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幻界前篇

“动手！这汉子古怪，都别大意！”肖铁辊一声断喝后一片弦响，数十枚早已蓄势待发的箭矢破空而出，将汉子的退路尽数封锁。连带李云破、邹秋实在内的三大苍生境强者同时出手，数道剑气刀光迎着汉子便斩了去。这般阵容，莫说区区一个凡尘境，便是一个苍生二阶的黑铁守护者也难逃一死。出于谨慎的肖铁辊犹不放心，释放剑气的同时还迅速驱身上前，以防对方没死通透，再给补上一剑。

数十枚箭矢中夹杂着几发崩城箭矢，连带着三大苍生境强者的倾力攻击，几乎移平了小半个山头，方圆百米内的树木山石连带数百方浮土被炸作漫天烟尘。只见肖铁辊一头扎进漫天烟尘之中，李云破斗气勃发化作漫天狂风努力卷散这漫天烟尘的遮蔽，邹秋实的斩刀白光明灭蓄势待发作为后手掩护冲入阵中的肖铁辊。

然而没等到李云破将漫天烟尘全部驱散，依稀朦胧中众人只听见无数次高频而密集的剑刃撞击声，随后一道明媚紫光一闪，天刃一般撕开尘幕。苍生境以下的喽啰还在等待尘幕散去的时候，邹、李二人却又一次头皮发炸了。

邹秋实一道裂天刀光洒出，一道人影从尘幕中退出，竟是苍生二阶的肖铁辊。一柄大剑拦腰处被劈开了一道数寸深浅的巨大豁口，差点被拦腰斩断。此外大剑两刃上深浅不一的缺口无数，完全成了一把大锯子。肖铁辊单手驻剑，半跪于地，一身斗气萦绕，双肩处却隐隐有鲜红之物沁出。

李云破也终于是停下了手，不敢再驱散烟尘。那宛若山崩缺口处的烟尘倒也已经被他驱散得差不多了，身后阵中的数十弓手的箭矢已经能瞄准那模糊的矮瘦身影了。却只见肖铁辊按住剑柄轻轻地摇了摇头，眼中满是苦涩，却没有丝毫被一个凡尘境剑士击败的屈辱和愤怒。

烟尘完全落幕，大坑中哪里还有什么矮瘦汉子。一个眉目清秀的少年立身正中，一柄六尺半长的紫色长剑紫光粼粼，剑芒吞吐间寒意凛然。少年眉目染血，先前矮瘦汉子的一身着装，此刻也已经破破烂烂，鲜血混杂着泥土涂满周身伤口。竟已经是一身斗气萦绕，宛若清风一般刮得一身破烂行头迎风而动。

三年押一剑，剑出入苍生。

眼前少年正是离开莲城大半年的冰，而他手中所持，正是须弥留给他的紫檀剑。

这一刻，肖铁辊心中的苦涩难以复加，几乎让他快憋出一口老血来了。眼前这个青涩少年无疑便是先前的矮瘦汉子，十数息之前的行者剑士，此时的大悲守护者。一剑出凡尘，一剑入苍生，凭借区区一个大悲守护者的实力，扛下了巅峰黑铁守护者都不敢硬抗的一波攻击。硬接自己一个苍生二阶初期红尘侠者的一套剑舞级千幻剑斩，反手一剑竟差点将自己斩首当场，这尼玛究竟是个什么怪物！！！

还有那一柄似铁非铁的紫色长剑，切开自己手中这柄天外寒铁打造的大剑，轻松得就像热刀切牛油一般。若不是自己拼了老命的向大剑中灌注斗气，以力取胜，恐怕现在冰风寨大当家肖铁辊早已剑折人亡身首异处了。眼前这个小鬼的实力甚至能赶上先前寒山寨中那苍生二阶后期的家伙，而且不知为何他感觉这小鬼的危险程度远超那人。至少，寒山寨那人绝不敢如此托大，硬接自己兄弟先前摧山灭林的那一波攻击。他也无比笃定，寻常的红尘侠者在那样的一波攻击下能不能活命都还是个未知数，遑论之后还与一个初期的红尘侠者搏命一番了。

