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种田开始的东汉生活

签订合约后第三日，也就是年初六，公孙雷安排了公孙霖带着俩族人送了第一批共计一百块蜂窝煤进城。

东汉是一个很特殊的时期。西汉时期为了抑制商人，制定了大量抑商政策，从行为到行业再到税率各个方面打击商人群体，

从行为来看，规定商人的衣着，出行方式等形制均要低于一般百姓。

从行业来看，将盐铁收归官营，由国家向煮盐冶铁的从业者提供粮食费用及生产工具，生产出的盐和铁由政府主持卖出，民间不得再私铸铁器及煮盐。

从税率来看，颁发算缗令和告缗令。算缗令，向商人及高利贷者征收财产税（算缗钱）：凡是商人、放高利贷的人以及囤积货物的人，必须就其所拥有的货物和财产价值坦诚向政府呈报。政府根据所呈报的财富数字，每值2000钱征收120钱，即百分之六的税，凡是隐瞒不报或呈报不实的人，除被没收财产外，还须要被罚去边疆守边一年。

算缗令颁发后，多数商人、富豪瞒报财产意图逃避缴税，于是两年后，颁发告缗令，对揭发逃避算缗钱的人民进行奖励，奖赏之下各地纷纷争相告发，很多商人破产。

从这些行为不难看出政府对商人的态度。

然而到了东汉，不仅仅这些制度取消了，东汉甚至取消了关税，仅有部分地方保留了城门税或者杂税，商人因此兴盛发达。

以洛阳为例，王符在其所著的《潜夫论·浮侈》中说：“今举俗舍本农，趋商贾......今察洛阳，浮末者什于农夫......天下百郡千县，市邑万数，类皆如此。”在洛阳，商人数量居然有农民的十倍之多，可见商业之发达。

公孙霖在城门处交了城门税之后，直接找到了佟衡，佟衡很爽快的交接了铜钱，公孙霖又在城内粮商处将钱全部换为粮食，共计四十五石四斗五升于，让粮商遣人送回村里。

消息一出，六村沸腾，又正好是在过年期间，村民们闲着也是闲着，齐聚在甲村，粮车送到时，村民们发出了排山倒海一般的欢呼声，一度让送粮的伙计以为自己入了什么黑村，差点落荒而逃。

这件事让村民们第一体验到手工业的魅力，原来自己生产出来的蜂窝煤不仅可以自给自足，甚至可以外销，一百块蜂窝煤可能是十个人两三天的产量，就可以换回这么多粮食，一度掀起了公孙族内第二波工作狂潮。

又五天后，佟衡再一次来到公孙族内，笑得见牙不见眼的，要求第二批供货，据他说，第一批蜂窝煤到了之后，他邀请了城内的几个大坐商，演示之后，当场就被订购一空，坐商们要求佟衡快点再进一批货，以满足他们的销售需求。

“瓒哥儿，他们出到了两百钱一块呢，我只定价到了一百三十钱，是不是太低了？要不，我往高了订，咱们也重新签约吧？”佟衡既懊悔又有点不好意思，公孙瓒当初为了帮助他不惜对抗族里，现在看来蜂窝煤的销售的确很火爆，他总觉得对不起公孙瓒。

“先生不必着急，只有一点需要切记，蜂窝煤不可涨价，这只是我们打开市场的敲门砖。”公孙瓒安抚佟衡道，“先生莫忘了，咱们还有秘密武器呢。”

公孙瓒招了招手，示意佟衡近前来，两人耳语了一阵，一齐发出嘿嘿嘿的笑声，公孙雷恰好路过，看着这一幕总觉得似曾相识。

“怎么什么人接近瓒儿之后都会变得如此猥琐呢？”公孙雷想着，丝毫没有记起当初自己嘿嘿笑的时候的猥琐姿态。

第二日，佟衡带了十余名公孙族的村民运送了一大批物资回到城里，也不管坐商们的邀请，关上门来叮叮当当忙活开了。两日后，佟衡放出风去，说是要在正月十五那天设下晚宴，邀请坐商们到家中齐聚，商讨事宜。

