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幻界前篇

绕过石楼的冰风寨贼众陆续撤离，渐渐消失在了视野可及的风雪之中。寒山寨废墟中的火焰依旧摇曳，即便是迎着风雪依旧不见熄灭的趋势。

“向大哥，难道就这么算了！？”苏青松作为七人中实力第三的大悲守护者，眼睁睁看着愈行愈远的冰风寨贼众，手中长剑在斗气加持下嗡嗡作响。显然他并不想就这样轻松的放过冰风寨一行。

“人多又怎样？莫说我们七人一起，便只是向大哥和我苏家兄弟两人，三个苍生境强者不与敌方死磕的情况下一路追杀。从边缘绞杀敌方凡尘境的强者，且战且退，在敌方撤出我们山鬼的底盘之前也绝对能折他们不下百人。如此一来，纵然无法抹灭掉这支队伍，也能让冰风寨受到沉重的打击。”行伍之风，绝非冰风寨一家之长。

向雪急只是收剑入鞘，看了一眼山野遍布的尸体，没有说话。

“先去看看郁亭雪他们情况怎么样吧！青松，多想一点不是坏事，但是既然多想却又考虑得不够周全便容易让好事变成坏事。”苏青山也收剑入鞘，拍了拍苏青松的肩膀不再多说。其余四人在他的眼神示意下迅速开始检查战场，确认寒山寨战损的同时也开始戒备四野，以防敌方犹有后手。

冰风寨肖铁辊虽是这六十里雪林诸多山头中的风云人物之一，但对于向雪急等人却并不熟悉，反过来向雪急等人只是目光一扫便能叫出他肖铁辊的大名并不是没有原因的。苍青平原，亦或是雪楠高原，旧风雪帝国与凌月帝国交接之地，依赖天门关一带横跨数千里开口百余里深万丈的天门关大峡谷，两国将士围绕着天门关一城前后十数代人埋骨此地。

如今风之夜雪虽已为凌月帝国所灭，旧时风雪驻军烟消云散，凌月铁骑也被帝国一纸调令迁离此地，但峡谷南北两地的民众却早已在千年的战火之中打成了世仇。普通民众尚且如此，这些剪径劫道绿林贼匪之间的仇恨自是更胜一筹，也是由此才有了这‘雪林好汉北上鬼门关，耀月英雄南下黄泉路’一说。

雪楠城以北的这四百里雪林鬼门关中，各大山头中又有两股势力实力尤为强大，一称山鬼一称阴使。两大势力具体有多强大不好说，仅仅在风雪帝国灭亡后的这七年中，先后劫掠凌月帝国的朝廷押运的官家物资次数都有十余次。凌月帝国为此派往此处平乱的帝国铁骑先后来了七八波，都未能起到立竿见影的效果，逼得凌月帝国此后每次押运重要物资时都至少派遣四位以上的命脉境强者以及苍生境强者无数。

至于为何有凌月帝国以及南面‘耀月英雄’这等大敌的存在，山鬼阴使之间依旧这般水火不容、不死不休？山鬼阴使的说法倒是比较统一，双方都一口咬定对方其实是凌月帝国为了制约自己特地扶植起来的走狗。

四百里雪林数百山头也并不是除了山鬼就是阴使，仍有很大一部分像冰风寨这样的中立山头，既不想得罪依旧在各地隐隐活跃着的风雪旧臣，也不愿得罪如今在这片土地上称帝的凌月帝国，只想趁着水浑摸鱼吃饱了当当土皇帝。

不管苏家兄弟的碎碎念，向雪急在简单的检查战场后迅速地向着寒山寨废墟中的石楼走去。通过石楼窗口观察到外面情况变化的寒山寨众人中，三名面容犹显稚嫩的少年在确定来人是向雪急等人之后，长舒了一口气。其余人在三人的告知下也都露出了劫后余生的喜悦，纷纷走出了石楼。

“向叔叔，还好你们来得及时啊。再晚半个时辰，我们所有人都得交代在这儿了。”众人簇拥中，三个少年一脸神色喜忧参半，为首一人十六七岁的光景，是三人之中最年长一人，名叫郁亭雪。少年星眉剑目，着一身素白魔法士法袍，挺拔如青松的身姿却散发着一股清冽气息，脸庞上带着几分苦涩，却并没有多少恐慌以及庆幸。

身边两个少年与他容貌有几分相似，却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般，是他的一对双胞胎弟弟，郁亭风和郁亭月。两人也是一身素白魔法士法袍，相较于年长哥哥的淡然，两个小鬼脸上的表情更多的是后怕和喜悦。

见到三兄弟都并无大碍，向雪急心中的阴霾顿时散了大半，远处的苏家兄弟也都长出了一口气，三人快步上前却只见郁亭雪细微的摇了摇头，三人也便遥遥持剑行了一个抱拳礼。

寒山寨原有七大当家，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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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也就是七个凡尘五阶的强者，在其他山头也算得上统领级别的存在了。经此一役，几乎折损殆尽，如今仅剩四当家身负重伤在众人的搀扶下摇摇晃晃的出来与向雪急告罪报告。

