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倚风同舟

第七章 故人归

有些人,在外头威风八面活蹦乱跳的,一回到家,就成了个“下不了床的病秧子”,被里三层外三层的厚实衣服和厚实被子包得宛如一个蚕宝宝。

白琢刚喝手上端着一个空碗,眉头紧皱,“嫌弃”二字明明白白地写在脸上。

“你到底是个大夫,还是个制毒高手?这药苦成这样,你是想生生毒死你二哥我,是不是?”

飞卢山三当家的贺饶一边在纸上奋笔疾书,一边抽空白了他亲爱的二哥一眼,不屑道:“哥,你又不是娇滴滴的大小姐,这么不能吃苦的么?大嫂的安胎药比你的苦,大嫂都没说什么。”

其实他调配的药,没有一碗是不苦的。飞卢山上上下下都遭过他的“毒手”,多年下来,早习惯了,偏偏白琢嘴欠,总是想毒舌他几句。

“依我看,宝宝出生之后,肯定会第一时间赏你一个大白眼。”

贺饶满意地端详着新研究的药方子,漫不经心地反驳道:“孩子亲爹娘都那么温柔爱笑,宝宝怎么会是你这种欠扁的模样?哥,别翻白眼了,对眼睛不好。”

这话说的!

白琢拿起一个枕头向着贺饶扔过去,贺饶单手接住了,一面将枕头夹在腋下,一面抄起方才写的东西,悠哉悠哉出门去了。

“贺饶你还我枕头!”

“哥,你好好躺着,大哥不让你出屋。枕头我带走了,等我想起来了我就还你!”

“……!”

飞卢山三当家的,贺饶,今天也行走在语不惊人死不休、每天刺激他二哥的路上。

原本想要睡觉的白琢这下彻底没了睡意。看看天色还早,闷在屋里也无聊,他决定偷偷溜出去转一圈。

反正后山和他的院子离得近,还能清清楚楚的看见这儿的情况,大哥要查岗的时候,他能立刻赶回来。

初夏的阳光从密密层层的枝叶间透射下来,地上印满铜钱大小的粼粼光斑。诺大一片林子,今日格外的幽静。

白琢斜斜靠在树上,随手摘了个野果,拿在手里一抛一抛的玩儿。头顶的树枝上,两只不怕人的雀儿叽叽喳喳、一来一往的交流着。

没多大一会,他又开始犯困,野果子有一下没一下的被抛起拿住,终于有那么一刻,没落在他手中,打着圈儿掉了下去。

“哎呀!”

误闯入这里的不速之客揉了揉脑袋抬头,正与低头的少年对上目光。

姑娘圆圆的眼睛圆圆的脸,眼睛清澈透亮,好像某种山间小兽,懵懂中带着几分警惕。那样抬着头,看着他的样子,好熟悉。

白琢的眼眸有瞬间的失神。

九年前,也是这样的一片树林里,短暂地从人叛叛子手上逃了出去,为了找路误打误撞闯进了林子里的小白琢,遇到过一个小兽一样眼睛圆圆的女孩。

丁有数把男孩女孩分开关,但他给孩子们穿一模一样的有编号的衣服,那天天色又不晚,所以小白琢一下子就明白了,那是个和自己一样遭遇的女孩。

他从小习武,听力比别的孩子好很多,一下子就听到了不远处丁有数的脚步声。为了不让小伙伴被抓,他用果子砸了她的头,引起她注意之后,又打手势示意她快上树躲起来。

五岁的鹿月县主还会被不小心飞过眼前的蜜蜂吓得直哭,还在费力的学习如何坐立行走,那个与她同岁的小女孩却己经学会了怎么样又快速又不发出声音的爬树,还知道那里的树叶更密更能遮住他们两个小娃。

阳光透过树叶,照在身上暖暖的,头顶的树枝上,两只不怕人的雀儿叽叽喳喳。男孩子窘迫地在脏兮兮的衣服上擦了擦一个野果子,然后把这唯一的食物递给了身旁饥肠辘辘的女孩子。

女孩儿的圆眼睛弯成大大的月牙儿。她小小的咬了几口,又把果子递给了男孩子。

“我不饿,你吃。”,她笨拙地打着手势。

“你藏好,不要动。”,晏小周眉眼弯弯,笨拙地对着白琢打手势。

时光在这一刻重叠,记忆中那个小女孩的脸,与树下晏小周的脸对上了号。

晏小周也好似想起了什么,她在和卢正说话的间隙抬头看向白琢,笑着做了个口型:“小——船。”

白琢鼻子发酸,差点儿没坐稳掉下去。

原来她没有被害死,原来她落水之后,被飞蛇町的人给救了。原来,找了这么多年的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原来是久别重逢,故人归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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