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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国狂想

第2章 还乡人

夫子余天志身量不高,甚至在孩子们眼里有点略微矮了,却自带着股子读书人气质,和村里侍弄庄稼的人家的形象有所不同。他头发已然有点白了,但腰板仍旧非常挺直,大概,能算个精神老头?

听到各个学生的问好,余天志点点头,背着手,来回看了看孩子们,在心中默默清点一遍人数,少顷,大概是清楚人都已经到齐了,便清清嗓子:“行了,去操场出操吧。”

“是,夫子。”学生们异口同声。

说是操场,其实就是一个晒谷子的平地,这时节庄稼还在长,用不上这地方,学塾的人就占着这地当学塾的操场了。

至于谷子要熟了学塾去哪找操场?谷子熟了学塾就得放假让孩子们帮忙干农活了。

这很合理。

夫子转身离去,孩子群里钻出个光头,宽大的嗓门一身大吼:“全体都有,以我为准,成列队,跑步前进。”

发号的是筑金坝小学里的席长,何茂,孩子们里最大的那个,精气神已经非常凝练,只等练出第一口气,踏入练气境就可升入县学。

人开始练气,才能真正算是个修士,能够开始发掘自身的潜能,真正意味上的踏上修行之路,而这,放在如今的大秦,意味“非凡”——大秦文盲数减一。

孩子们进入晒谷地,排成方阵,何茂站在最前头,所有人都立定乖乖站好,而之前消失的夫子余天志则拎着个木质的箱子出现了。

箱子除了提手外,还有两根向外突出的直线,正前方一个圆圆的网罩罩着个喇叭,如果没搞错的话,这玩意儿在罗硕那个世界应该叫收音机。

嗯,在大秦这玩意儿也叫收音机,功能确实也和罗硕那个世界的收音机一样,只不过一个用电,一个用特制灵石。

这台收音机可是村里的宝贝,大山里就靠着它收听点外面的即时信息,尽管东西时灵时不灵的,但“即时”这两个字对于大山里的小山村而言,可太宝贵了。村里人大晚上都喜欢过来蹭收音机听,宝贝得不不得了。

但余天志可能不这么想,他更在乎学生们能不能按着节奏正确地行操,所以他把收音机打开,然后当成了一个高音喇叭用:

“全国学塾用广播体操,雏鹰起飞~~~”

“终南何有?有条有梅,君子至止……”

音乐前奏响起,领操的何茂扎下马步,做出起手式,全身用劲,然后右脚向后一步,前脚掌着地,接着舒缓一口气,两臂侧下举并抬头,右脚跪下,手指触地,又低头再次全蹲,下腰,手指触地,抬头,低头,两臂收止体侧……

这段操乃是国子监联合咸阳大学,考虑了孩童幼时的身体状况,耗费不少有道修士之精力而编成。做操之时辅助以行气的口诀,动作口诀两者相辅相成,冥冥中暗合天道,若能良好演绎,则行进间会有丝丝缕缕的灵气随经络缓缓沁入体内,乃是开蒙孩童练体之上选。

季承跟着音乐的节奏做着早操,这套体操于他而言早已烂熟,毕竟他心智已若成人,理解能力比其余孩童高上许多,加之又有个学识丰富的老爹,所以做操时会有灵气淬体这种事就自然而然地发生在了他身上。

当然这股灵气只是季承引动的,并不是他自己练出来的,他没法掌控。

除了季承,领操的何茂还有另外几个悟性较好的孩子也都引动了灵气,这套体操的效果之好,从侧面也可看出国子监与咸阳大学对此套体操下了多大功夫。

大日初升,紫气东来,现在正是一天中灵气活性最盛的时刻,晒谷地又是这山村腰眼所在,灵气丰沛程度更上一层。

孩子们整齐划一,灵气在孩子群中穿梭,渐渐地,凭借着何茂季承等几个孩子作为节点,这二十几个孩子竟使得灵气形成了一股可以自持的小小涡旋,旋转间,所有人都或多或少引得灵气淬体,颇有大雁成群以得风势之助的意味。

有人负责质,更多的人负责量,质量皆有,于是一群连气究竟为何物都不大明了的娃娃,竟引动了如此一股灵气!