……

另一边肖铁辊带领着冰风寨的剩余众人在摆脱了向雪急等人后依旧一路警惕疾行，此次攻打寒山寨的行动本来一路顺风顺水，奈何临了的这一连串异变让他措不及手。先是一群乌合之众中冒出了三名魔法士，再是硬抗他们三大苍生境强者全力攻击以及一击让他剑碎人伤的防攻两个魔法阵，最后是三个他都叫不上名号的苍生境强者出手干预。莫名其妙的就得罪了山鬼，还折损了一个苍生境的四弟，先前从寒山寨中劫掠那些东西跟这些损失比起来连个屁都算不上。而现在，最让他揪心的还是替他坐守山头那位五当家。

对于这个投靠他山头半年不到的家伙，他现在都不知道是该怕该恨了。

很明显，他们冰风寨这次‘天衣无缝’的行动完全是着了这位五当家的道，但是他们兄弟几人现在也是把山鬼得罪死了。以往他们冰风寨仗着有三大苍生境强者，也曾数次被山鬼阴使阵营邀请，但是兄弟几人秉承着宁做鸡头不为凤尾的信念，一直左右摇摆。两大阵营也一概秉承着惜才的态度，并未对冰风寨过于逼迫。相反，为了不为渊驱鱼为丛驱雀，两大阵营对待他们冰风寨一直都算友好。如今在这位五当家的撺掇策划下，他们冰风寨坏了道上规矩，不宣而战直接拔了山鬼阵营的一座暗寨，无异于直接对山鬼众宣战。

在这四百里雪林鬼门关各大山头之间的攻伐都遵循着一些道上的潜规则，其中除却山鬼阴使两大巨头之外，其余诸多中立山头之间也各有盟约。也正是这些关系复杂的盟约存在，使得这些年各大山头之间的攻伐往往都不算太过激烈。或呼朋唤友，或‘割地赔款’，或直接以力压人，或妥协附庸，总之少有不死不休的争端发生。即便是出现了两个山头之间发生了不死不休的争端，在各大盟反复协商调停依旧不能和解的情况，才会在各大山头的见证下划下道来各显神通争个生死存亡。

像寒山寨这样的不宣而战星夜奔袭，虽不受待见，却也不是没有先例。但是一上来就对着山鬼众山头的一座暗寨下手的，冰风寨到是开了个头例。

被人这般扫了面子，肖铁辊知道即便是他带着几百号兄弟跪到人家山门前请求归顺附庸，估计也只会是被人家顺手砍了脑袋祭寨旗。所以现在他们冰风寨唯一的救星，便是与山鬼众势均力敌的阴使一方了，至于他们冰风寨的几大盟约山头肖铁辊都不屑于去想了。

肖铁辊无比的笃定这位深受他喜爱信任的五当家是来自阴使一方的人，他现在也只能寄希望于这位五当家能说服阴使阵营收纳他这几百号兄弟了。以前是别人求着他们加入，而如今比人却要考虑是否需要为了区区一个冰风寨与山鬼众彻底翻脸了。

就在肖铁辊一路纠结盘算时，一名崩城射手统领急匆匆来到三人身边。

“当家的，道上有一硬茬子，我看不透，可能是苍生境强者。弟兄们已经戒备上了，不敢妄动，您拿个主意？”

“妈的！今天是闯了鬼了咋的，苍生境多如狗了吗？”嘴上骂骂咧咧，三人仍是快速交换眼色加速腾挪到队伍的前端，随后三人都长出了一口气。

只见风雪山林中一百米开外的一株雷击老树枝桠上，一个五尺出头的精瘦丑汉子背靠树干侧身而坐，两把长剑横在腿上出鞘一寸。汉子似没发现冰风寨这浩浩汤汤的两百余号人，自顾自的仰头灌酒。

李云破发现这人只是一个凡尘五阶巅峰的行者剑士，顿时一股邪火直冲心头，一抬手身边的数名弓箭手纷纷抽矢开弓。肖铁辊却是眉心一跳，马上抬手一压，望着李云破摇了摇头。

远处枝桠上侧身而坐的汉子嘴角微不可察的一咧，眼中闪过一丝失望，瞳孔中那抹血色隐隐有了潜伏下去的趋势。

“不知好汉可是山鬼道上的兄弟，先前你家话事人的意思似乎不是想今天与我冰风寨划道啊，不知阁下是何用意？”肖铁辊不怒而威的声音夹着深厚内力，宛若滚滚阴雷一般在风雪声中传开，自然也穿到了矮瘦汉子的耳中。

