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明教之弟子难养也

梦境在此戛然而止，直至最后也看不到领路女子的容貌，而最后那位年轻老妇的容颜，竟然清晰至皮肉纹理，如同真人一般。

“醒了。”

姜早揉着眼睛，语气平平的：“刚刚话还没讲完我就看你双眼闭上了。”

草昭试图坐起身来，却发现全身酸痛无力，如同被装在麻袋中被几十□□打脚踢，姜早道：“先躺着，你这几天练功练得凶，刚好休息。”

“我怎么了？”

“雕虫小技，就是最普通的迷心蛊，放个三四天不解问题也不大，但会打乱我原本的计划，所以刚刚强行帮你剔除了这个蛊。”

罗万万端了盆热水进来，见草昭醒来，松了一口气。

此刻屋外仍旧一片漆黑，偶尔听闻远处的虫鸣，附近没有半点人声，应当还是深夜，草昭昏迷的时间很短很短，刚刚做的梦依旧清晰地存于脑海中。

“迷心蛊连着经脉，会让人精神错乱，强行运功会内力流失极快，没什么毒性，练武中人放着一个月都可以被自行消化破解，”姜早撇嘴，望了望窗外，露出个不屑的笑，”功夫都没学到家还想出来混，下个二十多年前就淘汰的迷心蛊，吓唬谁呢？”

草昭觉着姜早这气来得有些莫名其妙，被蛰的事自己，这小妮子怎么自己气上了，躺着勉强抬手捏了下坐在床边在帮自己扎针的姜早的婴儿肥脸颊：“怎么了？”

“烦得很。”

见草昭一脸好奇，开口讲话又怕她累着，憋不住自己又解释道：“破二內的一道大坎，你已然过了，可是硬条件就是你的焚影功必须得要到巅峰之境，否则一辈子还是无法突破的。这么多年这些二內的前辈们，每一个都是这样过的，你不会是万众存一的例外和天降紫微星，所以我逼着你去精进。”

“我知道，你都是为我好。”

“哎，你也是个傻子，痛和累从没喊过，我也不是逼你一天两天，何况那也不可能。”

“老实说，你的情况比较特殊，正常都是先练至顶峰，再经静脉闭塞之死境，若能强破死脉，或是天生精力精纯至极，没有走火入魔的就能成功破二內。如今你反而是先进入死脉，原以为你醒来便自然是二內了，可如今看来，那破二內的条件缺一不可。”

“我之所以让你快些成长，是因为论剑赛这段期间我尚可每天观察你的身体，帮你舒缓经络，提升精力内力的纯度，距离比赛结束还有一月。若一月后你还未能破二內，我难不成可以陪着你回西域吗，你这情况摆在道上，难道还有第二例吗，谁又能医呢！”

说着说着自己眼眶红了，语气似乎很凶很气，偏偏声音糯糯的，还带着哭腔，惹得草昭一阵心疼：“我知道，我知道。”

“你知道什么，你就是个傻的，横冲直撞，一脑武功。”姜早将手臂的一根银针取出，回头又骂着罗万万：“你师兄也是，空有一身腱子肉有什么用，脑子也不转转，你们两个这样出去混，没被人卖了都是好的。”

罗万万也不知这炮火怎的到了自己身上，但姜早对自己一行人有大恩，一句话不说沉默站在一边，受下这句批评。

草昭轻轻笑了声，小小的肺部活动带动了身体的肌肉，又是一阵疼痛，可她强行忍住以免姜早又担心了：“我们阿早最厉害的，除了你我也不敢给人医呢。”

这夸得姜早不仅没害羞，反而还挺起胸膛自信道：“那当然，全天下能解二內死脉的人，除了我还真没第二个。”

说完轻哼一声，轻唤一声：“你别打岔，你昏迷前我帮你分析了一把。第一，两边都是真五仙教的人，但听命于不同的人或是服从不同的命令，并且互不清楚。第二，跟有人转移视线，把秘宝说成是明教拿了一个道理，有人冒充五仙教，试图挑起你们两派不合。”

“我觉着都有可能呢，“草昭皱眉问，“五仙教在你们中原什么名声？”

姜早摇摇头：“跟你们西域明教有点类似，毕竟五仙教和你们一样远在大西南的深山中自立门户，且研究些蛇虫鼠蚁，练蛊为武，风评不太好。但若比起你们邪/教来说，五仙教还是正派许多的。”

说完自己都咳咳笑了几声：“可是近几年五仙教和你们一样，出来走动得挺多，也没做什么不好的事，名声好起来了。”

