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相

少年们心中升起一阵紧张。

不敢看霍启年的眼睛，而是转头怔怔看向无相。

无相定了定神，答道，

“秦王的态度没有变化，对待出兵伐妖仍然抱持消极态度。不过……”

无相顿了顿，少年们连同罗书吏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我们以朝廷的命令向秦王施压。朝廷命令关中军出击妖族后方，减轻长江一线的防守压力。秦王虽然犹豫，但最终是同意了的。”

霍启年眉头紧皱疑惑的表情重新舒展开来，“哦”了一声后，开始带头讨论出兵作战的方向和作战部署。

霍启年大声喊道，

“来人！”

“在！”从门外进来士兵。

“把李副官和贺参军叫来！”

“是！”

……

片刻功夫，霍启年的副官李一山，参军贺贤，出现在了客帐里。

在霍启年的左右两侧坐定后，李一山、贺贤同时看着对面远道而来的客人。

李一山满含笑意地点点头。

而贺贤的态度则稍显拘谨，似乎怀着一丝戒备。

罗书吏再次起身作了自我介绍，并把少年们介绍一遍，再由霍启年分别介绍了李一山和贺贤。

看得出，霍启年对身边的两人还是给予了同等的信任。

“好了，都认识了。咱们开始讨论吧。”

霍启年开门见山，

“朝廷和秦王达成一致，命关中军主动出击妖族大后方。以减轻长江一线的压力……”

李一山面带微笑，边听边点头道，

“我叔叔秦王终于同意伐妖了……”

贺贤未置可否，应声道，

“所以，要讨论下作战方向和部署的问题……”

霍启年点头赞许道，

“确是如此。”

李一山接话道，

“直接从我们之前讨论过的方案中选一套出来便可。”

“毕竟，那几套方案是我们讨论了成百上千次的精华结晶。”

闻言，少年们不由得大吃一惊。

霍启年明显表现出不悦。

无相猜可能是因为李一山兴奋过头，给说漏嘴了。

原来关中军内部对于妖族是主战的。

不然，怎么会有现成的作战方案。

不过，无相怕霍启年因为被戳穿而尴尬，主动解围道，

“李副官，不必过早下结论。不妨听听我们局外人的意见。”

“我们几个在建康城的时候，隶属参谋部讲武堂。”

“打仗的事情，我们是多少懂一点儿的……”

霍启山像是找到了台阶，笑呵呵接话道

“就是嘛！李副官，先听听别人怎么说，再发表自己的意见也不迟。”

李一山似乎感觉到了自己的唐突，脸有些微微泛红，连忙点头道，

“是是是，将军说的对！怪我唐突了。请特使先讲话。”

无相笑笑，

“言重了，李副官心直口快，让我等客人瞬间放下拘谨，想要畅所欲言，要感谢你才对。”

此时，贺贤面无表情，突然插进话来，

“难道特使离开京师前，兵部没有关于关中军如何作战的指导意见么？”

这句话倒是一下子把无相给问懵了。

少年们心里不由得再次紧张起来。

临出发前，当时在兵部的会议，确实没有对于关中军作战部署的详细意见。

他们的任务只是，说服关中军出击妖族后方就行。

但是，无相不能这样说。

不然，显得兵部将领们，还有参谋部，岂不是太草包了么。

无相想了想，只能现编了。

“我们有过一套关中军作战的详细指导细则，不过临行前匆忙，并没有携带在身上。”

“我们有一封太尉陈戎大人写给秦王的亲笔信，已经亲手交给了秦王。”

“详细的作战部署，我会凭着记忆，给各位将军大人复述一遍。”

霍启年微笑道，

“无特使，但说无妨。”

无相继续道，

“兵部的意见是，关中军与蜀州军队互相策应。蜀军从巴郡向东出击，然后经荆州转而北上，夺回襄樊，攻打洛阳。与此同时，关中军主力东进策应，经河西，渡河，攻打蒲坂，夺取河东。截击三晋的妖军南下渡河。”

“蜀军拿下洛阳后，因为有关中军在黄河以北掩护，便可以专心地对付届时从长江北岸回师救援的妖族主力。在虎牢关一带与之寻找决战的机会。”

“同时，关中军占据河东后，可以向北进发。夺回晋阳、上党、肆州等地区。”

“然后，再夺回并占据雁门关要冲！把妖族赶回塞北！”

“当然，与此同时，关中军可以派一支轻骑兵，作为奇兵，突袭妖族老巢狼居胥山。三晋留守的妖军，必会回师救援。此举可助力关中军快速夺回守卫空虚的三晋腹地。”

“……”

冉闵、闫三胖、陈友德面面相觑，他们没有听到过兵部有什么详细的作战部署。这些完全是无相在这儿瞎编的。不过，听上去还言之凿凿，有几分道理。

“很好。兵部也不全是饭桶。”霍启年点头微笑，说了这么句话。

无相不禁松了口气，额头上的细汗微微在晾干。

“所以，关中军一动，必会提前告知蜀军。蜀军一动，也会通知关中军。”

“双方的进度，应该紧密衔接，以求最佳的策应。”