那矮瘦汉子似是受了惊吓一般周身一抖，腿上横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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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两柄长剑滑落，酒袋子都来不及盖上，手忙脚乱的抓住两柄长剑。身体却又像是失了平衡一般，晃晃悠悠好几次才稳住平衡，随后一脸惊诧的抹了一把洒了一身的酒水，转过头看向了肖铁辊等人。

就连一向不苟言笑的李云破的嘴角都抽抽一下，心里啐了一口，狗日的演得真浮夸。

“诸位大王，各位好汉，你们这是什么意思啊？小弟只不过是个赶路累了，爬树上休息会儿的路人啊。要是小的不长眼，冲撞了诸位大王，各位好汉的大驾，挡了去路，小的这里给各位好汉赔个不是，马上滚，马上滚……”矮瘦汉子一边讨笑赔罪一边慌忙起身，随意撇上还是没盖上盖子的酒袋子，提着两柄剑的手却摆好了随时出剑的戒备姿势。

苍生二阶初期一个，苍生一阶中期两个，凡尘五阶及以下喽啰若干。

面对着矮瘦汉子那拙劣的‘慌张’，肖铁辊没有李云破那荒诞感觉，却直觉地将手压在了剑柄上“阁下既然不是山鬼，难道是阴使？”

矮瘦汉子颇为无奈的挺直了身躯，也不再理会，低下头将腰上的酒袋子盖上，喃喃道“没意思，不想打就滚吧。此路不通，请绕行。真扫兴！”

这下不仅是李云破了，连带前面修为较好的几大统领都嘴角抽了抽，随后一个个的满腔怒火，就要动手，却也还算理智的将询问的目光投向大当家。肖铁辊深深地看了一眼那个似乎浑身破绽的矮瘦汉子，确确实实只是凡尘五阶巅峰的实力，浑身上下也只有两柄精钢长剑，那应该只能是一个行者剑士了。

但是这个行者剑士是不是嚣张过头了？换在平时，肖铁辊不介意让兄弟们验验这个行者剑士的成色，顺便教教他怎么在这四百里雪林中为人。最后是要送他超生还是收下当狗，还得看情好坏。但是这刚吃了一连串的大亏，使得他这个一概豪横行事的山大王也有点惊弓之鸟了。只是这矮瘦汉子前后态度的转变何其嘲讽戏谑，饶是他出于谨慎能咽下这口气，身后一行兄弟会怎么想？若真的是投靠了阴使阵营，到时候哪怕保留山头他这大当家的权柄也会被削去大半，若再失了威严，怕是会彻底沦为一个傀儡了。

心念急转之间，肖铁辊身上斗气瞬间炸开，抬手间极快的一剑带着磅礴剑气便向着百米开外的矮瘦汉子斩去。

百米长的剑气转瞬即至，矮瘦汉子一脸惊恐，只是堪堪举起手中带剑鞘的长剑挡在身前，便被这道巨大剑气劈中。

剑气散去，漫山风雪逆乱，沿途林木山石皆被撕裂，碎屑四散。

即便是李云破、邹秋实两个苍生境的强者都没反应过来，几大统领乃至一众喽啰更是事后缓缓咽了一口唾沫，随后纷纷开口喝彩。

并未理会众人的喝彩，肖铁辊反手一袖挥出，强大斗气化作满山罡风吹去被剑气搅起的飞雪碎屑雾霭。定睛看时，只见那道由剑气犁地形成的巨大坑道尽头，矮瘦汉子颓然坐地，满嘴鲜血从歪嘴中流出，分外凄然。

肖铁辊、李云破以及邹秋实却是瞬间眉头一跳，另外两人也是瞬间抽出了长剑和斩刀，躬身斗气勃发随时准备出手。

“大王这可就不讲究了啊，打架之前都不放放狠话的吗？”矮瘦汉子一手一剑，撑地起身，随意的用衣袖抹了一把满嘴的血，依旧是破绽百出。仿佛在这期间，哪怕是随意一个凡尘二阶的百步射手都能一箭了结了他。

肖铁辊这下是真的头皮发炸了，那数百米长的裂空剑气是裂空剑气三大境界中的最后一重，出鞘、化剑、裂空中的裂空。巨大气剑的剑气已凝结成为传说中的‘剑风’，亦即‘剑锋’，是超越了‘剑芒’存在的攻击。其威能之大，便是一般的苍生二阶强者中以防御见著的黑铁守护者都不敢轻易硬抗的，这个矮瘦汉子只是区区一个行者剑士，气海丹田中连斗气都尚未凝结的凡尘境，居然硬扛了下来。而且，从他那拙劣滑稽的演技中完全可以看出，肖铁辊这倾力一击的裂空剑气，根本没对这矮瘦汉子造成致命的伤害。

“其实说不上你们不讲道理。嘿嘿。只是我好像怎么都不想放过你们罢了，但总得给自己找个理由，不是吗？”矮瘦汉子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积雪，缓缓抬头，一双原本充满血丝浊黄的双眼缓缓地清明起来，却是一缕血红渐渐从瞳孔中疯狂蔓延。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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