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相

夜族人十二岁成年。

成年后会突显意想不到的能力。

记得母亲王嫣以前说过，夜族成年人会飞。

至于能飞多久，飞多远，全凭个人造化。

但是，无相今年已经十三岁，长成了一米八以上的仪表堂堂、英姿煞爽的少年。却并没有发现自己拥有飞行这项技能。

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师父夜无寐教会了自己空间术。

不过，学习和运用好空间术确是一辈子的事。

总需要不断学习精进，最好是发明创造出新花样，才能把空间术运用自如。

无相最近有了意外新发现，他发现自己能把两个毫无关联的空间，即使远隔千里重洋，也能组合、嫁接、甚至重叠在一起，起到移花接木的效果。

就比如，前次，把罗书吏的小院房间与秦王宫后宫香妃的闺阁，重合进一处空间位置，故意制造出让两人相处一室的误会冲突。

再有，昨日霍莹莹飞剑刺身，自己急中生智，在瞬间制造出一道空间屏障。

用肉眼不可查的异空间将霍莹莹的飞剑没收。

把敌人的攻击消弭于无形。

而这一切，确是好像下意识的信手拈来。

渐渐地，他领悟到空间术除了能瞬间跨越时空外，也能用作进攻和防御的手段，与技击术组合在一起，达到无敌的效果。

技击术，是古代武术的搏杀术，也是战场上能杀死敌人，保全自己的单兵作战技术。

无相从没想过要学习防身御敌的本领，更别说是一招制敌的搏杀术。

然而，直到昨日，他才发现师父夜无寐留给自己的这本《战神秘笈》里面讨论最多的竟是战场搏杀术。

通常，人从学习一样东西，一门技术，到学会，再到运用自如，是一个时间不短的过程。要练到炉火纯青的最高境界，就算是世外高人，也得用大半生的时间去不断练习、精进，淬炼和参悟。

而无相最近以来，对自身最大的发现，就是……

自己可以省略这一过程！

《战神秘笈》存储在大脑里，篇幅宏大，浩如烟海，他却能秒读秒懂，秒懂秒会，就连出招所需的力量和气，都好像提前为他准备好了！

一股源源不断的能量供应，来自一个全然不知的世界。

这是一个出手即是巅峰的主角人设！

仿佛突然开悟了一般！

无相感到不可思议！

无相想到了游戏里的恐怖角色，最高级！

被解锁了所有技能，拥有了无限宝石，无限道具，杀不死的铠甲和护盾，用不完能量和招数，此刻都在无相体内积蓄，并且不时地通行奇经八脉，缓缓流淌。

这种感觉，虽然很奇妙，但却让无相对自己生出莫名的恐惧来。

这就如同自己随身携带着十万颗、亿万颗核弹，生怕万一引发灾难！

这种能力，既可以造福于世，也可能毁天灭地。

万一自己做错了呢？

不过几十秒钟的恍惚，无相思绪万千。

耳畔响起同伴们的喊声，

“无相，无相，……”

“你干嘛呢？”

“愣住了？”

“大将军问你话呢！”

无相的思绪仿佛从遥远的宇宙尽头，倏然回退。

霎时，耳边又喧闹起来，宴席上的人们觥筹交错，

李一山、贺贤，醉醺醺地互相推杯换盏。

帐外的士兵守在门口，等候着命令。

霍莹莹半怒半怨的漂亮眼睛，在死死地盯着无相。

霍启年的吃惊表情，透出极大的疑惑，等待着答案。

小伙伴们，冉闵、陈友德、闫三胖则一边说笑，一边不时看向无相。

此时，冉闵推了无相一把，

“嗨，醒醒！喝醉了？”

无相此刻站在桌旁，被一把推回了现实。

无相想起了霍启年刚才正问的问题。

微微抱拳道，

“谈不上什么绝顶高手，也不曾专门学过什么剑术。”

“既然莹莹姑娘是冲着剑来的，我便当下奉还！”

说着，无相右手微微一扬，手上已凭空多出一把剑。

用手挥了挥，“看仔细，这把可是你的剑？”

霍莹莹眼神骤然发亮，

“快还我！”

