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名之辈 [排球]

这天，王建设带着女儿下楼玩找小伙伴玩耍，客厅里只剩下陆琦和赵敏。

“妈妈，我们谈一下吧。”陆琦扫完地转头来到厨房对赵敏说。

赵敏感受到陆琦的郑重其事，放下手上的事儿，和她面对面坐到沙发上。

“妈妈，这段时间非常感谢您和叔叔的照顾。”陆琦的一双桃花眼直视着赵敏，眼里仿佛有千言万语，“我明白我的到来给您的家庭造成了不小的风波，很抱歉。”

赵敏有些惊讶：“孩子，你怎么会这么想？”

陆琦垂眸：“我知道妹妹其实并不喜欢我，叔叔和爷爷奶奶也不欢迎我，我给大家添了很多麻烦。”

听见女儿明显示弱的话语，连日来的压力一齐涌上心头，赵敏忽然觉得非常疲惫。她羞愧得用手捂住脸，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顺着掌心下滑，滴到地板上。

“没有、没有不喜欢你。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你们都是我的女儿啊。”

陆琦目不转睛地盯着米色大理石地板，看着泪珠跌落在地上，像是花朵一样绽放。

可她是你新生活的开始，是你爱情的结晶；而我，是上一段失败婚姻的附属，是你糟糕的过去的见证。

我很感谢你给了我一个避风港，也不想再怪你，我只是有点难过。

但生活始终是自己的。

对你，对陈淑芬，对陆丰，都是这样。

陆琦轻声说：“我理解您内心的煎熬，也感谢您带我离开，为我提供一个新的住所。但是这样的生活只会给双方带来更大的压力。”

想到接下来的话，陆琦有些犹豫。这是她第一次向人借钱，还张口就是几千，即使对面坐得是亲妈，她依然觉得难为情。

“我之前，在学校的时候，有个老师说我很适合打排球，问我要不要去沧市体校。”

“排球？”

赵敏为这个意料之外的话题楞了一下。

“嗯，这是那个老师的名片。”陆琦点点头，递给赵敏一张名片，笑笑说：“我对排球挺感兴趣的，想去试试。”

想去的主要原因是去体校的话即使是寒暑假、双休日也可以住校封闭训练。

赵敏仔细想了一下，有些犹豫。她对体校一点都不了解，家里也没人走体育的路子，完全拿不定主意。

“那这样的话不就相当于放弃文化课了吗？而且练体育很苦的吧？”

“没关系，我觉得可以试一试。”

徐卫源第一次见面时对陆琦的肯定给了她很大的信心，再加上体育课上与排球短暂的接触，让她对这项运动既好奇又期待。

“听说初中不用交学费，但是其他的伙食费、保险费等等的费用大概一年四千多，我目前还负担不起。”陆琦略显局促地低下头，盯着膝盖上握紧的双手。“……所以，想让您借我一些钱。您放心，我可以打欠条，等我开始挣钱了一定会还给您！”

“你这孩子说的是什么话！就算你要上学那也是我给你出钱！什么借不借的！”赵敏听见这话瞬间急了，“这不是个小事，你等等我和你叔叔商量一下，明天再跟你讨论这个。”

“好的，麻烦您了。”

终于说出这件事，陆琦心中也仿佛卸了一块大石头，轻松了许多。

赵敏和王建设找熟人了解了一下沧市体校、女生打排球的前景，赵敏觉得这个主意并不合适。

王建设劝导：“要不还是先和陆琦商量一下吧，尊重她的想法。”

赵敏不同意：“她才10岁，能有什么想法。虽然沧市体校是挺不错的，学校正规、教练优秀，学校里乱七八糟的事情也少，但体育太不容易练出来了。那么大一个学校，那么多项目，那么多学生，有几个真正能走上职业道路长盛不衰的，她要是真的初中就放弃文化课去体校，以后还练不出来，那她这辈子都毁了。”

王建设好笑道：“去体校也有文化课的。再说可以先试试，练不出来重回高中继续学习也来得及。”

赵敏摇摇头，还是不同意。

王建设叹气：“好好好，你不同意就不同意，但还是和陆琦说一下吧，好歹问问孩子的意愿。”

赵敏想想也是这个道理，决定周末和陆琦说一下，还是好好去学校读书吧。

周末。

“……你看，就是这样，妈妈觉得体校确实不太适合你。你本来就瘦，虽然这个月补回来一些了，但还是不够。体校太辛苦了，不适合你。”

赵敏苦口婆心地劝着陆琦，可陆琦铁了心要去体校，怎么说都不行。

“妈，我知道练体育很累，我不怕。我也知道练体育的人千千万，想出头太难，但我也不怕。即使最后没结果要离开，我也不后悔。”

赵敏哑然叹气。

“……既然这样，那就去看看吧。但要是真的不合适，你必须好好去上学。”

陆琦笑笑，眼睛亮晶晶的，“好，谢谢妈妈！”

周一赵敏决定先带陆琦去老师那里看一下情况。

体校的名字就叫沧市体校，在郊外，从家里坐车过去也要好几个小时。

学校占地面积广阔，项目很多，有皮划艇、滑冰、游泳、跳水、篮球等等，现在学校主要出成绩的项目是篮球和是滑冰。排球也曾经是这里的强项，但近些年成绩不理想没落了，不过教练都还是很优秀的。

两人经过门口的警卫通报后，直接进办公楼里找徐卫源。

徐卫源见到来人还愣了一下，过了一会儿记忆回笼才反应过来这是德市的那个小女孩。他站起来笑笑说：“这是陆琦吧，几个月不见长胖了些啊，挺好的。”

徐卫源到饮水机上接了两杯水递给赵敏和陆琦，“我还以为你不想来了，还觉得挺可惜。怎么样，现在考虑好了？”

