瘾忍

野蔷薇03

何处安从没问过, 江梦是什么时候猜到他对陆相思心。

或许在那张照片，他就暴『露』了。

或许是后来，得知她和陆相思是室友时, 他有意无意的询问有关陆相思事情, 装作好哥哥的模样，送江梦上学, 只为有机会遇到陆相思。

那些年。

江梦黏他黏的过分。

没课就来找他，对着手机查岗，问他到底在干什么，和哪些人在一起。

何处安不是不知道江梦对他心。

但他并没有推开她。

因为只有江梦, 他才有理由听到有关于陆相思一切。

陆相思嗜甜不吃辣。

每天都要喝一杯牛『奶』。

常年穿裙子。

爱好衣服品牌固定。

每周都会回家。

她家庭和睦幸福。

就连堂哥都待她极好。

直到后来——

她和梁裕白在一起了。

知道这个消息时，何处安正参与一个生日宴。

寰球国际长公主十八岁生日宴会办得极尽高调, 南城名流圈全被邀请，宴会厅灯光璀璨耀眼, 香槟倒入杯中。

橙黄『色』『液』体摇曳，不远处人，身影模糊。

放下杯子。

梁裕白的身影清晰。

他众星拱月般地坐在第一排位圈, 有人找他交谈, 那人何处安都得叫他一声叔叔, 却弯着腰，低声下讨好模样。

何蔚他说：“看到了吗, 梁裕白？”

何处安：“嗯。”

何蔚：“他也就比你大一岁。”

话里不满与妒意明显。

何处安敛着情绪，语气温润，不徐不缓地说：“总有一天，我也会到他位置，爸，你相信我。”

何蔚拍拍他肩, “希望那天来的会早一点。”

何处安捏着杯子手青筋迸发，他脸上却还是笑着。

宴会厅氛压得他喘不过。

抽了个空，何处安跑出来。

意外，在后院遇到梁裕白和陆斯珩。

何处安和陆斯珩打过几次球，路过时，和他打招呼：“斯珩哥。”

陆斯珩眼里敛着笑：“我刚遇到你父亲，还问过你，没想到你在外面。”

何处安解释：“里面有点闷。”

陆斯珩：“确实，那种应酬场合，你应该不喜欢。”

何处安笑笑。

一边，梁裕白面无表情脸上，滋生出燥意：“走了。”

陆斯珩轻挑挑眉，他对何处安说，“我们还有事，先去了，天气冷，你别在外面待太久，早点回去。”

何处安：“好。”

从始至终，梁裕白都没看何处安一眼。

仿佛在他眼里。

何处安如尘埃蝼蚁般微不足道。

他当然知道二人间的云泥之别。

只是也会嫉妒。

梁裕白那样的人，什么都不缺，为什么天还会陆相思送给他？

而他。

他什么都没有。

为什么不能奢求有一个陆相思。

那之后的很长时间，他没联系江梦。

『逼』得江梦把他堵在门口。

江梦仰着头，咄咄『逼』人语气：“你为什么不回我消息？”

带给他一种压抑窒息的觉，“小夕，我很忙。”

江梦：“你最近课并不多，你在忙什么？”

何处安：“公司的事。”

三言两语，便轻而易举地安抚好她。

江梦红着眼，有些委屈：“那你也不能不回我消息。”

偶尔，何处安会在想。

陆相思委屈求人时，是不是也是这幅模样。

脑海一个恍惚。

他便把江梦当做陆相思。

抚『摸』着她的头发，语气轻柔：“以后不会。”

他体贴令她雀跃。

江梦钻进他怀里：“好。”

她抬起头笑时，令他回过神来。

不是她。

不是陆相思。

她此刻应该在梁裕白身边。

他脸『色』逐渐难看，江梦愣了下，“你怎么？”

何处安她推开，笑意牵强：“我身体有些不舒服。”

江梦急的要带他去看医生。

何处安说：“我晚还有事，小夕，你先回学校，乖啊。”

江梦执拗：“我不。”

何处安：“别总是让我这么『操』心。”

江梦说：“不好吗？”

沉默稍许，何处安说：“以后会有别人『操』心你。”

江梦轻扯嘴角，“不会。”

她说，“不会有别人。”

她离开背影，令他陷入沉。

利用了江梦那么多年。

何处安愧疚瞬间，其实极少。

他这样的人，在阴沟里长大，全身下没一处完好的，怎么可能会有良心这种正常人才会有东西？

所以拉着江梦入深渊。

他毫无愧疚。

只是没想到，江梦彻底沦陷。

她大胆又毫无顾忌地绑架何处安和陆相思。

只差那么一点。

那把刀就划在陆相思脸上。

陆斯珩带来的人把江梦和何处安扣住。

他脸上揣着笑：“我实在没想到，有人竟然会主意打到我妹妹身上。”

