扫码在手机阅读
手机阅读《破面》
破面

第十四章(六)

4b153/153/153:

我们告别了老柴的奶奶,当我刚走出这栋楼时,老柴便开始向我俩解释:“谢谢。奶奶从两年前就是这样,人和事情记不太清,不过倒是没有再恶化。当时是她自己提出想来这的,我们也觉得这里很适合她,有不少人陪她玩。叔叔每次都是在周日过来,如果平时有什么事也是他来,因为他住得更近。我俩不能同一天出现,所以只好和他错开。”我偷偷瞄了他几眼,因为这次我什么都没问他就主动向我们解释了。当他扭头看着我时,我依然注视着他,他再次答道:“她记得很多人,却唯独不记得我,每次都把我当成阿杰。阿杰每次回来时都会先来看她,如果碰巧是周六那我就不能来,我也不能和她同时出现。”

老柴看上去并没有不开心,可这事如果换作是我,心里一定很不是滋味吧。我安慰道:“或许不是这样,我觉得奶奶并不是真的不在乎你...”我想不出接下来的词,好在他及时打断了我:“我不记得奶奶有背过阿杰。小的时候我只要是去上幼儿园,无论是上学还是放学,她总是要背着我,她每次都要嘱咐阿杰,要她让着弟弟。”后来,老柴又给我介绍了另外几件奶奶刚才提起的事。www.tcknh.com 侠客小说网

最有趣的还属造反,那时他和阿杰也就四五岁的样子,所以记忆并不清晰。当时,他们村里出了一个贪污的干部,那老头把村里的一大块地都卖出去了,钱全都进了他的腰包。可想而知,村里的父老乡亲们当然不乐意了,不久,村里便集结了一群知名闲散人士,他们原本想着去找老头把钱要回来。不出意料,扑了个空,老头早就跑路了,据说是跑到新疆去了...他们便想出了另一个歪主意,既然找不到卖家,那就只好去找买家了。其实人家买主也很无辜的,他哪里知道这么多事呢。于是,村里便出现了一种新的“风俗”,就是奶奶之前提到的造反。每天上午或者下午,只要村民有空,百来号人便一起带着桌椅茶杯跑去工地门口堵着,聊天、嗑瓜子、打麻将应有尽有。拖家带口的人更不再少数,奶奶每次都会带着阿杰和老柴,他记忆中,自己经常和小伙伴们在工地门口玩沙子,工地上的好沙子几乎全都被他们祸害完了...去造反的都是些大爷大妈,当然,也会有年轻人。村里的愣头青可真不算少,有一次,二十多个小伙子每人端着条凳子,成一列纵队拦在了工地前的马路中央。尽管那时候车并不算多,可依然造成了交通拥堵,结果嘛...全都被警察抓走了呗。在造反了两年以后,工地的老板实在是无法忍受,他给了每位村民三四百块钱,就这样,他们便不再造反了...听老柴这样平静地陈述完,我还真有些蒙了。辛辛苦苦造了两年反,结果就被这几百块钱给打发了...或许,他们在乎的并不是钱吧。细细想来,能让村里上百号人几乎每天都聚在一起的可能也就只有这种事了,对于闲散人士来说,这或许还算不错。

随后,老柴又给我解释了小娟和李老师的事。小娟是阿杰小时候最好的朋友,她也是单亲家庭,母亲很早就过世了,在她小学时,他父亲便带她回了老家,老柴家的压井当时就是被她玩坏的。他们家的老房子早就拆掉了,更是没有了压井,不过他叔叔现在倒是还住在那,叔叔是个念旧的人,即使是新盖的房子,可依然希望留在自己从小到大一直生活的一亩三分地上...至于李老师,那是阿杰小学时的班主任,一位刚毕业的年轻小伙子,对待学生特别有耐心,奶奶也认识,而且,连老柴都觉得小沫确实和那位李老师长得像呢...他平静地告诉了我这些事,似乎这一切在他看来都是再合理不过的事了。是啊,他难道还需要我告诉他该做什么或该想什么吗,他比谁都明白。不过,换作是谁,都偶尔会希望有人对他说些不痛不痒的关心话吧。

小沫在一旁看着像是憋坏了,可不是嘛,当了一下午的李老师...奶奶几乎把他们家里所有的糗事都和他说了。他问道:“老柴,奶奶知道她自己有病吗?”“我怎么知道,这问题不应该问我。”“可是,一个人如果连自己是不是有病都不知道...这样难道不是太可怜了吗?”“对于每一个人来说,只有他们自己才有资格同情他们。这并不是你或者我或是任何人可以说了算的。”小沫先是一愣,随后颓丧地笑着点了点头,他连反驳都放弃了。