赵敏笑着说：“徐老师好，孩子跟我们说了之后我就一直在查这个项目。老实说我们家也没人练体育，对这些真的不了解，她猛地一说要去打排球都让我们吓一跳。现在看来咱们排球未来的前景还是挺广阔的，就是不知道陆琦到底适不适合，想再和您咨询一下。”

徐卫源了然地点头。

嗯，一般这么说的都是不太乐意让孩子进体校的。

徐卫源扭头看看陆琦。

女孩麻杆似的胳膊上已经有了些肉，脸颊也饱满了一些，整体还是那样高高瘦瘦。安安静静坐在那里也不说话，但就是让人觉得她很沉稳。

徐卫源心里想，是骡子是马得拉出来溜溜，你要真是个苗子，我怎么也不能放过你的。

徐卫源说：“那这样吧陆琦妈妈，我带陆琦去做一些测试。我们考察一下孩子，也让您了解一下孩子的状况。毕竟体校招生也是有要求的，过不了训练也不行的。”

赵敏点头道：“好的老师应该的应该的。”

三人一起出门，徐卫源带着陆琦去一楼的体检室测试。

首先测试了基础项目：身高、体重、视力、脊柱、肺活量。之后在室内测了立定跳远、跳高、仰卧起坐、摸高、握力等项目，又到操场上掐表测了短跑和八百米。

徐卫源拿着陆琦测试的成绩表久久无言。

得，这回您还真别走了，您这天生就是我们体育人啊。

“陆琦妈妈您看，”徐卫源有些激动地从抽屉里拿出一打成绩册，“这是我们以前入学新生的成绩，您可以对比一下，陆琦的成绩在里面算是第一梯队的，很优秀。只要以后保持这种优势，进省队也是很有希望的。”

赵敏并没有被徐卫源画的大饼砸晕，她仔细对比陆琦的成绩。

身高、弹跳、短跑、长跑几个项目确实成绩亮眼，这表明她确实有一定的天赋，在硬件条件、爆发力、耐心上有优势，但是到底还没有练习，一切都是空话。

赵敏扭头看看陆琦的神色，小声问：“你觉得怎么样？”

陆琦沉静地说：“挺好的，那就试试吧。”

赵敏沉默。

好，那就试试吧。

徐卫源笑笑，“您不用太担心，体校也不是什么龙潭虎穴，没那么可怕的，要是正式训练后实在受不了，还是可以退出的。”

赵敏点头，感激地说：“那就麻烦您了。”

“没事儿。”徐卫源摆摆手，“那您看一下这是我们的招生简章和通知，您过几天带孩子去报名缴费，八月初来参加试训。大概十天左右，相当于考试了，合格就直接进体校。”

赵敏有些担心如果试训被刷下去怎办，徐卫源隐晦地告诉她以陆琦的身体素质，最后入选一定没有问题。

最终，陆琦上体校的事情就这样决定好了，她的生活费等费用都由赵敏来承担，不管陆琦怎么说，赵敏都不同意打欠条。

无奈之下，陆琦也同意了赵敏的方案，不过内心还是暗自下决定，要尽早把钱还给她。

就这样，七月磕磕绊绊的过去了。七月三十号，陆琦带着个人用具到了体校，开始参加试训。根据门口通知栏的宿舍名单放好东西后，陆琦送赵敏出了学校。

“那你先在这里参加训练，如果受不了就回来吧，好好上初中也挺好的。”赵敏依然不放心眼含担忧。

“嗯，您放心，我可以的。”

回应她的，是陆琦坚定的眼神。

我会留下来，尽全力。

对自己的未来负责。

学校的报道时间是七月底的两天，所以现在人还没有来全。

宿舍是六人间上下铺，加上陆琦，一共到了四个人。

陆琦回到寝室时，寝室里的姑娘正在聊天。

“你们好啊，我是许玥。”

说话的女生皮肤白皙，梳着丸子头，笑意盈盈。看上去比跟陆琦稍矮一些。

“大家好，我是张艺！”

“你们好，我是楚茗！”

楚茗看着与自己差不多身高的陆琦，发现她有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和淡色的薄唇，脸庞清冷又秀气，扎着利落的马尾辫。和留着及肩短发、有着小鹿眼，整日笑容满面的自己完全不一样。

“你们好，我是陆琦。”陆琦有些紧张地说。

第一次过集体生活让习惯独来独往、寡言少语的陆琦有些不习惯。

几人讨论了一下年龄，发现张艺是最大的，13岁。许艺馨和楚茗次之，12岁。剩下陆琦最小，10岁。

而四个人里除了张艺和陆琦以外，剩下两人都有排球基础。

“我哥哥是排球特长生，所以我跟他学过打排球。”楚茗盘腿坐在床上笑着说。

许玥说：“我是因为一直就挺喜欢排球的，所以父母就送我去俱乐部跟着上课。”

“俱乐部是什么啊？”

张艺好奇地问。

“俱乐部是……”

陆琦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听着她们的聊天，想着之后训练的时候可以多注意一下许玥和楚茗的动作，向她们学习。

这时，又有两个同学来了。

“你、你们好，我是魏潇。”

看上去有点矮的魏潇怯怯地看着一屋子的大高个女生，拘谨得抓住旁边刘敏的袖子，有些怕生地问好。

“你们好，我是刘敏。她是潇潇，她有点儿害羞。”

刘敏也热情地和大家打了招呼。

刘敏和魏潇是邻居，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因为刘敏比较喜欢排球，所以魏潇就陪着她一起来体验一下试训。也正好锻炼一下自己，最好不那么怕生。

至此，陆琦寝室的六名女生已经集合完毕，只等着八月一号正式开始训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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