面馆，在对着玻璃门的一张小桌子坐下。

倪磐说道：“现在好点了吗？我刚在路边，准备走去地铁站。”

湛宇想起那次相亲后她也是坐地铁回家：“你那份工作工资很低？怎么老坐地铁。”

倪磐愣了一下，又好气又好笑，他湛大少爷摩托车党当惯了，忘记了堵车人的可怜。

她眼帘掀起，刚好对上一位女孩从路边跑过去，钻进了一部私家车。

倪磐叹了口气：“没办法啊，我又没有男朋友开着私家车停在楼下等我，只好依靠伟大的公共交通工具。”

服务员走过来：“吃什么。”

倪磐想起电话里的人，说道：“一碗面两个蛋，加两条青菜。”

湛宇又问：“你现在又在哪里？”

“面馆啊，刚好路边有个小面馆，先吃点再回去。”倪磐说道。

湛宇皱起眉心：“吃碗面就饱了？晚上还是要吃正餐比较好，而且路边的档摊不干净。”

倪磐嘴角带着笑意，说话时却是哀怨连连：“不吃面还能吃什么，我又没有男朋友带我上餐馆吃牛扒，看着别人你一口我一口，我是消化不了。还是面馆好，都是单身狗。”

湛宇揉了揉眉心：“说点人话行不。”

倪磐笑道：“好啦，不逗你。你那边事情进展怎样了。”

湛宇抬脚沿着篮球边框线往前走：“还行。”湛宇顿了顿：“有件事想告诉你。”

“什么事。”倪磐从筷子筒里抽出一双筷子，用纸巾擦了擦筷子头。

电话筒里没有了声音。

倪磐有些紧张：“喂，干嘛突然不说话。”

湛宇压了压唇，到嘴边的话有吞回了进去：“没什么，就是想说很想你。”

倪磐嘴唇抿成一条狐线：“嘴巴真甜。”

服务员把面条放在了倪磐面前，热气从晶莹的葱花汤飘起，倪磐想起了湛宇吃面时的模样。

湛宇转了个话题：“回公司还顺利吗？那些人有没有难为你。”

心脏跳了跳，倪磐夹起一戳面放进嘴里：“没有啊，我这么凶，谁敢欺负我。”

湛宇自小在勾心斗角的环境长大，当然不相信倪磐的话，他也没戳穿她，自顾自说道：“太极的事对你们公司必定有很大的影响，据我所知，你们公司是去年才搬进去金融圈办公，那时候应该是你们刚接手太极的项目。”

倪磐正咀嚼着面条，听湛宇这么一说，差点咬着舌头：“你了解得还真清楚！”

“案件资料上都写得很清楚。”湛宇说道。

倪磐一向是外表如内心一样地坚强，工作上的烦恼事很少向身边的人吐槽，也许是有了男朋友，人就变得感性了些，想起了吴浩说的话，她情绪有些低落。

“阿宇，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

湛宇楞了一下：“怎么说。”

筷子头竖起插进汤面碗里，倪磐抬头看向玻璃窗外一闪一闪的霓虹灯。

“我在想，如果我不是坚持去宏远盘点，又或者说我不坚持开箱盘点，等着你们警方来查他们，范臣也不会搭进去，我们公司也不受到这么大的牵连。“

“还能理直气壮地去收个审计费，还能继续跟进后面的工作。”

“然后回到公司来，我还能和大家说说笑笑的，是不是也挺好。”

湛宇说道：“如果你是这样，我也就不会看上你。”

倪磐本来情绪挺低落的，听他这么一说，忍不住笑了出来：“会不会说话。我貌美如花又冰雪聪明地，就准你一个人看上我啊。”

湛宇看向云宁的黑夜的天边，云层压得很低，仿佛就要到地面上去，他缓缓地说道：“我是一个很冷漠的人，不是没有是非观，只是不想去管。总觉得好多事管了也是白管，一个人的力量其实改变不了什么。”

“我看着你去管李大山的事，然后在电脑城里管外卖员的事，后来还傻楞一样从机场跑去找关敏。”

湛宇忍不住笑了起来：“说实话，我本来觉得你是智商高情商低，后来觉得你是双商低。”

倪磐扯了扯嘴角：“找打是不是，会不会聊天啊。”

湛宇柔声道：“别打岔，听我说。”

倪磐努了努嘴，湛宇继续说道：“可是不知不觉地，我反而被你带着跳到坑里去了。”

倪磐得意地笑道：然后是不是觉得特别爽，特别快乐。”

湛宇应了声“嗯”：“特别爽，特别快乐。”

“所以你没有做错，不需要为那些人交内疚税。”

两个人沉默了片刻，倪磐嘴里咬着筷子头，有些东西从眼睛里滑落了下来，滴在桌面上。

“有没有特别感动。”湛宇的语气忽然又轻挑了起来。

倪磐抽了张纸擦了擦脸：“你这人真讨厌！”

话筒里传来一阵轻笑，湛宇抬起头仰望夜空：“做的不开心就别做了，找份开心的来做吧。”

“这位大爷，您是养尊处优惯了，不知道民间疾苦。不开心就辞职，你以为我像你一样可以随时躺平过日子，我们这些穷苦百姓是手停口停，。”

湛宇哼了一声。

倪磐笑道：“不喜欢说你躺平是不是。好啦，谁不知道你湛上校，湛少爷勤奋非常，这又是送外卖又是抓坏蛋的，等你回来给你颁个劳模奖啊。”

“倪磐。”

“听着尼！”

“躺平也行、站直也行、嬉皮笑脸也好，惩恶除奸也可以。“男人的声音深沉得如同深海。

“只要是你喜欢的方式，在我这里你都可以。”

在我撑起的世界里，你可以毫无顾忌，肆意人生。

窗外的海市蜃楼骤然散开，倪磐看清了对面街道上的一草一木。

“谢谢你，湛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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