何处安：“抱歉，斯珩哥。”

陆斯珩压低笑意，“我要不是道歉。”

何处安：“你……”

陆斯珩走向江梦，指尖衔着烟在她眼前晃，烟雾充斥在她鼻尖，她呛连连咳嗽，神情仍然带着挑衅。

江梦：“你要怎么样？”

陆斯珩语温润：“放心，我不会动手。”

他退回原位，拿出手机，拨通电话前，他双眼一眯，情绪骤然敛起，平日温和纯良的脸，变得阴狠与暴戾。

“一整个何家都得为此做出牺牲才对。”

没过多久，何蔚车赶来。

他低声下地和陆斯珩道歉。

江梦笑不出来了。

何处安十指紧握。

他觉得人生再屈辱，也不过此刻。

回家后的教训，江梦趴在床，脊背满是伤痕。

到何处安过来，她却是笑着：“你怎么来了，你到底还是，不放心我对不对？”

何处安迟迟没说话。

天『色』随着沉默暗下来。

没有任何光亮。

何处安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突然说：“我是你哥哥。”

江梦：“我知道啊。”

到这般地步，她仍没拆穿他和何家并无血缘关系这件事。

她到底还是不忍心，毁他。

何处安面无表情地：“我不是陈盈孩子。”

江梦僵住，不可思议地看向他。

何处安手，抚『摸』在她脸上，带来的触感，冰凉，蚀骨。

“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什么都不知道？”早在很早之前，他就知道他和这个何家任何一人都无血缘关系，但他擅长熟视无睹。

江梦双唇翕动：“你……”

“你知道吗，看着你一点点变坏，我真，很开心。”

江梦的视线变得模糊。

何处安：“这样，何蔚就会继承权都给我。”

江梦哽咽着：“不需要，只要你要，我都会给你。”

何处安极尽残忍：“可我不要你。”

氤氲在眼底许久眼泪，在此时落了下来。

她想从床爬起来，稍稍一动，四肢百骸都跟着在痛，但身体痛远不如此时心脏被人撕扯出一个口子那般的难受。

她扯着嗓子尖叫。

她质问：“你没有喜欢过我吗？”

何处安只说：“你让我觉得恶心。”

门关上。

只能听到里面摔东西的声音。

何处安靠着门。

听着她的撕心裂肺，听着她的痛声尖叫。

他闭上眼。

脑海里全是陆相思惨白的脸的画面。

那天后。

江梦和何处安再无交集。

即便在一个屋檐下，江梦也他当做陌生人。

直到她出国前一天。

江梦打开他房门。

何处安看着她：“有事？”

江梦问他：“你喜欢过我吗？”

他眼神告诉她答案。

她落寞地笑，“陆相思有什么好，你那么喜欢她？”

何处安仍未作答。

江梦说：“我要走了，你会想我吗？”

他低下头看书。

房间里安静地能听到时钟走动的声音。

以为不到他答案。

江梦退出去。

合门前，房间里响起他声音：“能别回来吗？”

她握着门把手一顿，继而，缓缓地合门。

江梦回到房里，她咬着牙根，脸上泪意纵横肆虐。

她应该看清。

他那样的人，自私到了极致，但凡他对她有那么一点的喜欢，他都不会让她变成现在这幅模样。

光照在镜子里。

她看着镜子里自己，陌生极。

开妖冶明媚蔷薇，却保守摧残和折磨。

这朵花。

从根开始腐烂，和泥混淆。

再无一处完好。

她竟还奢求他对她有一点的私心。

他喜欢的是玫瑰。

而她只是一朵野蔷薇。

生在墙外，长在墙外，被人强行移至温室内，结果便是死亡和衰败。

她的眼泪和期望在那晚被月光蚀尽。

隔天。

何处安看着天边接连飞过飞机。

助理和他说：“大小姐乘坐飞机已经起飞。”

他脸上情绪很淡。

按理说，他应该开心。

但事实，他血『液』并非开心翻涌。

这么多年的照顾，他似乎真她当做亲妹妹了。虽然有过利用，虽然对她恶言相向，但那些年，他亲手拉她下地狱的画面，在此刻一一浮现。

但他很清楚。

他并不喜欢她。

好在不管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一切都结束。

他得不到玫瑰。

也厌恶蔷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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