老柴这话真的是提醒我了,可怜别人?说到底只是施予者的自我陶醉罢了,难道所有人都希望被别人同情吗?现在,至少我不需要,我不希望被任何人可怜,我一点也不觉得自己是可怜的。每年幼儿园的儿童节,别的孩子的父母总是会来学校陪他们一起做游戏,只有我是孤身一人。上了小学,别人的父母会骑着车接送他们上学、放学,而我又是一个人。中学,别的父母会和孩子一起参加家长会,听到了老师的表扬或批评,他们会称赞或指责身边的孩子,我依然还是一个人。到了大学,家长们会大包小包带着行李把孩子送进宿舍,我则是再次一个人收拾好所有行李,永远离开那里,来到这陌生的城市。或许,在以后,他们还会在婚礼上挽着女儿的手,将她托付给新郎,更以后,他们会帮自己的孙子孙女取名,而我,我多半不会结婚,因为我不像他们那样,也不想像他们那样。可能儿时的我就难以像别的孩子那般天真无邪,我总想着快些长大,希望可以像大人那样去解决任何事。现在,我真的长大了,却反而只希望做一个纯真烂漫的小女孩...在某种意义上这算不算也是一种逆生长呢...失去的童年不会回来了,可找回童心却不算晚...我想要的很简单,我只想,只想有个家...其实,有我的地方就是我的家,难道不是吗......

老人家一个人在这生活或许真的是最好的选择,她能吃能喝,精神也足,每天还能干些活,对身体也有好处。奶奶眼不花耳不聋,就在刚才我还看见她做针线活呢,只用了两秒钟,一次就把线穿进针里了。说起这个,我又想起了另一件事。在先前老柴睡觉时,奶奶把他袜子上的洞缝补好了,这本来并不是什么事,可我注意到奶奶用的是粉红色的线,而且她这里的线全都是粉红色的。老柴和我说过,他穿袜子特别伤,无论多好的袜子只要穿上了三五次就必然会破。在他看来袜子似乎就像纸巾一样,是一次性消耗品。他还真不是说笑,我记得他家里有两个抽屉,里面全都是新袜子,少说也得有五六十双...他说破了的袜子他一般都会先洗干净,随后晒干扔掉,他也的确都是这么做的,可唯独有一次列外。那次我见天快要下雨了,便帮他把阳台上的衣服收回家。收回来的一堆袜子里就有一双用粉红色线补好的破袜子,袜子已经破了那么大的一个洞了,即使是补好,穿两下也还是会破,我便自作主张地丢进了垃圾桶。他后来问我袜子去哪了,我就告诉他被我扔了,他竟然跑去垃圾桶里翻了半天又把那破袜子找了出来,重新洗干净...他告诉我这样的袜子确实不能穿了,可更不能扔。现在,我终于明白了,原来这是奶奶帮他补过的袜子。

粗略地回忆了一下,老柴对于别人的东西一向比较爱惜,不论是什么破铜烂铁他都会好好收着...除此以外,就在老柴先前睡午觉时,奶奶还塞了一把零钱进他的包里,他告诉我奶奶没事的时候就会出去捡些瓶子卖钱,每次都会把钱偷偷塞进他包里,他也只是把钱收着从来不用。

我们仨,对于他人似乎都无法表达出过于深刻的感情。以前我可能主要是因为害怕别人不能同等地对待我,或者我不能同等回馈别人;小沫则更像是一种纯粹的自我保护,这或许算是他最后的一种倔强了。而老柴...他最简单了,因为他真的没有过多的感情要表达,或者说在他看来感情本身与自己是否做些什么并无关系,无论做或者不做它都是存在的。情感本就是最虚无缥缈的存在,在他看来,有形的一切对于对于无形之物都是可有可无的,并不具备任何重要意义。

