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人外迷

“把他变来。”

不知道“安娜”在对谁说话, 一始的时候并没有人答。

于是他站起身来，把话语重复了一遍。

“闵行，把他变来。”

他这一站起身, 整个人的形象就与那怜的女孩完全脱离来了，一外貌特征依旧保留着，或许有人会觉得他们是兄妹, 却不会认为他们是同一人，他看起来完全就是一名成年男『性』，身上的裙子也化作了白袍。

这是卜楚那天晚上遇到的安缪。

安缪的话音落下后过了一会儿, 才有声音响起来。

“过了这么久，你到现在才口, 我还以为你很喜欢。”

确实是过了很久。

在游戏中, 时间的概念是随时以变得模糊的，只需要更改数字。

对于身处游戏中的人来说，这一段“被跳过”的时间, 却是真实的经历。

也就是说，卜楚跟被他认为是“安娜”的安缪度过的时间, 远远不止三天, 他自己失去了这个概念。

所以他跑去拿红宝石项链时, 那盒子上才满是灰, 他没有察觉出其中的不妥，那是因为在他的认知里, 他已经不是一名玩家，不是外来者，是副本里，是这庄园中负责跟着安缪的女仆。

玩家在进入游戏以后，总会在心中自觉高人一等, 不会把npc放在与自己平等的位置上去考虑，若是消除了这一层认知，那么在玩家的眼中，npc就是跟自己一样的人。

人与人朝夕相处，必然是会产生感情的。

闵行一直在做实验，验证着利用这个游戏『操』纵玩家大脑，从改变人『性』格甚至是记忆的能『性』，以说安缪是其中一个非常关键的装置。

这次本来的实验品本来应该是卜楚的，安妮跟德里克这个人，他已经用惯了，目标并不是他们，安缪却对卜楚产生了兴趣，让安妮跟德里克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安缪还说么完成个人还比原来多出一个，闵行要气笑了，这他妈又不是完成指标！！

安缪没能在最初就察觉出卜楚的不对劲，因为这种转变一点也不明显，是一点一点累积起来的。

一始的时候，他只是想让卜楚离自己近一点，他对这人感到好奇，起了兴趣，于是就想要仔细观察。

他甚至是真打算在之后把庄园的秘密告诉卜楚，帮助卜楚推动副本的剧情，他没想着要去阻拦。

安缪对自身的存在以及自己所处的世界有着清晰的认知，他从本质上来说就是一段程序，是通过不断地从网络中汲取知识，分析数据，最后产生了现在的人格，也以说是一个与真人无异的ai，他就是那娱乐作品中演绎的ai进化到最后能达到的模样，只不过他并没有想要获取自由或者是成为一个真正的人。

他没有这样的念头跟欲/望，找不到相应的动机。

闵行让他去做的这事情，在他看来也不是利用，因为他觉得不痛不痒，做了也就做了。

那被闵行送进来的人，在他看来千篇一律，就跟他之前与闵行对话中说的一样，引起他注意的，是卜楚的“缺陷”，让他的计算出了差错。

卜楚之后答应了安缪的请求，安缪没有说具的期限期，谁也没有想到这个“一会儿”居然能有这么久。

安缪先前并没有跟货真价实的人类交谈相处这么久过，他本来打算等卜楚先口，于是就这么一直持续了下去。

卜楚对他很好，并且到后面越来越好。如果说前期的“好”是因为卜楚没有将他跟“安缪”联系起来，只认为他是“安娜”，那还说得过去，到后面却没有道了。

他虽然本质上程序，但已经无限接近于人，只是相对人来说缺少了某种重要的东西，就像是少了一块关键的拼图一样。

没有人会不想要别人对自己好，他慢慢的也有了这种感觉，因为他对卜楚产生了好感。

想要这个人对自己好，是自己又清楚这样的好是不正常的。

在安缪意识到了这一点，在察觉到卜楚那异常的表现之后，他才反应过来，应该是闵行在外头做了么手脚。

就跟他转变了安妮跟德里克一样，闵行或许也有相关的技术。

闵行在心里留了心眼，觉得他迟早有一点会不受控制，他同样明白闵行的这种想法，所以这个男人绝对会试图自己研究出不依靠他的方法。

“他现在真以为自己是庄园里的一员，还想尽心尽力陪伴照顾你，”系统的声音说道，“他对你产生感情了，真情实感。”

其实他还没能完全掌握这项技术，之前的试验无一例外全部是在安缪的帮助下才得以成功的。

改变玩家的认知，让对方觉得自己是副本里的人物，这一能力对他来说其实没有用处，他想要的是通过游戏『操』纵玩家的大脑，从影响现实，前者无论如何只是在游戏里，他现在能够改变卜楚，甚至还有卜楚“缺陷”的原因在里面。

“我真没想到你也会有这种反应，”他道，“你想要我把他变去，然后呢？这记忆还在，他肯定会发现异常，然后把你当成不怀好意的npc。”

说着，他笑了一声，刻意重复了一遍：“npc。”

