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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岭

第十四章:出逃

要是穹顶塌了,他们可成了神女活生生的祭品了。

三步并作两步,老鬼溜得最快,小竹紧跟其后,赤岭垫后,用剑击挡掉落下来的石块,渐渐有些落后。

此时的老鬼已经到了北面山壁上,走近一瞧,果然悬空有一道石路,只是这石路十分狭窄,宽度不过一个脚掌大小,要在上面行走,也是凶险的紧。

“去帮石头,我来找门。”身后的小竹身子一晃,勉强踏上这条石路。这里四壁皆空,乃依天圆地方之型所建,石道因环形所制,最后也只会走回原处。既有女尸指路,那这出去之路就一定在这附近。

可惜今日还在罗猴日,不能用罗盘。但若照石头所言,也姑且一试。

小竹静下心来,被污血沾满的手指在石壁上轻触,口中所念,心中所判。

游都杨奇测玄事,穿地寻尸见九泉。

入门之式法妙玄,月将通时方上传。

更瞧何神与何位,日干须起五子元。

找到了!小竹心中一动,继而又转过去看了眼被老鬼拉到石道上的赤岭,见他带着些许笑,点点头。

这神女墓,也真真是个有趣的墓!

想罢,她手指飞快地移动起来,师傅从小教她弹琴,莫不是就为了此刻所用?

念头闪过,小竹已隐甲而显门——竟是一条宽阔的甬道。

不过走了几步,小竹发现,这甬道拐的弯甚多,不过比这弯更多的是,地上累累的骸骨。

原来这些个盗墓的,或者误入的大多葬身在了此处。

若不是有石头的那张地图,或许他们也会先走上这条甬道也说不定。

第一个岔口出现,一条是空旷的,一条是脚都难以落地的。

“走那条?”小竹征求老鬼的意见。

老鬼蹲下身来,套上了手笼,掀开了最表层的骸骨,取了些里层骸骨的残衣,似是唐代流行的样式,他又清理到最底层,连翻了三四个地方,才找到了一片楚国时期的奴隶纹饰。

年代久远,能发现一处已经够印证老鬼的猜想了。这里,应该是为姮公主殉葬的奴仆。或者说,殉葬处与恒公主后人分离成两处,一处险象环生,一处平安通达,走空旷的那条他有把握是无事的。

思及此,老鬼想起了那张皮纸上的字,恒公主的愿望到底是什么?

这一问题的答案,在老鬼他们拐了七八个弯,选了三处都空旷的路后,就有了回答。

“老鬼你看!”小竹进了左耳室,面对着眼前数不尽的珍宝箱,愣了一愣。

真是个肥斗啊!虽然蒙上了厚厚的灰,但老鬼开箱后,取出一块龙凤金纹玉佩,拿衬布一擦,在赤岭举着的火把光下,熠熠生辉,光彩夺目。

这里的箱子满满当当的,这么些好个东西,屈氏后人竟没动分毫,或者说只用了小部分,一种可能是屈氏并不缺财,第二种就是恒公主的愿望很难达成,所以屈氏并不敢取用太多。

“老鬼,看来你的家族十分富足啊。”这世道乱了多少年了,屈氏也没来这取老祖宗的东西,小竹隐隐觉得这愿望并不是个好差事。

“我不过是屈氏旁支,楚灭于秦后,屈氏主家从此开始徙奔四方。避难的避难,散居的散居。后汉灭秦,曾迁六国贵族后裔和关东豪族于关中,屈氏亦列其中,为屈氏入陕之始。魏、晋、时期,临海屈氏家族庞大,展成望族,我们这支就依附这临海望活到了如今。说句实在的,神女墓在我族中的确有被人提起,但大家都当奇闻异事来听,若不是我今日入了墓室,也不知我屈氏与神女的关系。不过这等要事肯定只有家主才知,流传到我这种旁支耳朵里的,都不知变了多少了。”