无相把剑扔还给霍莹莹，特意说上一句，

“剑我已经还你了，请你不要再来捣乱了！”

霍莹莹接过剑，耍了几下，确认是自己的剑后，毫不在意道，

“这里是我家，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用得着你管？”

闻言，霍启年严厉呵斥道，

“莹莹，成何体统？你赶紧出去！这里不是你呆的地方。”

霍莹莹小嘴一撅，

“就不！我要他向我道歉！他骗了我！”

霍启年火气更大了，

“胡闹！他是朝廷特使，来找爹商讨军国大事的，你再胡搅蛮缠，小心治你个妨碍公务之罪！”

霍莹莹“唰”一下变了脸，眼神恼怒，眼泪开始在眼眶里打转。

“爹，你从来没对我这么凶过！”

“就因为他？”

霍莹莹用手指着无相，恨恨道，

“你这个小白脸，我记住你了！”

“哼！”

说完，霍莹莹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无相心中一阵好笑，自己竟然被骂成是“小白脸”？

说明自己还是有几分姿色的嘛。

此刻，霍启年转身面对少年们，尴尬地笑笑，

“小女被惯坏了！诸位别见怪。”

夜已深。

终有曲终人散时。

此刻客帐里，主人离去。

只剩下四位少年和罗书吏。

五人各自回各自的房间休息。

躺在床上，辗转难眠。

无相掏出了调兵虎符，感慨带着这玩意儿，竟然没有用上，闲来无事仔细端详一番。

青铜铸制，阳刻铭文。

上面写道，“甲兵之符，右在皇帝，左在长安。”

这是一枚被一劈两半，皇帝和地方将领各执一半的虎符。

朝廷所执的这一半儿虎符，必须与地方首领所持的另一半儿合上，才能调兵。

而且古人实行的是一地一符，长安虎符只能调动长安的军队。

拿到长安以外的地方是没有调兵的权力的。

好在冯翊郡也隶属长安管辖。

要不然，无相还真就觉得这枚虎符，是太尉陈戎拿来给自己壮胆的。

真到了关键时刻，关中军未必认可这枚授权范围仅限于长安的虎符。

想到此处，无相把虎符直接收进了手镯里，但愿永远也不要拿出来。

无相打了个哈欠，鼻子都能闻到自己口腔里呼出的酒气。

“算了，睡吧。也许明日一早，关中军就要突然开拔了呢……”

无相自言自语一声，正要闭上眼睛准备睡觉。

就在眼睛半睁半闭的刹那，突然瞥见床前站着个人影！

再睁开眼时，人影又不见了！

当再准备闭上眼时，上下眼皮快要碰上的瞬间，那个人影又出现了！

见鬼了？

无相头皮发紧，嗓子发干，浑身的汗毛倒竖，酒意全无。

只好“腾”地一下坐了起来。

毫不意外，那个人影又奇迹般的消失了。

无相把眼睛重新调回到眯眼状态。

透过睫毛缝儿，偷偷地往外看。

床前又出现了那个人影。

“你是谁？”

无相低声吼道。

此刻，他生怕惊醒隔壁的伙伴们。

人影没有说话。

只是咧嘴笑，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齿。

“你是谁？”

人影回应道。

就像是……

来自幽深山谷的回音。

“我问你呢！”无相有些生气。

“我问你呢！”人影毫不示弱。

无相怒从中来，手上多了一把铁钎。

令无相意外的是，人影手上也多了一把武器。

那把武器看着眼熟。

“铁钎？怎么……你也有？”无相惊骇道。

人影笑笑，

“铁钎？怎么……你也有？”

无相内心感到一阵恐惧。

“你为什么要学我说话？”

过了几秒钟，

人影道，

“你为什么要学我说话……”