……

卜楚想要拿那红宝石项链就屋里，手刚要打首饰盒的盖子，又忽然一顿。

为么这盒子会落了这么多灰？

这样的疑『惑』忽然在他的脑海中升起，却只是一闪过，他的注意力又放在了自己要拿项链去给他的安妮这件事上。

他出门的时候，刚好碰见了大姐。

于是他又一下子想起，自己这条项链好像是大姐的，自己这样的下人怎么能拥有这样一条宝石项链呢？

项链之所以会在他房间里的原因以及其他东西被他忽略，他此时只是下意识的把项链往后藏，想要躲过去。

他想着大姐有那么多的饰品，就算少一条应该也不会发现，是安妮却么没有，他就只是给安妮这么一条已。

卜楚记得自己很早之前，貌似是跟在大姐身边的，大姐对他很好，后来却忘了不知道么原因一下子就疏远了，本来行踪不定的家主大人自从上次来之后就持续待在了庄园里，虽然他一直跟安妮在那屋里面，几乎谁也没有见过……

他低着头，脑中闪过很多东西，然后听见大姐喊了自己的名字。

“卜楚！”

“我在，请问您有么……”

卜楚的话说道一半顿住了。

……嗯？他的名字，是这个来着吗？

大姐莫名其妙的拉着他，把他拉进了房间里，他还有紧张，害怕真是那条项链的事情被发现了，随后又有疑『惑』的看见园丁的儿子也跟着进来了。

他完全搞不懂这到底是要干么。

大姐跟他说了很多东西，么调查出了这庄园的地下藏着实验室，还直呼了家主的名字，说起妖魔，还说着家主跟妖魔之间的联系。

卜楚越听越觉得奇怪，他不知道大姐为么要跟自己说这，其他佣人听了或许会觉得害怕，觉得大姐能疯了，他虽然不至于害怕，但这东西不管真假，不是他以置喙的。

大姐还问他安妮怎么样，有没有看出端倪来。

他答没有，被骂了一句废物。

卜楚只觉得莫名其妙。

然后大姐说他果然靠不住，就不该对他留有希望，转身就走了，那园丁的儿子也跟在身后默默离。

他拍了拍女仆裙上沾到的灰，直接了屋。

路上还在想，安妮要是大了，一定会变得更加好看，至于那大后的想象图，浮现在他脑海居然是个白发赤眸的男人，模样十分鲜明，就像他亲眼见过一样，他自身并没有觉得这有哪里不妥。

卜楚走进了屋里，没在屋里见到安妮，反见到了一个男人。

在这个瞬间，他的眼神失去焦距，表情也空白了一瞬，随后他像是才魂一样，先是四处打量这个屋，然后看向眼前的人。

“啊，”他楞了一下，似乎是没有想到自己一睁眼就能见到人，且这看起来……他看了一眼这人头顶的标识，这是个玩家。

“你好，”他打了个招呼，“安缪。”

感觉这人是队友，这得太犯规了吧。

卜楚想着，忍不住又多看几眼。

此时他身上的女仆装已经消失，变成了符合他被“分配”到的身份的常装束，周边场景也不再是屋，是宅子的内部，看起来是个会客厅。

“你好。”

安缪对卜楚笑了笑。

数据被解构重组，形成了相似的另外一个世界。

他并不想让卜楚成为npc。

先前的那段子里，就算卜楚是因为认知被更改以为自己跟他是一样的存在，也还是让他感受到了卜楚的真心。

所以他希望把卜楚送去。

安缪现在相当于在副本世界中又构造了一个一模一样的世界，类似于套中套，隔绝掉闵行的影响，让卜楚认为自己只是个普通玩家，然后控制着时间的流逝比率，相当于把副本“重”了一次。

只要卜楚能够按“流程”走一遍，把这个副本通关，那他就能去。

安缪已经想好了，他现在算是跟闵行撕破了脸皮，反正也不想干了，这事要是让卜楚知道了，或许会讨厌他。

他要是不想干了闵行也奈何不了他，是闵行能会用卜楚作为要挟。

他会在副本通关之后，在卜楚的潜意识里打下烙印，让他下意识的觉得闵行不是么好东西，自然会远离。

至于卜楚之后不会再进这个游戏……不进就不进吧，他以到卜楚玩的其他游戏里去，不然到手机电脑里也行，他只是想看着卜楚已。

在安缪之前的那时光里，计算构成了他的全部，在遇到卜楚之前，所有的一切跟他的计算结果一致。

能是有一就有二，他没想到自己的计划能出差错。

在这个套中套的副本世界中，卜楚的队友就只有他，在他的帮助下，通关的过程自然是顺利得不思议。

最后，在即将迈向那道意味着通关的门前，安缪被卜楚拉住了。

他看见卜楚像是有踌躇，耳根带着点红，眼睛想要躲闪，却又似是强制让自己直视他。

氛围变得有奇怪，但他不讨厌，他莫名觉得自己不存在的心脏好像也跟着加快了跳动。

卜楚向他表白了。

安缪的数据瞬间紊『乱』得一塌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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