在我们快走出养老院时,小沫似乎又又又看上了一位正在扫地的小姑娘。不不,应该说欣赏她,不然小沫该不高兴了。别看小沫现在这熊样,他可是从小就喜欢漂亮姐姐。最早应该是五岁吧,我也记不太清了,他当时特别喜欢他姐姐的一个同学,天天缠着人家,最后逼得别人都搬家了。当然,事实是别人只是恰好要搬家了,但却被他误以为是自己造成的。其实他小时候还挺讨人喜欢的,好多小女孩都喜欢找他玩,小学时我们班就有一个女同学,天天跑到他面前说我爱你...初二时,他连续一个月每天都收到情书,不过他只和我一个人说了,别人可不知道。他当时毫不避讳,每一封信都让我一起看了,不得不说,文采斐然啊,不去当诗人确实可惜了。是隔壁班的一位同学写给他的,我当时还纳闷呢,以他的个性,就算不喜欢别人,也不至于每天担惊受怕、闷闷不乐,直到后来,我去了隔壁班打探才知道。其实吧,给他写情书的那位长得倒也算是好看,只可惜是个男的......

我俩今天一天的时间几乎都用来陪老柴了,所以果断让他请我俩喝了两大杯奶茶。小沫又着急忙慌地跑去给我们买了些包子,就当做是请我们吃晚饭了。他今天难得偷懒休息了一天,但还是想趁着晚高峰,在交班前先跑几单。晚饭后,老柴提议一起去湖边走走,他笑着指了指我的鼻子,我当然不明白他什么意思,于是赶紧摸了摸鼻子,又取出手机照了照,可我的小鼻子上也没沾上什么奇怪的东西呀。

他带着我来到了湖边,只见他开始陶醉地用鼻子不断地深呼吸...我真是迟钝,怎么才注意到啊。是桂花,桂花开了。刚才一路上也全都是桂花香,我居然现在注意到啊。“小乔,我每年都很期待这段时光。一年中我最喜欢的就是这段时节,这是我们这最有味的一段光景。”我都快忘了...对于这座城市的四季我真的只是觉得好笑,因为几乎没有春和秋,可就是这两个短暂至极的季节我却都印象深刻。四五月时漫天飞舞的杨絮代表着春,而此时此刻正是秋,整座城沁满木犀花的芳香,无处不在,不论走到哪都能闻到。如此情景,倒是适合听一首恋爱循环。这股馨香让我又想起了什么,但老柴已经先猜到,说道:“我也从来没在这座城市里见过枫树,或许是爸爸妈妈在别的地方看见的。”“我们那...老家那里有,在城郊有一座山,每年秋天,满山都是大片的红枫。”“这样,那我就不能去看了。”?...哈哈哈...

小沫真是个爱岗敬业的人,每天都准时上班,起得比鸡都早。他这一天收工回来时一副大仇得报的样子,只是眼神略显迷茫。他和老柴肩并肩一起拎着菜回家,我们吃好饭时,他便开始向我讲述今天的高兴事。他们公司的隔壁还有另一家公司,具体是做什么的他也说不清。他只是说今天隔壁的老板被车撞了,当时他就在不远处,但看都没看一眼就直接跑了...这也算见死不救吧。我还以为是什么好事呢,搞了半天他这是在幸灾乐祸啊...

他开始向我解释那位恶毒老板的滔天罪孽。老板对待员工十分苛刻恶毒,员工工资不多,但经常被随便扣工资,理由也千奇百怪的。每次只要员工去找他谈论薪资问题,他便开始谈奉献,开始“掏心掏肺”地关心员工,说的真的像很关心他们一样。可能就是因为这样,所有的员工都恨他。“他今天终于遭报应了,他们公司没有一个人去看望他。不过可惜,可惜他当时没被撞得更严重些。以我的观察,最多也就是个骨折而已。”......这...好吧,这确实符合他的作风,也就小沫能说这话了。随他好了,这毕竟是他的事,我也管不着...不对啊,我怎么...怎么和老柴越来越像了,这是我的台词吗...换作以前我肯定不会这么想吧,至少要先表达下同情才对。

v8-13hz:

你也看到了,这几天楼下一直在搞什么委员选举的事,我不知道这是要干嘛。这天吃饭时,我便向老柴提起这件事。老柴说:“最好还是选张老头。”“是楼下那个张老头吗?为什么选他?”“不认

(本章未完,请翻页)

识他也没关系,选他就好,因为他每次都会给选他的人每人二十块钱。有好处干嘛不要,反正选谁都没差。”...这......你听听,这说的是什么话,如果是这样,那还选个毛线啊,有什么意义?

