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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岭

第十五章:分别

“瞧什么宝贝呢?”老鬼采菇回来。

藏在暗格里的,既不是珍宝,也不是秘药。

赤岭望着玉椟中的帛书,不知该露什么表情,辛辛苦苦带着它出来,竟是一张姮公主的信笺。

“人道为姮,吾之过也。”小竹贴近了点,慢悠悠地念了出来。

这意思,是作为姮公主,她觉得十分对不住自己?

“老鬼,公主不好做吗?”小竹也想不通,陪伴姮公主随葬的,按理说应该是她生前最重视之物,难不成这一辈子,她都觉得身为姮公主是羞耻的?

“公主嘛,金娇玉贵地长大,然后大多就是用来和亲的了。”老鬼似乎想到了什么,语气变得有些闷闷的,“战国时楚国强盛,嫡公主一般会嫁去更强大的国家联姻,庶出的公主有些会选做滕妾一同嫁去。姮公主按理说是没有嫁人的,可是被我们挖出来却是个合葬墓。其中到底是个什么情形,为未可知。既然她留下这张帛书,说明她对于自己的一生是非常亏欠的。也许我们应该去宛朐瞧瞧,许是能打听出什么来。”

“这个大任就交给你了,改日来你馆子听书,你再同我们说道。现下快把这鸡烤了,渡了眼前难关才是。”小竹毫不客气地推脱给了老鬼,反正神女墓事了,她心中还有好多疑问要赶回去问师傅。

老鬼瞥了她一眼受伤的胳膊,刚有点起色,又开始使唤人。罢了,看在她神勇的份上,今次不与她斗嘴了。他利索地宰鸡,去肠,串菇。不一会儿,香味四溢,勾得人馋虫四起。

“喏,你是病患,这大鸡腿儿就留给你了。”老鬼撕下两只腿儿,递给了她。

小竹也不推辞,乐呵呵地接过来,大口大口地吃起来。苍白的脸上露出了些许红晕。

赤岭想着小竹大方地把玉椟留给了自己,她应该不是个贪图财物之人,为什么会对阿赛的哨子恋恋不舍。若说是青梅竹马的信物,她这般急迫地偷掩了下来,到还有几分情真。可阿赛那都是个不知道什么时候人物,她不惜与老鬼作对,还把它放在和玉椟一起的包裹最里层。来去神女墓之中,仿佛有她,一切都太顺了些。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老鬼偷偷跑过来,问他要了块绢布擦了擦手上残留的鸡血,顺道递给他两串烤菇和半个鸡身。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老鬼边擦手边说。

赤岭惊奇地看了一眼老鬼,又发现自己的绢布不仅血迹斑斑,还被擦出了两个破洞,嘴角不自然地抽搐了下。

“小竹女儿家,我不好去问她要。你有依兰妹子,不愁没绢布。就我,孤零零的,连快布都掏不出来。你看看我身上的衣服,还有哪块是好的。”老鬼顺势卖起了惨,赤岭最烦他这般,却也怜其身世坎坷。

“一块绢布而已,你拿去吧。”甬道度过几日,老鬼胡子疯长,出来络腮满面,再配上这烂泥似的长衫,活脱脱一个山中野人。赤岭感怀,其实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只是他做不得这般样貌,倒对老鬼产生了惺惺相惜之情。

烤菇入口,几日来空空的五脏庙得到了祭奠。身侧没有危险,山风中混着野草鲜花的香味,让人不由地放松。连赤岭也没想到,向来警觉的自己,居然邀了周公相会,沉沉地入梦去了。

待醒来时,他的眼前树影婆娑。碧蓝如洗的天空中灿烂的阳光透过片片树叶间的缝隙,形成一束束或粗或细的光柱,漏在他的脸上,变成了淡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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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圆圆的、时刻摇曳着的光晕。

小竹和老鬼并肩站着,一个吊着胳膊,一个换药唠叨。

这一切,好像结束的刚刚好。

半旬后,他们走出深山,抵达了舟城。

“我的老君!可算是到了有铺子有客栈的地方了。”老鬼感叹道。

三人先找了家成衣铺。年轻的店家掌柜的见三个似难民的人走了进来,正想呵斥出去,还未出声,就瞧见中间的大高个儿掏出了一锭碎银,估摸着至少三两,顿时眼儿眯成了天边的月牙状,笑嘻嘻地迎着他们进门。

“给我换身简单的道袍,伺候好他二人。”赤岭见款式各异的衣裳就头大,索性叫掌柜来选,他要求不高,试个一两次,选一身能出门就行。

“是,客官。”小伙见有女眷在,又请了正在里头做活的秀娘一同陪着小竹挑选。

赤岭换了一身干净清爽的栗色道袍后,去别间刮了胡子,梳了个头回来一瞧,老鬼还在挑挑拣拣地试衣,小竹在里间,更加不知何时才能出来。

他坐在店家门口的窗棂旁,外头往来的走贩和客商,还有叫卖杂货的小郎,声音抑扬顿挫的,不比那楚馆唱曲的姐儿差。不过才一会儿,和煦的光被黑云笼了去,摊贩们惯是看天做生意,忙收拾东西卷着包裹,匆匆归家。

雷在厚厚的云层中隆隆地翻滚,像是被密密的云困紧了似的挣扎着出不来,声音迟钝而沉闷。刺目的闪电在乌黑的天空中,呼啦啦地闪烁,东一条,西一条,似一把长剑猛刺着空中的云堆,又似一条长鞭抽打着大地。

铜钱大的雨点倾泻而下,落在地上就像麻子的脸,遍地开花。

“客官,雨天昏暗,小的掌个灯慢慢选。”掌柜点起了几盏蜡烛。

狂风卷的火苗飘摇,倒影着赤岭的脸庞如刀削斧刻般分明。

赭色青竹帘掀起,一个上着藕色暗花蝶纹玉锦对襟仙裳,下穿粉色彩绣梅纹月华裙的姑娘缓步走了出来。

“官人瞧瞧,姑娘这身打扮可好?”帘内传来细声细语的询问。

赤岭回过头来,眼前的老鬼呆若木鸡,正挡着他的视线,他歪了下头,心道,有什么能让老鬼停下来选衣裳的?