此刻眼前少年一身斗气稀薄微弱，似乎随时都会油尽灯枯。可那一身明灭斗气之中立定的姿态，却又是那般从容不迫、静观山崩。按理说吃了这么大的亏，即便是用喽啰的命去堆他也要将这小子堆死。可在这一念头刚一出现心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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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候，肖铁辊却立马果断将其掐灭，才有了众箭所指少年时的苦涩摇头。

他肖铁辊一辈子不信命，可这一刻他却冥冥中有一种感应，若是他这一次再选错必死无疑的感觉。

不同于其他苍生境之下的喽啰兵的一头雾水和震惊，邹、李二人算是凭借苍生境的感知勉强知道了尘幕中所发生的的一切，可即便是这样，他二人也绝想不到先前将肖铁辊击退的那一剑差点要了肖铁辊的老命。而且，两人也都是刀尖火口摸爬滚打大半辈子的狠角色，肖铁辊心中一闪而过的念头他两人也都想到了，所以对于肖铁辊的退却分外不解。

可下了决心的肖铁辊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威严不威严的能抵条命吗！？

“阁下，之前是我等冒犯了。好在尚未酿成大错，望阁下高抬贵手，给条活路。我冰风寨与阁下之间应该没有什么不死不休的大仇，先前得罪，需要什么补偿阁下尽管开口，但凡我等能做到的无有不从。”

如果说先前肖铁辊的退却只是让众人心中疑惑，那么他之后认怂的这一席话对众人来说，则完全是晴天霹雳一般的震撼了。因为他们根本没有从肖铁辊那里看到有什么先假装服软再雷霆出击的暗示，相反的那让他们收手停止攻击的手势却明明确确、清清楚楚。

这是，真的服软了！？

先前面对寒山寨一个苍生二阶后期一个苍生二阶中期外加苍生一阶和四个凡尘五阶的援兵都没见这样，甚至在知道对方是山鬼众的势力也没见服软的大当家，居然在一个即将油尽灯枯的苍生一阶剑士面前服软了！？

绝大多数的喽啰是直到这一刻才从少年周身单薄的斗气知道，原来是一位苍生境的剑士。眼力好一点的能看得出少年只是一个初入苍生的剑士，与他们四当家的是一个水平，眼力差一点的也能从少年虚弱的状态中猜出这人哪怕是苍生境的剑士，修为肯定也不至于能胜过三个当家的联手。所以在拥有绝对人数与实力的优势下，众人是真的想不明白一向硬气的大当家为什么就认怂了。

“大哥！”老二李云破对肖铁辊的服软自然是万分不解，甚至感到分外屈辱，然而看到的却是肖铁辊一双冰冷眼睛望来。我肖铁辊虽说一连踢了好几块铁板，但你一个知根知底的初期御剑师也敢质疑我的决定了？真以为回了山头搭上老五这条线我肖铁辊在冰风寨说了的话就可以不算了？

感受到了肖铁辊那宛若实质一般的杀意，李云破的脸色一白，吐到喉头的一席狠话生生咽下。转过头不再说话，只是眼中隐隐有一丝愤恨并不明显。见得触了霉头的李云破收声，先前意有所动的笑面天王邹秋实脸上的笑容收敛几分，心中所想与此时的李云破却并不相同。他跟李云破还有先前被寒山寨援兵联手斩掉的四当家牛云山是最早跟着肖铁辊混的一批喽啰，所以对肖铁辊的性格也分外了解，因此在肖铁辊接连一反常态的言行之后陷入了深思，抬眼看了一下远处巨坑中的少年。

见得二三当家的都收了声，一行统领喽啰也都收起了蓄势待发的攻击，静待大当家的安排了。

冰静静地看着很快平静了的冰风寨一行人，认怂认得这么快确实是再找不出继续出手的理由了。

“呵呵想善了？行啊！要不你这山大王的位置让给我？”少年置剑身前，双手抱胸，一脸轻慢之色。

冰风寨一行人个个怒发冲冠，一个个的手攥紧弓胎按住剑柄“欺人太甚！老大，让我们出手宰了这瘪犊子吧！”

“是啊老大！这杂碎太特么嚣张了！”