老柴再次问道:“张老头还没通知你吗?”...“没有啊。可能,我们没权选举吧。你收到了?”老柴笑着摇了摇头:“不会的,你们也可以选。因为我以前总是一直帮他投票,所以他很早就通知了我,让我先帮他投票。”这是什么意思?你明白吗?“老柴,你先等等。为什么?你们很熟吗?”“不熟,除了选举,我们没过多交集。”“那就奇怪了。你想想啊,既然你帮过了他,那他不就算是欠你人情了吗?难道还好意再直接开口找你帮忙?如果我是张老头,我一定会先去争取像我和小乔这种新人。那个张老头在我俩住进来时还帮我俩办好了门禁,照理来说,他应该对我们有印象。他帮过我们,我俩都算是欠他人情,他没有理由不先找我们?”老柴笑了笑,说道:“你干嘛想这么多,没那么复杂。”“我说的道理难道有什么问题吗?”“不,道理确实是这个道理,但情况却不是这个情况。如果是我,我也会优先去找曾经帮助过我的人帮忙,而不是我曾经帮助过的人。”

等一下,这不对啊,这也是你们这里的习惯吗?可这不符合逻辑...我又提问道:“这...如果别人欠了我人情,那么我去找他帮忙,不是理所当然嘛,他必然要帮我,这不是很合情合理吗?”小乔原本在一旁一句话没说,这时也开口说道:“小沫,情况就是这样,老柴说的没问题。能不能先吃饭啊,菜都快凉了,吃完再说吧。”这...等一下,怎么会连小乔也这么想...什么,你也这么觉得?怎么会这样?难道真的是我的错?

饭后,我和老柴一起洗碗,我还在想着先前的事,老柴这时开口说道:“我明天就去帮你们找张老头吧,你们两个就是四十块,正好我的钱他也还没给呢。你只要到时候投给他就可以。”“哎,不是,你们真都想选他?”“我和小乔要选他,白送的钱干嘛不要,你要是不愿意就算了。”我靠,就这么点钱就把他收买了...这两人怎么这样啊...“老柴啊,你好好想想,这种人,连这种小事都要行贿,以后指不定...总之,这种人要是犯了事,那岂不是可以理解为是我们一手造就的吗?”“我只为二十块钱负责罢了,没那么严重,他就算犯了事也和我无关,随他好了。”啊?你看看,这气人不,这家伙在说什么呢?

小乔...我的目光转向她,她原本正在开电视呢,看见我不善的目光后用眼神指了指老柴,我只好再次看向老柴,他呵呵笑了两声:“小沫,我只是个龙套而已,做我自己的事,拿我的报酬。投个票拿二十块钱,就这么简单。至于你说的张老头会不会犯事,我真的不想关心。我不喜欢看热闹,你大可以找楼下那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小区里最不缺的就是这种人。”“如果张老头犯了事,得到应有的惩罚,那么有人去伸张正义就不算是件坏事,看热闹又有什么不行吗?他们或许也会为自己曾经选了张老头而忏悔。”

老柴洗完最后一个盘子,把手擦干,轻轻拍了拍了我,把我拉到沙发上坐好,又给我泡了杯茶。“小沫,我们想象一下这样一种情景...”他开始给我描述,依然是那副从容的模样。某一天,张老头果然犯了事,被一大票人带走,楼下的人全部都来围观,他们高兴还来不及呢,开始欢呼雀跃,时不时地还骂上几句,说些什么大快人心、为民除害的话。“群众们永远都是这样,因为他们只能在明处,明处的人无法处决任何人,他们只好等待着暗处的人把那人处决了,自己只要到时候附和两声就好。他们最喜欢的就是痛打落水狗,对于一个公认的犯了错的人,他们总是位于道德制高点的,他们可以随意批判,因为怎么说都是对的,这可是难得的好机会,只要随意地插上一脚便能彰显自己的正义,因为下限就在那,怎么看自己都是在其之上。他们擅长自欺欺人,他们自己欺骗自己批判落水狗是自己对社会应尽的责任,可实际上他们或许根本不关心这件事的本质,也不关心这到底是个怎样的人,没人希望去关心事情的真相,反正大家都骂他、指责他,他们自己就算也这么做又能有什么错?他们以崇高的目的为借口,以此掩饰自己肮脏的嘴脸,他们希望落难的、被人们唾弃的野狗不得好死。而且事情确实也只会照着大家希望的发展方向去发展,也就是落水狗不得好死,再也没有立足之地了。他们就是这么想的,到了最后,他们甚至根本不会质疑这种行为,因为谎话说久了,连自己都会信以为真。”...这...我也不知道这是不是对的...“你呢?老柴,如果张老头真的沦落到这种境地,你会和他们一起欢呼吗?”“张老头也好,任何人都好,和我有什么关系?他们是死是活,犯了法或者做了善事与我有什么关系?任何的选择,任何人的命运都与别人毫无关系。”......唉,你看看他,为什么他能这么有把握呢?呵呵...这是我最佩服他的地方,无论如何总是一副有理的笑容...