余天志捋着自己的胡子,笑意盈盈:“此等场景,当今果真盛世啊。无饥民,少文盲,人人皆可修行,即使古秦国立国之时国势空前,居诸侯伯长,一言而保神周宗嗣东迁洛阳,也没敢做下人人俱可成龙的许诺,更消说真的实现。”

“……佩玉将将,寿考不亡。”

一套体操打完,季承已是汗流浃背,但是他却不觉得累,因为作为早操做的最好的几个人之一,他处在了灵气涡旋的中心,收益比平时他自己在院子里做操要多得多,而这也是他年纪仅仅十一岁,修为却能追的上快上县学了的,十五岁大的何茂的原因之一。

早操完是一段休息时间,因为这体操严格来讲就是练体修行,自然会有体弱的孩子吃不住,所以夫子必须要等等这些人才能授课。

“静坐。”余天志喊了一句,然而看到有几个不太灵光的娃娃没明白他意思,余天志便换了白话点的语气,“盘腿坐下去,深呼吸,最好还想一想我昨天教了你们一些什么,现在是你们脑壳最活跃的时候,也就是记性最好的时候,不要浪费。”

季承坐下,将腿盘好,做出个标准的打坐动作,正打算回想之前夫子教的功课,突然一阵轰鸣声传来吸引到了他的目光,原来是一架通体洁白,还有遮挡物挡风的机关兽路过,季承看了一眼后就收回了目光,将精神投入到了温习之中。

但显然不是每个小孩都有季承这样的定力。

“喔,好大哦。”

“比黑蛋儿家的机关兽大多了吧。”

“岂止啊,何耽家那个跟这个比起来就是个蚂蚁儿子。”

何耽,也就是何未平的儿子,季承的跟屁虫,因为被他爹,村里伍长何未平训得黑黑的,名字里又有个耽,所以被人叫黑蛋儿。

尽管比不上季承,也是个有悟性的好胚子了。

“就是,而且黑蛋家的那个不是他们家的,是公家的,这一辆一看装饰就知道是私家的,私家的比公家的当然要好了。”

“为啥私家的要比公家好?”

“因为,因为,就是好啊,俺爹娘说的。”

大家窃窃私语,声音越来越大,加入讨论的人越来越多,余天志有点不耐烦,提气长啸:“勿视,勿听,勿言,勿动!”

余天志说完,众人顿时安静了。

可是这时,角落里传来一句话,彻底让这个话题过不去了。

“我好像在上面看见我哥了,是我哥回来了!”

发出声音的是一个小女孩,名字叫余佳佳,她口中的哥哥,名字叫余多多。

余多多是好早好早之前的筑金坝学塾的席长,天分很高,不过关于余多多更具体的事情,季承就并不是很了解了,他也只是听了些零零碎碎的边角料信息。

据说好多年前余多多离家出走了,走之前说着我命由我不由天之类的话,发誓说自己要出人头地,修成大能,惩恶扬善,结果一出去就是好几年杳无音讯,直到几年前第一次托人带了封信回来,重新和村里有了联系,村里人才知道了他的状况。

信里余多多自己说自己加入了一个叫特福坊的东齐国的宗门在西秦设的分宗,当了个外门弟子,每天都跟飞舟飞剑机关兽打交道,一个月发钱不少,并且挣的都是齐国的刀币,都是一刀一刀的。

起先孩子们起哄的时候余天志没太注意,直到余佳佳说起那机关兽上有个人好像是他哥,余天志才愣了下,侧目看向已经跑远了的机关兽。

此时机关兽在孩子们眼里已经是蚂蚁大小了,然而余天志却轻易地看清了机关兽上坐着的人,那几个人中有个不同于其他人衣着打扮的青年,再拿余多多小时候的样子套一套,竟然非常符合。

“佳佳,好像还真是多多哥……”有孩子悄悄地对余佳佳说到。

“肃静!”余天志长啸一声,这次声音中夹了一丝真气,恍恍好似金石之音,被机关兽吸引了注意力的孩童们被这一声长啸拉回了,沉默下来,陆陆续续坐下调息炼神。

没多久,何茂长舒一口气,他就地躺下,将腿抻直,接着弯了弯,然后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但他看到除了夫子没人站着,也许是感觉就自己一个人站着的话,有点催促同学快点的意味,于是又蹲下,两手托着腮,手肘顶在膝盖上用以做支撑,略显憨憨的。