无相此刻又急又恼还带着万分的恐惧，

二话不说，举起铁钎刺了过去！

人影同时举起铁钎朝着无相刺了过来！

无相立刻赶到一阵锥心的刺痛，传遍了全身，

忍不住发出“啊”的一声。

然后猝然倒在床上。

那个人影也随即发出“啊”的一声。

倒在无相身上。

此刻，人影与无相的身体，居然合二为一，融为一体。

无相在快要晕过去之际，分明看到人影压在了自己身上，却感觉不到一点儿重量。

奇怪的是，体内的奇经八脉确是流淌着两股力量横冲直撞，彼此对决。

感觉自己的身体，成了两股力量对决的战场。

随之感到一阵剧烈的疼痛和撕裂感，整个身体快要炸裂了！

终于，无相体力不支，“嗯哼”一声，晕了过去。

……

早晨。

无相在沉睡中被冉闵推醒。

“我死了吗？”

无相醒来第一句话，劈头问道。

冉闵一脸疑惑，似笑非笑的表情，戏谑道，

“才几两猫尿，就把你喝成这个怂样子了？”

“昨晚，我在隔壁，听到你不停地在说梦话。”

“嗯、啊、哼……尽是些听了让人脸红心跳的声音。”

“你不会在发春吧？……哈哈哈。”

无相一脸懵逼。

回想起昨晚的种种，历历在目。

那个黑影如此真切，不像是在做梦啊。

无相翻身下床，穿好衣服，全面感觉了一下自己的身体，

只觉浑身酸疼。就像是久不运动的人，突然经历过一次激烈的运动，睡一晚后才会有的那种酸疼感觉。

无相、冉闵走出房间。

来到客帐大厅，发现大家都已坐好。

守帐的士兵，此刻送来了早餐。

热腾腾的胡辣汤和白馍馍。

几碟小菜。

看着分外诱人。

无相立刻坐下，旁若无人的狼吞虎咽了起来。

冉闵、陈友德、闫三胖、罗书吏吃惊地看着。

“他很饿吗？昨晚酒席吃的可是不少啊……”

“像是被饿了几天的样子……”

无相边囫囵吞饭，边疑声道，

“难道你们不饿吗？”

众人摇摇头。

“我们没胃口。昨晚吃了那么多。还喝了那么多酒。”

“委实吃不下东西。”

无相一阵冷汗直流。

想起来昨晚确是没少吃。

怎么感觉像是饿死鬼投胎似的。

看见饭这么香？

无相把自己的那份吃完后，见其他人不动筷子。

“你们真的不吃？”

众人摇摇头。

只有闫三胖和罗书吏象征性的吃了一点儿。

剩下的早餐，全部被无相一个人包圆了。

“不知道的人，以为你不是饿了好几天，就是身怀六甲呢！”

冉闵打趣道。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无相想起了昨晚发生的事。

那个黑影，学着自己说话，同样拿着铁钎，后来，自己向他刺了一下，他也刺中了自己，然后……

然后，黑影趴在自己身上，再然后……

无相扒拉开自己的衣服，露出手腕和胸口来。

“你们看，我和以前有什么不一样？”

冉闵、闫三胖、陈友德有些不知所云。

一头雾水地盯着无相。

“什么？无相，你指的是什么？”

“我的样貌，皮肤，总之，我这个人……昨晚和现在比，有什么变化没？”

无相一边说，一边袒口，同时还捋起袖子，露出手臂来。

“昨晚你是个正常人……”

“现在你有点儿神神叨叨，还是个暴露狂！”

冉闵笑意盎然道。

无相头摇得像个拨浪鼓，道，

“不是不是。不是精神方面的不一样。”

“是身体方面，样子、皮肤、肌肉、血管、有没有变瘦变胖之类的……”

众人一阵懵逼。

“无相，你怎么啦？”

冉闵生出一丝疑惑。

“我没事。我就是感觉身体跟以前不一样了。”

“我感觉我的体内很乱，很空虚，我很能吃。饭量嘛，是以前的两倍，三倍？……我不确定。”

众人愈发狐疑了。

不过，就在这时，负责传令的士兵，走了进来。

一拱手道，

“诸位特使大人，大将军有令。大军马上出发。请诸位特使做好准备，随军出征！”

众人心中既惊又喜，没想到霍启年做事这么雷厉风行。

“好的。请回禀大将军。我们都已准备妥当，随时可以出发！”

