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为君赦苍生

“先生，权倾天下非我之志，神仙以医术救苍天有何肤浅？”，萧十三根本不认同点灯人所言，不禁大声反问道。

梦如姑娘连自己这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都会好心相救，更不消说神农仙人设立神医馆，施医布道普济苍生。

若是天下真的发生大事，他不信巡天殿中的神仙会袖手旁观。

在这儿待了一年多时间，观察着大家的一言一行，也多少听过一些关于神农门的事迹，想不通这如何能谈得上肤浅。

至于点灯人后面说的，他完全没有兴趣，即便坐上王座又如何，过去的事情什么也无法改变。

“救苍生！有意思！”，点灯人仰天长笑，语气中带着些许不敢相信的戏谑。

他丝毫没有因为这只蝼蚁的当面顶撞而恼怒，实属不易。

“若有朝一日你能踏遍这世界，自然会明白”，点灯人收起笑容，平静的语调却显得意味深长。

他饮尽剩下的小半碗酒，既然已经清楚萧十三心中所想，他也就不会再强求。

因为对他这种善舞者来说，操纵人心的手段何止千万，强求是其中最无艺术性的一种，他也最为不屑。

“我尽可助你修仙求道，成仙化神”，他看向萧十三缓缓道，眼神凌冽似乎能将眼前的人层层剥开。

萧十三没有答话，他猜不透点灯人显得有些矛盾的话语，方才不是还说肤浅，现在怎么又愿意相助。

“作为交换，但凡日后我遇险阻，纵使前方是尸山血海，你也不可推辞，如何？”

点灯人再次为自己倒上一碗酒，依然像以往般稳健，没有洒出一滴。

萧十三皱了皱眉头继续保持沉默，这个问题点灯人明明已经知道答案，他为何又要问，不过自己无需再作回答。

“这天地灵气最为浓郁的神农仙山，可谓是修仙的宝地，你体内真气凝聚却如此缓慢，若无人相助，如何修仙？”

点灯人顿了一顿，深深闻了闻碗中的酒香，淡然道：“如何复仇？”

也不知道是酒烈醉人的原因，还是点灯人这句话撩动人心，萧十三的心跳不禁快了起来。

虽说决定放下，但并非代表忘记，不愿记起的往事再次萦绕在心间。

只是秦一天的仙音再次回响在耳畔，也不会被先生这几句话就蒙住双眼。

“待你想好再来找我，希望你还记得路”，点灯人见他不说话，放下手中盛满酒的瓷碗转身离去，他好像忽然间没了喝酒的兴致。

“先生且慢！”，萧十三仿似做了一个很重大的决定，紧紧握拳咬牙正声道：“我已不欲复仇！纵是不能修仙，也不会再去找先生！”

点灯人不过刚刚迈出一步，却正好融入树荫中，他就那么停在黑暗中负手而立，没有回头。

就如摧毁赵前的意志一般，他已经准备好那最后的一击，看不见的脸上仍是那副波澜不惊的表情。

他亲自安排好的命运终将降临，而身后这只蝼蚁唯有接受，甚至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我若是，可以让那玉蝶的主人，复生呢！”

黑暗中的阴沉声音就像来自九幽冥府，寒冷刺骨，仅仅这一句便足以让庞大的命运之轮开始转动。

萧十三酒意全无，屏住呼吸楞楞杵在原地。

点灯人明明离他只有一步之遥，却好像与黑暗融为一体，眼中除了漆黑什么也没有，他甚至怀疑是自己的幻觉。

现在萧十三脑中一片空白，信还是不信，不过他知道自己只有一个选择，那个无论如何都必须选的选择，或者叫希望更为恰当。

缓缓伸出手触碰到了黑暗中粗糙的麻布衣，他感觉到面前的人转过身来面向自己。

“有意思”，那个声音再次传来，告诉他这不是幻觉。

在长空的见证下，披着星月光辉的白衣少年，自愿与面前黑暗中的恶鬼作着交易，并没有谁强迫他。

“那便算你答应了！”，那道声音继续替他回答，一只枯瘦如柴的鬼手托着一卷精致的纯白玉简，从黑暗中伸了出来。

月光中的玉简泛出幽幽青辉，看起来有一些瘆人，上面渐渐浮现出几个越来越清晰的文字。

战神卷，萧十三心中默默念道。

“化！”

不等他细看，鬼手将玉简抛向空中，串联着的白玉片顿时四散开来，越分越小越分越多。

最后化为滴滴光点，有如万千飞萤，众星捧月般围绕萧十三慢慢旋转，仿佛置身浩瀚的星空，美妙绝伦。

萧十三仔细看着自己周身的光点，抬手去抓带起一道微风，星光就像真的有了生命，四处躲闪飞的更欢了。

不过这无数的星光，还是让他抓住几颗，小心摊开手掌，里面的光点慢慢漂浮起来，重新加入四周旋转的星群。

“收！”

咻，一点星光射入萧十三的身体，他没有任何感觉。

紧接着两点三点，十点百点，万千星光尽数没入体内不见踪影。

周围再次恢复平静，刚才的一切仿似从未发生过。

“此乃《战神卷》，暂寄放于你处，虽无仙法道术，但记录了许多惊世战棋残局”

“不求你能一一破解，若可胜一局，我便遵守承诺让她复生！”

“进入棋局后，外人看来你有如沉睡，你若继续在这神农小儿的地方呆下去，切勿招人怀疑，唯劝你在星夜时分开启”

“如若有他人知晓此事，皆诛！”

黑暗中的声音依旧轻描淡写的，只是那皆诛的范围中明显也包括萧十三。

“一言为定！”，萧十三抬头看向黑暗中的恶鬼，没有半点犹豫坚定道。

“一局为定！”，点灯人留下一句话，往云仙桥走去。

他不打算去喝方才那碗未动的酒，想必此刻这小子比他更需要吧。

……

明月为了让迷途的人不觉得清冷，不断将青纱一层一层轻轻铺在大地之上，给这冰冷的夜多少带来一些温暖。

萧十三背靠残桩坐在地上，将玉蝶拼在一起，眼中柔情尽显。

熙儿等我！

……

黑夜，依然沉醉在恬静中，懵然不知朝阳将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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