老鬼的语气里多少流露出了几许从未有过的惆怅,他这样贪心的人也不多拿,取了几件小型精美的青铜器和方便携带的金玉器就招呼小竹和赤岭离开耳室。

赤岭寻了一番,没找到香晷丸,挑了一件兰花状的玉笄准备送给依兰。小竹自小不爱这些个玩意,但想到师傅她老人家,也选了些雅致的饰物放进了包裹里。

离开耳室,走了一段路,又进了一个,这回轮到老鬼的两眼发光了。

“这样好的兵器,沉睡于此,可惜啊可惜。”若说方才的耳室是个珍宝阁,现在的这个就是个精美的兵器库了。

天长日久,兵器上有生满了绿绣和黑斑,但一点也不影响老鬼的欣赏,拿出去找个师傅锤炼一番,定是一把把利器。

老鬼选了一把短匕和长剑递给赤岭,可惜这里没有刀,他又惯用刀,只好饱饱眼福以后,继续往下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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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半个时辰左右,火把的火苗渐渐小了下去,风逐渐大了起来,三人的心情也明朗不少,终于可以离开这个地方了。

“我就知道,神女墓岂是好出之处,珍宝岂是好取之物?”老鬼在前,哼哼两声,终于看到了他所想之物。

庚子年乙酉月辛卯日于宛朐生,祸天下,必除之。

六十一甲子,庚子年还须在等上三年之久,老鬼盘算着历法,视线又往后移了移。

楚国高阳屈氏姮巫有责定乾坤,墓宝得,歃血盟。

什么意思,还需建立血契,才能出了这最后一道门?

赤岭把火把往下一低,血槽中星星点点,有着干涸的血渍,看来早就有屈家前辈先于他们做了此事,不知有没有成功?从楚国灭至明建朝两百七十余年,差不多都经过了七十个庚子年了,最近的也要十七年以后,还有谁知这个乙酉月辛卯日于宛朐生的是何人呢?

这天干地支看起来齐全,可余漫漫岁月而言,只是转瞬一逝罢了。

忽而,他见小竹捂着手痛苦地趴在血槽上。

“怎么?”话音刚落,就瞧见她晕倒在地。

这可急坏了老鬼,要是让她那师傅知道这心肝似的徒儿有什么不测,他身上这层皮都可能被活剥了下来。他急忙蹲下身,看了看,发现小竹面色紫青,左臂上黑褐色的血液,与几缕发丝凝在一起,结成了块。她痛苦地呻吟了两声后又咬唇忍下来。

唉,这孩子,怕是在诛杀女尸时就疼痛难忍了吧,硬是撑到了现在。心智之坚,令老鬼不由地动容。

“滴。”“滴。”

“你做什么?”老鬼望着赤岭,面露诧异。

赤岭将掌心的割出来的血滴进血槽:“既是要选血契之人,便选我吧。”

“你又不是屈氏之人,白白浪费了血。”老鬼把小竹安置在赤岭的身上,拿过短匕正打算割血。

听得一阵隆隆之音,这千斤重的石门竟向上开启了。

老鬼狐疑地望了一眼赤岭,怅然地哈哈笑了两声:“没曾想,石头与我竟是远亲。”

笑声还未消散,老鬼的脸色又变了变。石门后面又是一道石门。老祖宗,这是耍着孙辈儿玩呢?不过他不是屈家家主,也不知后头会有几道门。他当即割了自己的手,把血滴进去。

隆隆之声不绝,第二道石门开启,老鬼面如沉水。

果不其然,又是一道。

侧耳听门外,声响之大,又让老鬼相信,这是最后一道门了。

赤岭听老鬼一说,又挤了不少血进去,长时间未进食再加上出血,让他一向健壮的体魄都有些晕眩。思及此,更遑论身材消瘦的老鬼和小竹了,只是大家都不开口,赤岭心中动然,小心地安置着背上的小竹,生怕再给她带来痛苦。

“你做什么?”赤岭看老鬼又割伤了小竹的左臂。

“反正这污血也要挤出来,就不要浪费了。”老鬼看赤岭的血再启不了第三道石门,决定用小竹的来试下。这光景,还是得先出去才行。

滴答滴答,随着紫黑的血液流下的,是老鬼兴奋的泪。

终于出去了!