罗书吏替回答道。

……

五人加入了行军队伍。

罗书吏也没打算回长安。

秦王迟早会发现他伪造文书，而且私藏府库财宝。

更别提还上了香妃的床。

这三条罪状，无论触犯哪一条，都够他喝一壶的。

更别说，同时犯了三条罪状，数罪并罚，罗书吏回去必死无疑。

于是，临从长安出发前，他特意把老母亲和佣人送出了城，让他们一路向南，前往蜀地暂避。

此刻，大军离开了冯翊大营。

却是一路向北。

众人有些吃惊。

关中主力军不是要东出么？怎么改北上了？

北上突袭只须一支轻骑兵足矣，用得着主力尽出吗？

无相怀着疑问，拍马赶上中军霍启年的队伍。

霍启年骑在马上，满脸踌躇满志，志在必得的神情，

不由让人觉到大军此次出征，必定凯旋而归。

无相策马来到霍启年的跟前，被旁边骑马的侍卫拦下。

霍启年连忙摆摆手，

“让无相特使过来。”

侍卫予以放行。

无相骑马与霍启年并排，

这时才发现，霍启年竟然带着霍莹莹。

霍莹莹同样身穿一身银色铠甲，英姿勃发，正骑马与霍启年并排走在另一侧。

“大将军，为什么主力要北上？”

无相没有绕弯弯，而是直接问道。

霍启年用手捋着美髯，道，

“本将打算毕其功于一役，彻底抄了妖族的老巢。永绝后患！”

倒是不出无相所料。

“可是，大将军，杀鸡焉用牛刀？”

“妖族的主力正在南方作战。留守的军队主要驻扎在三晋。”

“妖族老巢狼居胥山，可能是座空巢。”

“何必如此劳师动众？”

无相刚说完，就听见从后面传来一个声音。

“大胆！你一个朝廷特使，从六品的官员，敢质疑三军主帅一品大将军的决策部署？”

声音好耳熟！

无相转头看去，果然是参军贺贤！

此时，霍启年故作爽朗的笑笑，

“无妨无妨，贺参军，不必大惊小怪！”

“此次作战方向，并未提前与特使沟通，他提出疑问，是职责所在，合情合理。”

闻言，贺贤立刻收了声，骑在马上，立直了身体，斜睨了无相一眼后，又神情冷峻地看着前方。

霍启年捋捋胡须，慢条斯理道，

“无相特使，对狼居胥山的情况，可曾熟悉？”

无相摇摇头，

“不甚熟悉。”

霍启年沉声道，

“所以，特使可不要小瞧了远征狼居胥山的艰难可怕之处。”

听到这句话，无相脑中慢慢现出一些模糊的记忆。

记忆中尽是关于狼居胥山周边荒滩戈壁寸草不生，白骨遍野的可怖景象。

“那是一块死地！一块绝望之地！”

霍启年叹声道，神情中透着严肃和骇然。

“打仗，轻敌是大忌！狼居胥山是个神秘的未知之地。十年来，本将军派出了数以千次计的侦查分队，前往狼居胥山窥探敌情，迄今为止，没有一个活着回来的。”

“一个称职的将军，首先要尊重你的对手。”

“尤其是当对手在暗处，而自己在明处时。”

霍启年说完，莞尔一笑，看向无相。

“特使认为，本将军说的对吗？”

无相只好信服的点点头。

“但是，当我们从蜀地出来时，曾答应过蜀州刺史司马武大人，要关中军策应他攻取洛阳……”

无相仍心有不甘。

霍启年颔首微笑，一副成竹在胸，言之凿凿道，

“放心！我已派出一支两万人的步骑兵，陈兵蒲坂对岸，作为疑兵，用来牵制晋地的妖军南下。司马武可以放心突袭洛阳。”

闻言，无相顿时心中欣喜，对霍启年不由得佩服有加。

“此次作战部署说明，将军无意于三晋。”无相臆测道。

不料，霍启年不以为然，表情严肃道，

“打仗的事情，无相特使还得多学习。”

“这次，你就好好跟在本将军身侧，用心体会。”

此时，身旁的霍莹莹突然开口了，

“父亲，你为何要收这个臭流氓，做你的徒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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