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旋风

第三百四十八章大牛护林

满屋子的人，听着方老牛讲述往事，居然鸦雀无声。

从方老牛的口中，人们渐渐知道了三傻子的来历。

魔头峰下东孤家子的老房家没了，而柳树沟子却多了一户老方家。

方老木用自己几年来积攒下的银子，购得了村东头的那七八垧薄地。

地里有捡不尽的硬疙瘩，所谓硬疙瘩，就是那种又圆又硬的黑色石头。

土地虽贫瘠，但方老木舍得下力气，广种薄收，每年也可收获五谷，养活一家。

而方大牛，则提着一杆扎枪挑子，没日没夜地在孔家山林里头转悠。

他当然遇到过来盗砍盗伐的，不是一个，而是一群。

那是秋天的一个夜晚，上半夜月色不错，在林间下手，也能看的清楚。

方大牛提着一杆扎枪，从自家的马架子里出来。

这马架子，就是孔大善人借给方老木一家的，恰在一片柞木林子的下边。

什么是马架子呢？那就是过去东北的一种简易土房。

马架子比窝棚能稍好一些，但不如正房。

窝棚是最简单的房屋，然后是马架子，那都是过去逃荒的人，急三忙四临时搭建的住处。

等到有钱了，安家立户了，才能盖得起真正的房子。

但马架子也挺结实，能住个三年五载，甚至十来年呢。

它和土墙茅草房一样，都是土坯砌墙，茅草苫顶，也有门窗。

但马架子只有向阳的南边一面房山，因其形状像一匹趴着的马，所以叫马架子。

过去整个关东地界都有这种筒易民居，直到上个世纪七十年代才消失。

走出马架子的方大牛，先是去了离家不远的半山坡的栗子园。

在那里，除了几只松鼠仓皇逃跑，就只有一只猫头鹰在树杈上啄食一条大鲶鱼。

栗子园既然平安无事，方大牛就去了与栗子园紧临的楸子林。那里除了虫鸣，再没有别的动静。

方大牛又从楸子林经过一片黄波萝树林，来到了柞木林子。

他打算巡看完柞木林子就回马架子睡觉了。

据孔大善人和孔先生父子讲，柞木林子里过去被盗走的树木最多。

柞树又叫橡树、栎树，在北方常见，树皮粗糙，木质紧实。

孔大善人说，因柞木能制造枪托，因此，这几年盗伐柞木的非常猖獗。

“那帮盗伐贼，手都黑着呢，要不为何老朽这些年雇不到看林子的人了？大牛帮我看林，务要多加小心。”孔大善人曾这样提醒方大牛。

在皎洁的月色下，听着虫鸣声，还有野兽的叫声，方大牛走进了柞木林子。

他万没想到，盗伐的贼人会那么大胆，就在月光之下，毫无顾忌地挥斧砍树。

方大牛走到他们跟前时，他们竟满不在乎，其中有个人还问：“你是孔大善人家新雇来看林子的？”

“知道还敢砍树？”方大牛厉声问道。

那人呵呵一笑，“老弟，睁只眼闭只眼吧，免得遭罪的是你！”

说罢，朝方大牛扔过一吊铜钱，“回家歇着去吧，这些钱，留着明个儿去青沟子镇喝酒。”

方大牛一脚又将钱踢了回去，“喝你奶奶个腿！老子现在就抓你们几个盗砍林子的小毛贼去见官！”

盗伐者中有人冷笑道：“叉，给脸不要脸是不？把他绑起来喂小咬吧。”

“对，绑树干上喂小咬！”

“让他尝尝咱的厉害！”

……

小咬，又叫蠓虫，是一种比蛟子还小的吸血虫。每到夏秋，林间草地水边，这种小飞虫铺天盖地，一团团如烟似雾。

倘若将人绑在林子中一夜，那人有可能会被小咬活活叮死，死得要多难受有多难受。

方大牛听了那几个盗木贼的话，只是冷冷一笑，他将扎枪往地上一插，说道：“对付你们几个小瘪犊子，用家伙什都嫌寒碜。”

那几个人也没将方大牛放在眼里，有两个人挥着斧子一步步逼近方大牛，其目的就是想把他吓跑。

但大牛并不吃他那一套，只听着方大牛大吼一声：“哈！看准了，这叫铜掌破风！”

一掌劈去，“扑腾！”

掌未到，掌风已到，一个盗木贼被那强劲的掌风击飞。

“哐！”身体撞在树上。

“噗！”喷出一口雾状血沫，身体随即蜷在地上，昏了过去。

方大牛并未收手，而是再度大吼一声：“啊，再看，这叫铁拳击墙！”

一拳击出，“忽”带起一股劲风，拳未到，那股雄劲的烈风就将另一个盗木贼击出老远，叽哩咕噜滚下了山坡。

“看着，这叫钢肘劈山！”方老牛飞身跃起丈把高，弯肘砸下来……

“扑腾！”

这是什么声音？柞木林子中又发生了什么？

原来是剩下的那几个盗木贼见势不妙，全都跪了下来，齐刷刷地磕着头，口中齐声叫着：“好汉饶命！好汉饶命！”

这帮人既然是来盗砍盗伐，当然随身带来了长短绳索。

方大牛命令他们，一个绑一个，直至最后一个是方大牛绑的。

方大牛用一根长绳，将几个盗木贼串在一起，用扎枪逼着他们，走下山去。

年轻时的方大牛，喜欢哼哼几句二人转，且只爱唱《送情郎》，并只唱其中的一段，就是“大门西”那一段。

押着那几个贼人下山，方老牛一高兴，竟唱了起来：“小妹妹送我的郎啊……”

他看了盗木贼们一眼，大声命令道：“给老子一起唱！”

那些沮丧到极点的盗木贼无可奈何，只好齐声唱起：

小妹妹送我的郎啊，

送到了大门西呀啊，

一抬头我就看见了，

有一个那卖梨的呀啊，

我有心为我的郎，

称上那二斤梨呀，

一想起那昨晚的事，

他吃不得凉东西呀啊。

……

方老牛喊：“大点声唱，再唱一遍，给老子唱一宿。”

于是，盗木贼更响亮地唱起来，歌声回荡在山林中。

远处，有狼嗥声遥相呼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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