草昭忽然想起刚刚做的梦。

醒来之前的最后一个画面，就是那个年轻的婆婆，长相可谓是风姿卓越，美人在骨不在皮，可以估摸得出这婆婆年轻时只怕也是绝色一枚，走的乃是妖艳性感的路子。

而她那冷冰冰的眼神，以及浑身佩戴的昂贵银饰，草昭自己隐隐约约觉得这梦真实得不可思议，仿佛现实当真有这人的存在。

“迷心蛊，会让人产生幻觉吗？”

姜早点头：“是会的。”

“那是虚构的画面，还是真实的出现在你的梦中？”

姜早意识到什么，看着她，有些不可思议：“你刚刚中蛊后梦到了什么吗？”

“一个五仙教的婆婆，梦中的画面清晰无比，我甚至还记得她身上每个地方都挂着不一样的银饰，梦里面我还看到了慈航派的招式，”说完一顿，“可是我对慈杭派的招式可谓是一无所知，但梦中我竟然看到了非常多的招式，出招细节…”

姜早猛的站起身来，一脸震惊，追问道：“你说你没有看过慈航派的招式，却在刚刚梦到了？！”

“等等，我听师傅说过！五仙教的蛊，有时候会附带她们一开始老祖宗练的蛊祖宗的记忆碎片。也就是说她们现在所有现存养的蛊也好，繁衍下来的，其实都跟最开始的那个蛊祖宗有关系，所以会有当年留下的东西，零零碎碎残存在现在的新蛊上。你中了迷心蛊，也梦到了有关五仙教的记忆，代表这个传说是真的！”

姜早咋咋唬唬地解释了一坨，草昭瞬间就听懂了：“所以说，我刚刚梦到的东西，是当年真实存在的。”

“没错，”姜早一脸开心，好像一个远古的传闻在眼前得到了证实，“你还记得多少梦中的事，是零碎的琐事还是有重要的经过？”

罗万万一直在一边听着，这下有点被绕糊涂了：“这很重要吗？”

“废话！二十年前五仙教刚刚成立之时，当年第一批练的蛊都称之为蛊祖宗，不是一条，也分别为不同的人使用，跟着不同的人，以虫的记忆自然不同。”

草昭笑得笨笨的，脑子突然浮现些什么奇奇怪怪的画面：“那我下次再中迷心蛊，会梦到漂亮的美女沐浴吗？”

姜早扔了个枕头过来：“迷心蛊不能多中，说你笨还真是笨，要是她们中那么多人迷心蛊，五仙教之前的事情，包括一些机密，不就都被外人知道了。”

草昭慢慢顺着床头坐了一半，罗万万赶紧把枕头塞在她腰后，扶着她再坐起来一些。

两个人就看着一个小不点在房间走来走去，一口老成之气的批评两个大高个，偏偏两人还都不能反驳什么，草昭趁着姜早回头的时候偷偷做了个鬼脸，又听到姜早又在开启她的小师傅教课时间。

“我刚就说了迷心蛊是她们五仙教早就被淘汰的招式，没什么杀伤力，非常好破解，还容易透露机密。那些五仙教的长老们早就不用了，用了反而还实力掉价。现在恐怕五仙教年轻一代，恐怕都没什么人知道这个蛊，因为师傅根本不会教，简直浪费时间。”

“所以要么说几天给你下蛊的那人，师从了一个二十多年前的五仙教人，学了些不着调的招式，或者对方根本没认真打算教她五仙教的功夫。第二就是这人根本不是五仙教的人，迷心蛊作为最简单最易学的招式，外门外派也是可以效仿一二的。”

姜早坐定下来，喝了一口茶让自己清醒一些，驱散一些睡意：“你想得起来，刚刚做梦梦到了什么吗？”

待草昭将能记起的一些碎片说给姜早听后，这下反而轮到姜早挠头不解了。

“等等等等，你说你梦到了许多慈航派的招式，可是你刚刚说的那几个招式，我怎的一个没听过呢…”

姜早从怀中掏出一张皱巴巴的宣纸，又不知从哪鼓捣出一支笔，递给草昭：“你先写下来，我怕你等等睡一觉就忘了。”

草昭依着记忆一笔一画记在纸上，时不时还需要停开闭眼回想一番，醒来一阵后记忆都逐渐变得有些模糊，写了好一阵才停下笔来：“我现在记得的就这些了。”

“如果没有这些招式，那我知道的传说不就是假的了。”姜早有些失落，刚刚的兴奋和激动荡然无存。

草昭有些累了，罗万万蹲下阵来，背着她同姜早道谢，先回隔壁休息了，涵山刚刚听到动静，早就过来打扫干净，免得房间一股虫味，第二天也不好收拾，不然店家一定颇有微词。

“谢谢你涵山。”草昭趴在罗万万的背上瞪着眼睛圆鼓溜的跟她谢谢。

涵山温柔地带关了门。

“一夜好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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