……

这一次肖铁辊也沉默了，至于邹李二人根本没把这句话放心里，聋子都听得出这小子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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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就是在继续挑衅，一心求死罢了。

“阁下为难肖某人了！”半晌肖铁辊才憋出这么一句话来“便是肖某人愿意，冰风寨几百弟兄也断然不会同意的，阁下还是再提其他要求吧！”

肖铁辊心中哀叹，也感到一阵莫名荒唐，自己堂堂一个苍生二阶的红尘侠者，居然会被一个初入苍生的大悲守护者逼到自断手足的地步。

“哈哈哈这都不行，大大王你这诚意可真是缺斤少两的啊。行吧，那就五万墨晶币，我最后的底线了哈。不然，就只能请各位好汉帮个忙，动动手，把我这颗脑袋摘喽！”冰依旧一脸戏谑，双手环胸，踢了两脚身前的紫檀剑。

“卧槽！”一大群贼匪破口大骂。五万墨晶币，折合山贼们常用的绿晶币就是整整五百万，像冰风寨这等中等山头十年都未必能开支这么多的钱，靠打家劫舍冰风寨成立到现在总收入够不够五百万都不确定。

肖铁辊的嘴角直抽抽，李云破额头上的青筋跳动，只有邹秋实眯着一条眼。

“靠！绿晶币有不？”冰拔起地上的紫檀，双目之中的血色渐渐隐去。

“去尼玛的，铜板儿都没有！刀子管够……”一大群贼匪骂骂咧咧，已经彻底怒了。

肖铁辊强忍着心中的变扭，在冰一直看着他的目光中点了点头，见少年也点了点头道“那就麻烦大大王喽！”

李云破冷着一张脸，邹秋实笑眯了眼，冰风寨一行贼匪快吵翻了天。肖铁辊忍着心里的腻歪硬着头皮拔起锯子一般的大剑几个纵身上前，掐灭了心中的一点侥幸来到少年身边，掏出五枚赤红色的赤晶币抛给少年。

少年咧嘴一笑，一把抓住，一脸戏谑“大当家的脾气这么好？”

这声音只有他二人能听见，但即便这样肖铁辊也并不回话。

“我说我其实还有余力，能灭了整个冰风寨那完全是说大话。可宰了三位当家的再全身而退，还真不是做不到。大当家的你信吗？”

饶是已经硬着头皮的肖铁辊依旧嘴角抽了抽“信了一半。”

“呵呵没当成冰风寨的大当家我其实挺遗憾的，因为我这个人有个缺点，不太喜欢向弱者出剑，所以拿你这群喽啰兵也没啥办法。不过我这个人也有个优点，那就是耐心比较好。大大王此番回山上可以多烧几株高香，求老天爷保佑我横死在南边儿，省得到时候再回来找你们麻烦。”冰甩了甩手，抛了一下手中五个赤红色的晶币朗声道“既然诸位好汉诸位大王事务忙碌，没时间送小子一程，那小子就只能另寻高明，不敢再耽误各位好汉各位大王了。山高水长，我们江湖再见喽！”

“对了，大当家的，我的剑不错吧？”临了，冰似有深意的又跟肖铁辊说了一句只有两人才听得见的话。肖铁辊头皮一阵发麻，彻底掐灭了心中最后一点杀意，眼看着这个三言两语尽斩自己所有威信的少年，心中竟开始有点憧憬。

少年的身影就这样踉跄着消失在众人视野中，走的时候依旧破绽百出，仿佛随便一个布衣射手拈弓搭箭都能将其射翻在地一般。两百余号冰风寨贼匪不敢相信这场闹剧会是以这样的方式落幕，他们想过无数的可能，大当家二当家三当家或者任意一个统领出手都好，趁这厮大意之时悍然出手将其斩落。但是没有，谁都没有出手，这荒诞一幕就是这样荒诞的结束了。

贼众们神色有些惊愕、憋屈、怪异……不一而足。肖铁辊收敛脸上表情回到阵中，扫了一眼众统领，又看了一眼邹秋实，没有说话。最后手一挥，示意大军继续撤退。逼音成线对李云破说了一句话“一剑出凡尘，一剑入苍生，一剑斩红尘，斩汝，覆手耳。”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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