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镇守戎军

一转眼，龙王庙惨案已过去了两个多月。

按说出了近二十条人命，就是放在哪，也算得上大案要案了，可偏偏没激起多大点水花。

这年月，外有后金鞑子犯边，内有黔首四起作乱，甚至连老朱家陵墓都掘了，哪一样不比二十个江湖人的生死紧要，再说了，官不举民不纠的，谁去费那劲。

所以像黄五这样的角色忽然消失，就更没人去深究了，甚至都没人查觉。

也就是在市井坊间传了一阵子，年景不好，沉重的赋税压得老百姓喘不过气，全靠这些谈资来调剂，否则，就像菜里少了盐，大闺女嫁了个天阉，还能有什么滋味？

一切照旧，各有各的忙。

岳珖已好久不去砍柴帮工了，此时刚从城里回来，头上罩着网巾，身上是合身的浅蓝夹纱直裰，真是人靠衣装马靠鞍，本就俊朗的脸上，更添几分英气。

路上碰到以前一起做工的，眼神不再畏缩躲闪，会大方的打个招呼，攀谈上几句。

“这还是岳砍头家的那个憨小子吗？才个把月没见，怎么像变了个人似的？”

一个脚夫望着岳珖远去的背影，喃喃自语道。

“怎么不是，也不知道哪路神仙显了灵，把他的憨病治好了，据说前些日子还找到祖宗留下的压梁钱，又阔了，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随便抠出一点来，就够咱们庄户人过一辈子的。”

另一个脚夫带着酸味解释道，心中盘算着，回去也在房梁墙角找找，兴许能找到点什么。

岳珖没听到众人的议论，径直回了家。

“哥，事情有眉目了吗？”

刚进院门，七巧就放下手中的活计，迎了上来。

“还没，说是让等消息。”

岳珖苦笑一声，边走边把直裰脱下，这宽松的长袍大褂真穿不习惯。

“还要等啊，都花去二百两银子了...”

一提钱，岳珖也是肉痛，对外说的压梁钱，其实是从龙王庙获的，别看马和尚在水西门一带刮地皮、抽份子这么多年，积攒下的也没多少，金银铜折算下来，才三百两出头，全让岳珖顺手端了。

岳珖花了整整二百两，为的是接父亲的差事，到衙门里当差。

按照成例，三班六房里的书办胥吏，不从其他地方招收，而是父传子，子传孙，一代传一代，但前提是要把上下都打点到。

刑房掌破案侦缉、堂事笔录、拟写案牍，管理刑狱诸事，这不就和后世警察一样吗，能有机会入编，岳珖自然不愿放弃。

不过钱花了，人也找了，但一切都如石沉大海，连丁点大水花都没有。

今天从刑房经承家里出来，岳珖就死心了，自己还是太天真，以为拿钱就能办事，像极了抱薪救火，薪不尽，火不灭。

“七巧，干等不是个事，钱也所剩不多，咱们得为以后做打算了。”

“哎，我说大哥，你终于想通了，还以为你是拉磨的驴子，光会原地打转呢。”

七巧满脸的欣慰，她原本就不看好，衙差虽属贱役，三代都不能参加科考，但外快油水异常丰厚，要不然自家三进大宅哪来的？

其实岳珖也明白，说到底都是心中执念在作怪。

“嗯？敢笑话你哥是驴，看我怎么收拾你个小蹄子？”

岳珖拉下脸，直扑过去，专照痒痒肉下功夫，挠的七巧都笑出了眼泪，连声求饶。

经龙王庙一事后，两兄妹的感情急速回温，以往的芥蒂早消失不见。

笑闹够了，岳珖道；“好了，说正经的，家里现在就俩人，好多屋子空着，我想改成客栈，你看如何？”

太原城是一省首府，自然缺不了往来的客商，而城内寸土寸金，物价也贵，客商一般更愿意住在城外，岳珖的家紧挨着官道，交通便利，改成客栈后，不怕没有生意。

“嗯，全凭您老定夺，小女子我乖乖听令就好，不过嫂子将来住哪？总不能也住客栈里吧。”

七巧整理着微乱的襦裙，狡黠一笑，头上的双丫髻也跟着乱颤。

“心操的远了，你嫂子还没出生呢...”

......

不到半个月，客栈就成了，名字就叫岳家客栈。

原本就是改，并不是重建，所以没用多少时日，赶上天又冷了下来，就是想在野外宿营也绝无可能，故人满为患。

两兄妹都没开客栈的经验，完全靠摸索，住店的行商一般都赶着牲口大车，伺候了人，牲口也不能落下，热水饭食草料样样都得齐备。

实在是忙不过来，只得把以前家里的下人又召了回来，衣不如新，人不如故，还是老人用的放心，虽然遇见危难顶不上事，但总比其他人要知根知底。

除了店里的活，岳珖还常常加班，敲断了不知多少人的手脚，客栈刚开张，就有各路神仙上门，对于衙门里的，岳珖惹不起，只能破财免灾，但是对于、青皮喇虎、泼皮无赖等，岳珖就没那么好脾气了。

谁都知道，这事要是开了头，以后就没个完，但开了大门做生意，又惹不起，因为一旦招惹，他们就像狗皮膏药似的粘上来，甩都甩不开，而且有的是手段，正如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正经人哪有那么多闲工夫和他们耗，但恰巧，岳珖也不是正经人，白天里不动声色，说什么都答应，可到了晚上，就连本带利的收回来，为了避免后患，还会敲断对方的腿，混江湖的没了腿，和死了也差不多，不过断单数还是双数，得视心情而定。

在加了个把月班后，岳珖终于能睡个安稳觉了，再无泼皮无赖赶上门闹事。

这一夜，天冷得出奇，还下了薄薄的一层雪，混在土里，搅合成了黑乎乎的烂泥。

岳珖盘完了账，见天色已晚，觉着不会再有客上门，就摘下门板，准备打烊。

忽然一个黑影，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一屁股坐在地上，远处还有几个黑影，应该是追他的人，见进了岳家客栈，就不敢再追，骂骂咧咧地走了。

岳珖看向来人，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者，干巴瘦小，满身的伤，破衣服上沾满黑泥，鞋也跑掉一只，正坐在地上大口的喘气。

虽不知道因为什么，那些人要抓他，但应该和自己无关，岳珖并不是烂好人，不想管闲事。

“老丈，那些人走了，你可以回家了。”

岳珖起身送客。

“有吃的没，给垫吧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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