到这时紫气已经散的差不多了,季承脑海一丝发涨,他知道是该结束了,慢慢睁眼,看见蹲在最前面的何茂的样子,便也没站起来,而是将盘着的腿打开,席地而坐着。

再有一会,渐渐的,调息完毕的学生多了起来,都选择站了起来,有的还跺跺脚,好像是为了缓解腿的酸麻,又好像是为了告诉同学们自己是先结束打坐的几个人之一。

再然后,大部分人都退出了打坐,部分孩子左右来回看着,互相使眼色,但都不出声,季承知道他们应该都是想聊那匹来村里的机关兽的事,因为平时他们都光站着,没这么活跃。

“多多哥之前这么受欢迎吗。”季承心里想着,“余多多,余佳佳,这名,额,夫子也姓余来着吧?不会有亲戚吧。”

村里姓余的很多,更准确地说,村里就两个大姓,何和余,两姓在这村已经繁衍许久,早就发开枝,散开叶了,所以同姓间可能有亲戚,也可能没亲戚,不像村里的季姓,一听季承和季洵,村里人就知道这俩有关系,若是突然出来个季项娇,村里人就会想这人和季洵啥关系,再考虑橙子和香蕉都是水果,估计有人会问季洵啥时候多出了个女儿。

当然,拿季承他们家举例不太恰当,因为他们是迁进来的。

“全体都有,列~队!回学塾。”

回了学塾,稍作休息后,夫子开始上课。

今天上的是文化课,相较于早操,夫子就好像并不怎么上心了,一个人自顾自地在台上讲他的,有时候感觉开小差的人多了,便提高一下嗓门,待到开小差的人少了,便接着换回平常的音量,如此往复。

“……昭王之时,王道微缺。昭王南巡狩不返,卒於江上……”

“……”

“……这话的意思就是,故知不变一言,绝非天运。而悠久成物之理,转在变动不拘之中……”

季承越听越感觉不对,今天的课自己咋这么难听懂啊,不可能啊,再回头一望学塾里的其他同学,比他更懵,全都是一头雾水的。

季承想开口问,但是又不敢开口。

最终还是夫子自己停顿了下来,他发觉自己对教材的解释完全牛头不对马嘴,哪有用文言文翻译文言文的,又看了看手中的书:“啊,这不是教材和参考书啊,拿错了。”

夫子放下手中的两本书,摇摇头,尴尬地对着学生们笑笑,找了找正确的教材和教案,继续给学生们上课。

所有人恍然大悟,原来听不懂是这么个原因啊,课堂掀起一阵细碎之声,接着很快停止了。只有季承眉头皱了皱,他觉得这不是一个修为深厚的人该犯的错误。

夫子大概有啥心事罢,季承心想。

上午的课结束,夫子回去自己的房间,而大家则搬着各自的椅子去到了学塾的食堂吃中饭。

是的,不光免学费,学塾还管一顿中饭。

食堂非常简陋,就是沿着教室搭的一个平顶的棚子,棚子里三张桌子,三个木桶,一桶米饭,一桶蔬菜,一桶加了肉的蔬菜,桶旁边坐着一男一女两口子在擦汗,这是管学塾午饭的,季承认识,姓何,是何未平的叔和婶,他应该要叫叔爷和叔奶奶,或者跟着学塾里的孩子叫何爷爷何奶奶也行。

席长何茂上前给本家的爷爷奶奶道了声好,何爷爷点点头,交给席长何茂一个不知道什么材质的瓶子,摇晃间瓶子内的东西撞击瓶子发出脆脆的响声,季承知道,那是大秦近几年发起的一项助学活动——每天一粒聚气丹项目给学塾发的孩童用聚气丹。

靛蓝色陶瓷瓶子上刻着南郑制药六厂,瓶塞子边上一圈蜡记,表示这瓶丹药还未开封。

修行光是苦修可不行,丹药也是必不可少的,否则光靠练操聚气,效率太低了,根本不可能让大秦子民练气筑基,更别说建立修真强国。

“爷爷,奶奶。”

“哎哎,好孩子,好孩子。”

打过招呼,孩子们把自己上课的椅子放到桌子边,规规矩矩坐好,这时学塾的席长何茂开始行使他最大的权利了——给同学们打饭。

原来席长的席,是这个意思。

季承接过何茂给自己打的饭还有发的聚气丹,道了声“多谢茂哥”,正要开动,便瞅见了早操时路过学塾的机关兽卧在了学塾院子门口,几个背包客从上面下来,由村里的村长余毅然领着进到了学塾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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