一瞧,饶是他,也晃了神。

与小竹相处时间不长也不短,平素见她粗布短衫,发髻也似男子般束着,性子虽骄纵些,也偶尔会豪爽的让人不觉将她当成少年郎对待。

这般形象早就在老鬼和赤岭心中深种,如今乍见这个梳着双丫髻,面施薄粉,明眸流盼,俏俏然站在暗色灯盏旁秀气的姑娘,怎么也不能和他们印象中的打打杀杀的小竹挂上钩来。原来老鬼说小竹喜欢服饰,他还不曾留心。如今见她这身打扮,想来她眼光的确是极好的。

“好俊俏的姑娘!”门口冲进来一个老妈妈,浑身沾着些雨气,嘴上连不住地夸着。

“娘,怎么赶着大雨回来了?”掌柜的吓了一跳,赶紧嘱咐里头的秀娘煮了姜汤来。

“惦记着娃儿,紧赶慢赶,没曾想还落了一身雨。”老妈妈拍了拍儿子的手,对着铺子里的三个客官做了福,就去里屋了。

“哎。”小竹热爱制衣是真,但她却很少穿这些精致秀美的衣裳。这也不能大动,那也不能迈步。走了一程,感觉步下轻飘飘的,似踩在云端。没瞧见前头门上矮栏,险些摔了去,好在她用手扶住近旁的木柜,嘶——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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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口,生疼啊!等换药了得废一件对襟,还不如赤岭身上穿的那身,行动方便。

“掌柜的,他身上的有没有我穿的尺寸?”小竹走到杌子前,大咧咧地坐下。

掌柜看了看赤岭,又打量了下小竹,连声道:“有有,只消小娘子等上片刻,我差秀娘改改就有。”

“成,改好包起来,帐……”小竹看看老鬼,这个守财的,捂紧了包又开始装模作样地

挑衣服了,“算在他身上。”指头指向赤岭,他不是爱操心又不在乎钱财嘛,同行一场,就送两件衣服作为分别之礼吧。

“姑娘好眼力,这可是我们店里最好的布料,刺绣虽少,但是以洒线绣为主,用十五六种颜色的线绣作暗纹,秀娘用了平针、套针、接针、钉线等多种针法。满舟城都找不出比这件更显清贵的了。”掌柜的边夸,边吩咐秀娘就着小竹的尺寸改了与赤岭一样的道袍。

老鬼一听,感情自己挑了那么久,最好的早被赤岭穿上了。登时叫了掌柜的也去取了一样的来,只不过把颜色换成了他素来喜欢的靛青色。

正当老鬼和掌柜的风风火火地试衣时,赤岭挑眉,给了小竹一个眼神——我同意了吗?

小竹指指手臂,回了他一个眼神——我都快废了一条胳膊,给件衣服还不成?

一件衣服是小,赤岭就是看不惯她自作主张的嚣张模样,与她安静地站立在帘边反差也忒大了。

“打算什么时候走?”小竹先开了口。

窗外的雨柱减弱成了滴滴答答的水珠,落在檐角上,溅起朵朵水花,似蒙上一层薄薄的雾。丝缕般的毛毛细雨接踵而至,淅沥沥的声响渐渐小了下去,天色慢慢地变灰白了些。

“雨停了。”扑面而来风夹杂着红尘气,覆在面上一片冰凉。

“那就,祝我们,后会无期。”

赤岭把头转向小竹,她的眼中如一片星繁,让人摸不透。

“好。”他应允了。

相顾无言,却都在心头莞尔。

等了两刻钟,老鬼才换好了衣裳,洗净了脸,从后院进来,遥遥地望见一扇一扇的门里,圈起赤岭与小竹两人,一个颀身肃坐,一个支着手肘托腮沉思。

让他想起了几个月前收的一幅张萱的唐代闺中画,框景的月亮门里,官人倚柱翻书,小娘子簪花而笑,一派娴静安逸。

如果,日子能一直这样,那该有多幸运。不过这念头随着他踏进门里,就烟消云散了。

掌柜的笑呵呵地把包好的衣服递给小竹,赤岭结账时还少半贯,那铜钱一串串他嫌重,随身就只带碎银。在掌柜期望的眼神下,又多给了一两碎银,并吩咐不用给零头了。喜得掌柜出了门还送了三人一程,说是穿得好下次记得认准他们罗家成衣铺的招牌。

老鬼与小竹本是走水路,要去码头坐船的,念及与从掌柜那打听来的马场是一个方向,还是与赤岭同行而去。

赤岭选了匹枣红色良驹,在老鬼的帮助下,废了半斤口水从十二两银子降到了十一两。

他心满意足拍了拍赤岭的肩:“学着点,勤俭持家才是。”

“有劳有劳。”赤岭不缺这点儿钱,但还是感激为他考虑的这份心。他知道老鬼怕他以后日子难过。

暮色将至,码头百姓来往匆匆。赤岭送别老鬼和小竹,骑上马往南直隶而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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