正月十五当晚，佟衡家大门打开，迎了众坐商进屋内。刚进到屋里，众坐商就震惊了，其中一个急性子的一把拉住想走回座位上的佟衡，道：“先生，这屋内未见火塘，怎得如此温暖？”

佟衡嘿嘿一笑——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公孙瓒的笑容，于是模仿了一下，堆起了一个真诚的笑容，看着如春风拂面，纯良无比，道：“你不必着急，等会儿便知。”说着，他走到主位上从容坐下，众坐商无奈，只好客随主便，一齐入座。

跽坐于案后，那股从下而上的温暖感受的更加真切，坐商们顾不得失礼，掀起坐垫，零距离的感受起这温度。佟衡也不着急，笑眯眯地看着坐商们的行为。

等坐商们若有所思地重新坐定，佟衡举杯，道：“各位，满饮此杯！”说完率先举杯一饮而尽。

坐商们纷纷跟上，喝完之后把酒杯放下，一齐看向佟衡，静静的等待着下文。

佟衡以往只是个小小帐房先生，哪里有机会让这么多坐商听他讲话，被众人眼光一看，顿时有点飘飘然。他暗骂自己一句没出息，掐了大腿一把，定定神，道：“诸位想必也感受到了此屋的不凡之处。吾年前曾路过一村，村中屋子也是这般不设火塘，却温暖如春。吾探听清楚之后，花了大价钱购买了建造此屋的方法，并将村子里会这种技法的人全要了过来。”

坐商们听得入神，佟衡拿起酒壶，给自己倒满了一杯酒，一饮而尽，清了清嗓子，继续道：“你等想必也知道，以往的屋子内冬天必然要有火塘，但火塘不可久燃，否则有中碳毒之险。”

下面性急那位坐商已经把自己带进去了，听到此话恍然道：“是了，去年我这边一个伙计，半夜睡着了忘记熄灭火塘，第二天找到人的时候已经僵硬了，这就是碳毒么？”

佟衡悄悄向他竖了个大拇指，点头称是。

坐商们议论开了，这个说自己伙计的事，那个说听说的事，好不热闹。

佟衡等他们议论了一会儿，才抬起双手向下压了压，坐商都是精明人，赶紧停住话头，听佟衡继续道：“冬日难熬，若是没有火塘的时候，那股刺骨的寒冷，想必各位都体验过吧？”

坐商们纷纷点头。

“这屋子的好处是能保证温暖，又不会有烟火撩人的难处，更别说那碳毒了。吾既买下了这个技术，也愿意与各位分享，只是……”

行商们意识到戏肉来了，坐直身体，竖起耳朵，仔细听着佟衡接下来的话。

“你等也知道，吾只是一个帐房先生，积蓄不多，买下这技术和进蜂窝煤，已经耗光了吾所有的积蓄，若是接下来不能及时清货，那吾顷刻间便有饿死的危机。”

性急的坐商一下子站起来，拱手道：“先生，我愿意与先生分忧！先生这批蜂窝煤，我包圆便是了！”

其他坐商反应慢了一步，顿时也急了，有的扯着这坐商的衣袖，道：“怎可让你一人包圆，你这是看不起我等吗？”有的上走上前与佟衡套近乎，场面一下子乱起来。

佟衡大声道：“诸位别急！且听吾一言！”

坐商们都看了过来，毕竟最终决定权在佟衡手里。

佟衡先是回想了一下公孙瓒的嘱咐，到现在他都理解不了，那小小的脑袋怎么能装下这么多东西呢？

“诸位！为了保证公平，吾想了个法子，此次吾共进了两千块蜂窝煤，为了保证公平，吾已将其分为五份，每份四百块，每份底价做四万四千钱，在场共有九位坐商，三天之内，诸位尽可找吾报出你的价格，价高者得。