“只是，关中军与蜀军相距甚远，如何快速通讯呢？”

霍启年提出了现实的担忧。

无相拍拍胸脯道，

“千里送信的问题，由我们来负责。保证信息当日往返。”

霍启年面露吃惊，不过，却没有再追问。

只是点点头，道，

“先按照无相特使所描述的这个方案，我们会进行细化。等确定了细节，以及行军日期，我们再与特使通报。”

“到时候，就得麻烦几位特使跑一趟蜀州巴郡了。”

霍启年客气道。

“没问题。职责所在，义不容辞。”

“几位特使，还有罗书吏，你们就先住下来，等候我们的作战细则。”

霍启年站起身来，准备离开，还特意叮嘱一句，

“哦，对了！你们来了军营中，最好在客帐周围转悠，不要走远。”

“兵贵神速，咱们随时可能出发！”

少年们齐齐拱手道，

“收到！静候将军的佳音。”

……

等霍启年，李一山，贺贤等人出了客帐，少年们、罗书吏，终于松了一口气。

总算过了第一关。

接下来，就等霍启年何时出兵作战了。

……

当晚，霍启年为无相、冉闵、闫三胖、陈友德、罗书吏接风洗尘。

在客帐里，摆了一桌丰盛的饭菜，叫来副官李一山和参军贺贤列席陪同。

霍启年看起来心情不错。

席间推杯换盏，觥筹交错，宾主尽欢。

霍启年借着酒意正酣，话也渐渐多了起来。

“实不相瞒，作为军人，以打仗为天职。本将军一路从一个小兵，保安队长，小将领头目，一级一级爬上来，因为表现突出，熬到了现在这个位置。”

“可是，却是连一场像样的国战都没有打过。”

“不是去平定民变，就是去剿灭匪寇。作为军人，没有参加过一场著名的国战，是一种遗憾。作为大将军，没有为国出战，御敌千里之外，更是耻辱。”

“你们的到来，让本将军有了为国出力，载入史册的机会！”

“本将军要感谢你们！来，端起酒杯，敬你们！本将军干了！你们随意……”

霍启年一饮而尽！

喝到酒意最酣的时候，霍启年居然来了一句，

“其实，贺贤提醒我，说你们的信是冒牌伪造的。”

“我大骂他一句！我说，贺贤，你这个瘪犊子！还号称足智多谋呢？你以为本将军不知道么？”

“难道你贺贤，你李一山，跟着本将军，不想痛痛快快地打一仗么？”

这句话，把罗书吏、无相、冉闵、闫三胖、陈友德顿时给吓得酒醒了！

而贺贤也懵逼了！

贺贤虽然因为醉酒，脸红成了猴屁股，但是听了霍启年居然当众说出二人之间的谈话，顿时惊愕不已！

进而尴尬万分！

霍启年不知道是真醉还是假醉，居然觉察到了气氛一下子冷了下来。

“李一山，你说说，本将军说的对不对？你们，还有军中的弟兄们，是不是都渴望着打一场大仗！一场了不起的仗！”

“打完了，弟兄们个个扬名立万，名垂青史，升官发财，养好多好多女人……”

李一山端着的酒碗，酒一直往外撒都没注意，完全被霍启山给整傻掉了！

“是是是！今日席间的话，大家就当没听见，谁都不准说出去！”

“我们弟兄们完全听将军的，我们盼着这场战争！”

无相已经听明白了来龙去脉。

显然，透过霍启年的话，不难得知，并不是无相们的到来说服了关中军，而是关中军故意被他们说服。

见状，罗书吏急忙端起酒杯，向愣怔了的少年们施以眼色，大声喊道，

“来来来，喝酒喝酒。喝了这顿大酒，今晚席上所有的事情都会忘的一干二净！”

众人又打了一圈。

就在这酒足饭饱，醉意最酣，情绪最浓之际，

“嗖”地一声！

一道冷箭从帐外刺破帐篷，直接射了进来，从无相耳边擦过，毫厘之差！

把众人吓得全部酒醒了！

“他奶奶的！何人放箭！”霍启年大吼道。

“来人！”

“在！”

“快去抓刺客！”霍启年大手一挥，给守在帐外的士兵发号施令。

然而，士兵却没人敢动！

“你们在干什么？”霍启年大声质问道。

“将军，是小姐……”

此刻，只见霍莹莹手里端着一把弓，进到帐里来。

表情冷峻，眉眼似怒，腮帮子气呼呼的鼓了起来。

一双杏眼圆睁，黑得发亮的瞳仁，恶狠狠瞪着无相。

霍启年一脸诧异，

“莹莹，你干什么？”

霍莹莹眼神搭理都不带搭理她老爹的，

“父亲，你别管！我今天要杀了这个骗子！”

“你说的是谁？”霍启年问道。

“他！”霍莹莹朝着无相一指。

霍启年表情有些茫然。

他想不通，刚来才不到半天的年轻人，怎么和自己的闺女结下的梁子？

又是李一山，此刻满脸陪笑道，

“将军，都怪我这张破嘴！”

