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为君赦苍生

无名接过一名白衣守卫恭敬端来的酒壶，酒壶很精致，上面纹着一些淡蓝色的青花，小心斟满方桌上同样纹着青花的瓷杯，闪身退回原位负手而立。

点灯人端起身侧的瓷杯慢慢小酌一口，比起平日里喝的酒要差许多，不过还算能喝，再说更好的酒这儿也没有。

视线飘向对面，虽然中间隔着许多人和大厅中心的数丈圆台，但是也不影响什么，他能感受到那小儿的气息。

其实他命无名去告诉他们可以多活三日之前，便打定主意选择这个地方作为结束。

他还是很满意这个地方，想当年与老狐狸第一次交手便是在十方无面楼，虽然不是在天香城的十方无面楼，但是也无妨。

缘起缘灭皆在一处，倒是有些让人感慨，或许这世间的一切真的是有定数，点灯人不再像之前一样彻底否决这个看法。

……

百里玲儿除了说过一句无论如何都不许离开之外，便打坐调息不再理萧十三，她必须以最佳的状态迎接那个三日之约。

即便十方无面楼守卫森严，可是她不喜欢那种感觉，那种将自己的命运完全放在别人手上的感觉。

只是这闭目一坐就坐了二日多，直到现在仍未睁眼，萧十三本来想起还有个问题没有回答，也只好等她醒了再说。

趁着这段时间正好构思一番，毕竟这也算是他的绝技，一旦说出来的话，至少让人听起来就应该像是个绝技。

周围的环境他已经仔细瞧过，这厅的穹顶很高，离地至少三丈，可是却看不见一根梁或柱，也不知道是谁有这么大能耐，确实手段非凡。

不过萧十三不懂这非凡的手段，毕竟没什么见识，他能看懂的只有穹顶上的图案。

那上面纹刻着一左一右的两条游龙浮雕，巨口中的獠牙若隐若现更显狰狞，龙头所向的地方，镶嵌着一颗散发着柔光的珠子，象征着中央圆台的胜负之争。

每当有人坐在圆台之上时，下方便会亮起，看起来就像是龙头上骑着一个模糊人影，意境更是霸道，会让人情不自禁的生起一争之心。

中央的战场之外，全是一模一样的无面人，围成层层圆圈布满大厅。

无面人来来往往，也不知道是去做什么，也看不出谁是谁。

虽然人棋远比不上战神卷，但是看着他们激烈的较量，也会被那种激情所感染，心中明显有些冲动在蔓延。

转头看了看身侧的女孩，这已经是他不知道第多少次看了，并且频度越来越高，他并非偷偷垂涎美色，而是在反反复复的确认女孩会不会醒来。

之前拦住他们的那个领头的此刻也站在厅内，他有些奇怪神农上仙来此处作甚，至少在他职守的时日还从未见过。

已经过去两天多，二位上仙却一动未动，看他们的样子似乎连饭也不用吃，上仙不愧是上仙，确是与自己这些凡人不同，心中泛起无比敬意。

台上那人已经连胜数局，每胜一局便可赢下一壶酒，隔了这么远，萧十三觉得自己都能闻到那股酒香，不住的咽喉头。

他已经饿的不行了，这些天可是滴水未进，再次转头看了看女孩，长长的睫毛仍然轻巧合在一块儿，根本就没有任何饿醒的征兆。

看来，只能自己独自去找些吃的了，在心魔的驱使下，毅然起身往台上走去。

还好秦一天给他服了那么多各色仙药，否则怕是早饿晕了，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健步如飞。

虽然大家都戴着面具，不过许多人都知道这是谁，毕竟他们二人是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找到的位置，并且之后再未挪动过。

“若是谁可赢下，这些酒便是赌注”，等了许久都没有人上来，台上那个无面人已经有些无趣，在台面上散着步扫视所有人。

“我！”，萧十三一个箭步冲上圆台，负手傲立凝声断喝，那气势是相当的威武，就连点灯人也低吟了一声有意思。

没办法，心魔作祟，太饿。

“来的好！接着！”，那人猛的站定，提手一扬。

“咻！”，对面急速飞来一个什么东西。

萧十三愣在原地还未反应过来，便擦身而过，擦身而过！

“当！”，一声碎裂的脆响充斥整个空间，紧随其后的，便是浓郁的酒香。

萧十三这才发现自己方才错过了什么至宝，因为心魔们已经开始抱怨，为什么不接住之类的话。

额，安静，相当的安静。

“哼”，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那人自然认为是他故意的，点地飞落到自己那一边。

“还请赐教！”，按住身前石柱上的玉片，一道青光从那人脚下升起，人影融入青光向上升去，骑上龙头。

萧十三仔细看去，这才发现这整个台面是由一块淡黄色巨石打造而成，连成一体没有任何的缝隙，似玉却又没有玉的光泽，从未见过。

收起目光来到自己这边，身前立着两根石柱，一高一矮，上面都有一块玉片，看来可以选择站或是坐。

他也像对面那人一样，站在那根高一些石柱后，提起右手贴上去。

刹那间，人影飞上龙头，熟悉的光影不断跃动在二人之间数丈宽的圆台上，细致勾画着他们的棋盘。

树木流水、土丘草原、还有鸟啼与风鸣……

不自觉的抬手按了按挂在胸前的那半只玉蝶，他想起了云泉山的所有人，爷爷婆婆和熙儿……

“轰轰轰！”，对面传来震天的军队调动声，在这大厅中横冲直撞，气势夺人。

高一些的石柱组成的棋局不会隔绝声响，这是无面楼中俗称的明棋。

在场所有人都能听到两边将领的调遣号令，可以看到他们的技巧，所以一般不会有人选择这种方式。

至于矮一些的那个石柱，正好相反，开棋后便会像萧十三进来那日般，什么都听不到。

跳出思绪定睛看去，场中没有城池，没有峡谷没有大山，两军之间全是平坦的草原，没有任何可用做伏兵的地方。

这是一场同等兵种同等数量的决战，也最简单，最直接。

无需任何花哨，却最能考验用兵，一旦走错一步，几乎没有任何挽回的可能性。

离三日的时限兴许还有一个时辰，兴许没有，不过也差不多够下完一局。

点灯人起身往圆台踱去，手中还端着那个青花瓷杯，里面尚有大半杯酒。

他想的是，亲自陪他下完最后一局，这代表缘起缘灭的最后一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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