石门开启,老鬼一个不留神,挨了昏迷中吃痛的小竹一脚,捂着肚子颤颤巍巍地走了出去。

赤岭低头一笑,发觉小竹如一只壁虎一样死死地趴在自己的背上,突然想到,这丫头,应该也是怕死的很呐。

岩洞数个,赤岭跟着老鬼一直往前走,阴风阵阵,混着湿漉漉的潮气拂面而来。

走了小半天,才看见了天日。不过此时正值夜深,黑漆漆的夜里群星璀璨,星光下,赤岭所在的洞口,左右分制两条银白色的飞瀑,哗哗水声不绝,在静谧的夜里冲洗的人的心变得格外安静。

抬头一看,云峰似一条苍龙隐在山峦间,沉默无声。赤岭想起当日登云峰之景象,想到他们现在正是处在那几条飞链之中,青山绿水间,总算是能保下性命来的。

夜色黑沉,对面的荒山光秃秃的,几棵杂草挣扎着生存了下来,化成这不甘死去的象征,落在赤岭的眼中显得格外恐怖凄凉。呜咽的风吹过荒凉的山壁,静谧的环境,总让人的思绪也变得格外清晰。

或许,并没有什么恶人坟,又或许,他正栖在对面的山壁中,与双棺遥遥相望。不管如何,神女墓这次倒斗,总算有惊无险地出来了。可惜,没有找到周亲王要的香晷丸,无法交差,就意味着他还得为他卖命一次。赤岭在夜风中忽然感觉到一阵疲倦,当初学艺,他的愿望很容易满足,不为治国平天下,只求乱世能逢生。因而出师后,尽管有众多的世家大族凭着师傅的名头来寻他做事,他都一一回绝了。

无恩仇,无名利,更无福禄,他的一生想怎么活就能怎么活!

可生活又怎会如他想得这般纯澈?他的兰儿被夺,他的心愿被毁,如今还得为士族做牛马。师傅说得对,他这般的性子,能离那些个缨簪士族有多远就多远。他们外头看起来的风光无限,内里还不知是怎么个腌臜不堪。

搅成一锅乱了,他不想做人手上的烧火棍。

才随着老鬼走了半个时辰,赤岭收了思绪,眉头皱了一皱。

“老鬼,你都第三次走到这颗树前了。”他不想白费力气,更何况肩上小竹的面色越来越差。

老鬼转过身来,面有歉色:“我先依着星象走,不成。又想看看我琢磨的阵法能不能走出这鬼地方,唉。石头,还是你来吧。”

要说老鬼无门无派,凭着自身喜好钻研了各门派阵法,可依旧不得其法。但对于阵法这东西,需知师傅领进门,修行在各人。可老鬼连师傅都没有,那门环都摸不到,就不用说登堂入室了。是有他虽急得抓耳挠腮,也无可奈何。

“尉缭曾云:‘兵者,以武为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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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文为种,武为表,文为里,能审此二者,知胜负矣’。”赤岭跟着老鬼走了三遍,发觉此阵和《尉缭子》中所著的归魂阵大同小异,旨在困人,使人心力交瘁,不得出路而亡。

所谓归魂,乃有收魂之意。误入此门,且留性命。

“你的意思是说,我把这些个树都砍了,就能出去了?”老鬼想的简单粗暴。

“砍尽满山绿树,也是个方法。”

老鬼看着面前郁郁葱葱的树木,没把树砍完,他怕是已经累死了。他耷拉下神情,想着这要是在对面的荒山上多好,一股脑地往下走,顺着谷底溪流总能走出去。

“好了好了,就别笑话我了。赶紧走吧。”老鬼的五脏庙早就闹腾得不行,眼见着出了墓室,又遇到了大阵,心中烦闷不已,好歹多年大风大浪也安然度过,他自是能控制自己的情绪,告诫自己,不可在胜利之前栽了跟头。

“你瞧这,乃是归魂阵的阵眼之一,取两颗石头向艮位做个记号。”赤岭给老鬼说着话,安排他赶紧干活。

老鬼心道这是石头在教自己,面色一喜,随手选了两颗大石头搬到了一颗枝繁叶茂的树下。放好后又虚心地问了一句:“艮位不是上去的吗?”好不容易下来了,怎么又往山上走?

“有进才有退,一味往下,只会牢困。”赤岭见老鬼摆好方位,顺着方向走了一程,停下来,又让老鬼在树下的坎位摆了两块石头,这回只走了十几步就停了。看来当初布阵的人也没有想到这山会长成这般丛林密布,剔除掉杂乱无章的后,算是方便了他找阵眼。