说着，李一山还朝自己嘴巴连扇了几下。

打得啪啪作响。

少年们听的都觉着疼。

霍启年眉毛一挑，不满道，

“李副官，你又和小姐说什么了？”

李一山一脸委屈巴巴道，

“将军，这事儿虽然是我说的，但是却怪不得我。因为我根本不知道前面发生的事情。”

霍启年用手一压，做了个手势，

“别废话，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一山酒意未散，回忆了半天，慢慢道，

“下午，小姐问了我一个问题……”

“当时我不光诧异的很，还十分难为情……”

李一山说到这里，突然停下了。

“快说，磨磨唧唧的！”霍启山不满地催促道。

“小姐问我……”

“有没有看到哑巴的屁股？”

“我当时有些懵圈。这话从一个待字闺中的少女嘴里问出来，委实让末将有些难堪！”

“而且，哑巴的屁股又是怎么回事，末将完全是懵的！”

霍启山目瞪口呆，脸色因为生气变白，转向霍莹莹，厉声问道，

“莹莹，莫说我不惯着你，今天你无论如何都得给我说清楚！”

“你一个大姑娘家，怎么能问出这么不知羞耻的话来？”

霍莹莹顿时气的横眉冷对，脸上变得粉嘟嘟的，用手一指无相，

“这……你得问他！那个臭流氓！”

霍启年疑惑地转头，脸色不悦地问道，

“无特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果你轻薄我女儿，我可饶不了你！”

无相想笑却不敢笑出来。

只好把下午在客帐里，霍莹莹赖在客帐不走，于是他想了个办法才劝退她的事情，来龙去脉，一五一十的讲述了一遍。

然后，无相一拱手道，

“这事儿赖我！将军要罚，就请责罚在下。与他人无关。与莹莹小姐也无关！”

霍莹莹听到无相把责任全部揽到他自己身上，不由得“哼”了一声，

“臭流氓，还在装好人！”

谁知，霍启山听完了整件事情，哈哈大笑，笑的前仰后合。

见状，众人一阵凌乱。

霍莹莹更来气了！

“父亲，你笑什么？你女儿被这个臭流氓给轻薄了！”

霍启山好不容易停下了癫笑，然后平复了一会儿，正颜厉色道，

“莹莹，这件事是你有错在先。军国大事，是头等机要绝密的事情！你一个无关之人，一个女孩子家，却赖在这里不走，难怪人家要想办法把你送走……”

霍莹莹很不服气道，

“我不管！他骗了我！还说那么下流的话出来！总之，就是他的不对！”

“他必须给我个交待！而且……”

“我的剑还被他给没收了！”

霍启山脸色一变，“哦？”

“那把剑可是我专门从一位世外高人那里求来，给小女防身用的。”

霍启山目光威严地看着无相，期待着给予答复。

无相实在懒得再解释一遍。

给罗书吏使了个颜色。

罗书吏识相地接过话茬儿，把他们一行刚进军营，在半路上与霍莹莹遭遇，然后霍莹莹用飞剑刺入了无相的身体，整件事情的前后经过说了一遍。

霍启山听完，顿时满脸惊奇，难以置信地问道，

“爱女莹莹的剑，此时在你的体内？此事当真？”

无相心中盘算了一下，要不要把自己会空间术的事情也告诉他。

想了想，还是暂时不要。

“确是如此。”无相答了一句。

“你撒谎！你明明还把它拿出来，当着众人的面儿，舞了一通！”

无相呵呵一笑，

“你确实看清了？我舞的那把剑，是你的那把剑？”

霍莹莹被问住了。

因为当时，确实没人注意无相舞剑时，拿着一把什么样的剑。

众人的注意力全集中在他舞出的剑花儿和剑阵上了。

剑长什么样，没人专门留意。

而且，霍莹莹的剑确是一把看上去和平常的剑没甚区别的剑，很难和其他剑分辨出来。

因此，连霍莹莹自己也不太确信这一点。

然而，此时，霍启山的关注点却完全不在这上面，

而是大为吃惊地问道，

“你是说，那把剑刺中你的身体后，竟然消失在你的身体里面，而你现在却安然无恙的站在这里？”

无相硬着头皮点头“嗯”了一声。

在外人眼里，看到的事实，确实是这样。

不过，只有无相知道，他仅是略施小计，当时在身前建了一道空间屏障，

霍莹莹的剑已经飞到了那个自己制造的空间里。

与自己的身体并无关涉。

霍启山愈发好奇了！

“小兄弟，哦，不，无相特使，你懂剑术？”

无相一愣，未置可否的笑笑。

说自己是剑术高手，自己完全没有底气。

霍启年继续道，

“那把剑，并不是一把普通的剑！”

“当年，世外高人赐予爱女时，可是在上面灌注了法力的。”

“这把剑只能莹莹专用。其他人无法驾驭。除非……”

霍启山瞪大了眼睛，像看稀罕物件一般，怔怔看着无相，道，

“除非，你是一位绝顶的剑术高手！”

闻言，无相感到一阵头皮发麻。

师父夜无寐传给自己的这本《战神秘笈》，到底是本什么世外天书？

自己随便照着口诀练几下，

就成了绝顶高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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