但请注意，第一，吾不限制一人只能得一份，也就是说竞价如果够高，一人可以得多份；第二，吾不限制竞价统一，一个人若得到多份，也可以用不同的竞价得到；第三，吾保证不会泄露任何一个人的报价，也请各位在这里发誓，不会互相透露价格，若是有泄密者，天人共诛之！”

这个年代的誓言还是很有价值的，一诺千金的传统哪怕在商人阶级也还没有被抛弃，或者说，如果一个商人被证明没有诚信，他会被所有商人共同排挤，直接失去了经商的资格。

坐商们不及多想，纷纷发了誓，才坐下细细咀嚼佟衡颁布的章程。

佟衡见状，趁热打铁道：“吾带回来掌握技法的人共有十四名，会按照以下排名分配，竞价最高者得五，次者得四，再次者得三，最后二人各分一人。改造一座屋子需耗时十五日左右，包括材料费共计一万二千钱。”

此话一出，坐商们坐不住了，俱都站起来说声告辞，各自回家找人商量去了。

之后三天。佟衡一刻不停的接待各位坐商，而这些坐商在佟衡门口遇见时，一开始还拱手问候，第二天冷眼相待，等到第三天恨不得往对方脸上啐一口吐沫，甚至发展出了见到佟衡的坐商故意拖时间，以打击其他坐商的行为。

三天之后，佟衡公布了结果，第一名以六万七千六百六十二钱拿下，之后几名差距不大，第四名六万五千八百八十八钱，第五名六万五千八百七十八钱，而第六名仅比第五名少了一钱。

结果公布之后，一个卖布的坐商成了最大赢家，包揽了第一名和第三名，粮商获得第二名。值得一提的是，第六名的行商捶胸顿足，恨不得当场把自己的脑袋敲破。但谁也没注意到，那名性急的坐商再也没有出现过。

公孙族内议事堂，公孙雷坐了上首，公孙霖和公孙雹分别坐在左右，公孙珏端着酒壶侍立在公孙雷身后，佟衡坐在客座上，公孙瓒带着黄晟老老实实地站在中间，叉手而立。

“你说你，怎么能想出这么缺德的主意？你三叔是你这么使唤的吗？”公孙雷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对公孙瓒骂道。

公孙瓒暗地里撇撇嘴，不以为然，公孙雹道：“大哥，无碍，是我答应了瓒儿帮这个忙的，只是瓒儿，你怎么知道他们的反应？跟你说的一模一样！”

公孙瓒抬头拱手道：“吾师……”话刚出口，就被公孙雷打断了施法：“行了行了，你那一套我听着都烦，佟先生，此次收获如何？”

佟衡拿出了账簿，恭谨的递给了走过来的公孙珏，公孙珏拿给了公孙雷。公孙雷翻看着，假装自己很有兴趣的样子。

佟衡趁公孙雷翻看账簿的当口，佩服的对公孙瓒说道：“瓒哥儿，你说的那个什么……招投标，是怎么想到的，卖出的价格比我想卖的高多了，他们还一个个追着我给钱。”

公孙瓒低下头，又撇了撇嘴，比起后世复杂的招投标，这简直就是简陋的不能再简陋了，就好像航空母舰和独木舟，完全没有可对比性，只是在这个时代，哪怕这么简单的手段，都属于降维打击了。

公孙雷快速翻完了账簿，扔给了公孙霖，对公孙瓒道：“瓒儿，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做？”

公孙瓒道：“我早已做好了准备，佟先生，拜托你购买这些物资。”他一挥手，黄晟将拿着的十余枚竹简放到了佟衡的桌上，佟衡仔细翻阅起来。

半刻钟后，佟衡问道：“瓒哥儿，这些物资有的是禁品，不过吾可以买到，只是想问一下，你用这些东西做什么呢？”

公孙瓒嘿嘿一笑，道：“你尽管弄来便是，我不会做什么危险的事情，但这些物资，我都有大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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