“去试试这把剑,往坤位而下,就行了。”赤岭把老鬼从墓中送给他的剑又递还给他。

老鬼劈掉了荆棘丛,见前方一块巨石静静地伫立在山坳中,任凭风吹雨打,尽享朝阳晨露,青苔在它顶上逐渐蔓延,上面颤颤悠悠地长着一朵小黄花。

“歇一会,你回头看看这归魂阵,能否领悟到什么。”赤岭背着小竹走了许久,早就体力不济。她看似骨瘦如柴的模样,实际放在肩上,还是有些分量的。

赤岭把小竹放在石边,把她的伤口上的布绳割断,挤出残血,上了药。这回出来的血不似墓室里的那么深了,应该是有所好转了吧。

他盯着小竹的包裹,想着还是等她醒来再看玉椟里的东西吧。

初阳乍破,竖在石缝中的火把早已灭了光辉,冰冷的炭黑在蒙蒙的山雾间结出了几粒晶莹的露水。渐渐地,山峦间有了些许橙色的光,那厢老鬼兴奋地走在坡上的身影渐渐地笼罩在一团霞光之中。朝霞红红的,像少女脸上的绯色。徐徐升起的太阳,左右夹着两朵云彩,似挑着担子,艰难地向上攀爬。忽地,云彩散去,日光喷薄而出,晶莹耀眼。血般红的光波放射出万道光芒。阳光穿过树丛,透过晨雾密密斜斜地洒满了大地,天地瞬间五彩缤纷,婀娜夺目。

见到了阳光,才忽觉生命有了生长。赤岭默默地看着这一切,心头思绪万千,但唯有一念最深:活着,真好。

“哈哈!石头,看我打了什么来!”老鬼兴冲冲地跑了回来,双手朝后藏着个东西。

“叫你去悟归魂阵,你倒好,改去打猎了。难怪多年研读阵法,还不能入得其门。”

“民以食为天,我这都饿了多少天了,还不许我吃饱了再战斗?”老鬼嘴里嘟囔,怎么才跟了小竹几天,石头这嘴也变了。

哼哼两声,老鬼掏出了只奄奄一息的雉鸡,毛色艳丽,肥硕丰满。

拾柴生火也是要事,不过湿柴烧起来烟雾大,呛得昏迷的小竹都忍不住幽幽地转醒过来。

老鬼与她眼神一对,感慨不好,这火烧得,小竹正当风口呢!他瞬间借口采摘些新鲜野菌逃遁了。

被绳子束缚住脚的雉鸡,乌溜溜的眼睛一转,看到了一张苍白柔弱的脸和一张面色深沉的脸。还好还好,不是刚才那张穷凶极恶的面上还带着精光的脸,它这小命应该能留下来吧?忽地,它听见谁人的肚皮儿似打鼓声“咕咕”一叫,它的小心肝颤了颤,认命地再次晕倒了。

小竹挪了挪身体,离烟飘的方向远了下:“你把我包里的玉椟拿出来,看看有没有你心心念念的香晷丸。”

赤岭没想到她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说这个,心里头有些感激。不过眼见着好不容易升起的火快灭了,忙劈了树皮,丢了几根柴进去,够烧一会儿的了。

“总不能叫我和老鬼都称心如意,而你空手而归吧。”小竹悠悠地说完了话,把剩下的水囊里的水都喝完了。清冽的水下肚,就着湿冷的风,冻得她清醒了几分。

“内子常说,女孩家的,不要多喝生冷的水。”打着冷颤,还饮了冷水,这丫头,对自己也挺狠的。

“有这份心,还不如想想,要是没有香晷丸,怎么交待吧。”这种没由来的关心,让小竹无从适应。虽有一起杀女尸的战斗情谊,但她还是习惯相互对着干的交谈方式。

打开她的包裹,赤岭就皱了皱眉。这丫头怕是没什么整理的爱好,偌大的一个包裹,被她塞得严严实实的,两件换洗的衣物,其中一件上面还沾着些许面粉,估计原先是和那面粉团子挨个放的。几瓶药膏,上面用纸贴上了药名。一个空了的水囊,一双簇新的皮履,一把木梳,一个罗盘,两方锦帕,还有一柄铜牙刷子和一桶小青盐等生活用具一应俱全。她活得倒是挺精致。

塞在最里头的,就阿赛的牛角鹌鹑哨和玉椟。

天光大亮,不同于在墓中所见的昏暗玉椟。此时他手中的,方正中透着圆润,玉色纯粹,水润有光,玉声清越,触手生温,真真是一块上好之玉雕琢而成。开口用铜片相扣,时隔多年,已是摆设,赤岭轻轻一挑,便开了。

这样一块上好的玉,里头会藏着什么东西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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