后来,我答应了他,二十块钱也是钱,不要白不要。你说说,这个世界就非得有这么多见不得人的事吗?难道真的不能完全暴露在太阳之下吗...算了,好歹还有二十块钱来安慰下我...你笑什么?...哈哈,太荒谬了...

说起我们隔壁公司的老板,他可真是个让人恶心的人啊,就知道压榨员工。我经常和小乔聊起,我还问过他们的领导怎么样,你猜她怎么说,她说:“是哦,你不说我都忘了,我好像没有领导唉。老柴应该知道吧,说不定老柴就是我的领导呢。”...我靠,这...乔姐也真是厉害,干了这么久居然还这么糊涂...

如此说来,我真的很幸运,我的老板是个好人。隔壁的老板每天就知道想着花招忽悠员工,关键是,他对于压榨员工的尺度把握得恰到好处,他非常清楚每位员工所能承受的阈值,所有总是可以在边缘徘徊。迄今为止,他们公司没有任何一个人辞职...

今天,他可算是遭报应了。一大早,我就看见他又在那忽悠员工呢。也是个刚毕业的大学生,他跑去找老板,问老板能不能放他几天假回家探亲。老板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翻起了旧账,开始不断数落他,列举出一条又一条他的罪状,还扬言要扣他工资和年终奖。那大学生立马就慌了,开始一个劲地解释、道歉,好在最后老板“仁慈”地放过了他,说可以不扣钱了,顺带着连以前的过失也一笔勾销,以后只要好好干活就不再计较了。大学生立马感恩戴德地握了握他的手,还向他表了决心,又屁颠屁颠地跑回去工作了...你瞧瞧,这太荒唐了吧。傻子都能看出来,这大学生根本什么都没改变,老板先是说要罚他接着说可以饶了他,他居然还觉得自己应该感谢老板,可这分明就是他本来就应得的啊...原本的问题也被老板忽悠成了利益问题。只是给了他原本就属于他的罢了,既然还高兴?这智商,真是活该被忽悠...你猜我想到了什么?没错,就是老柴上次在教堂前说的。神告诉人有罪,人开始赎罪,把自己的一切都给了神,最后神假意大发慈悲地赦免了罪孽。可不就是一样嘛,根本什么也没有改变,可人却成为了奴隶,气人的是这些人居然还不觉得自己吃亏了,反而沾沾自喜,以为占了大便宜...

老板忽悠完这些人后大摇大摆地走出门,我也正准备走了。可刚开出去还没到一百米,我就看见了他的惨样。他在过马路时,一辆摩托车直直地撞向了他,他直接倒地开始惨叫...哈哈...活该啊!你可不知道我多开心,恨不得买挂炮仗放呢!我看都没看他一眼,直接走人,我巴不得他多躺个几年呢!最好他一会去医院做手术的时候遇到前女友主刀,千万别轻易放过他!

这天下班后,我停好车一下车便遇到了买菜归来的老柴。他见我笑嘻嘻的,便问我是不是彩票中奖了,还嘱咐我“苟富贵,勿相忘。”...你瞧瞧他就这点出息...唉...我把今天隔壁老板的事告诉了他,顺便列举了几条他手下被压榨的员工的悲惨经历。你猜他说什么?他说:“这么看来,公司得倒闭了。老板那么久不来,这些没用的员工估计也干不下去了。”“不是的,他们虽然没太多才能,但主要是因为老板太过刻薄,尽管他们不能算是人才,但每天都很勤奋努力。”“这并不重要。总有很多人看上去一直都在干个不停,可实际上却可以算是最懒的人,这些人或许更适合安逸的工作,就像我这样。”

这是什么意思?你说,难道勤奋干活的人也能被称为懒人吗?我问他此话怎讲。他给我举个了例子。他高中班里就有一个这样的同学,只要老师布置了任务便立刻开始干,看着比谁都努力,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其他时间几乎全都是在做题看书。可结果却是,他每次都是全班倒数第一。因为当一件事交到他手上时他就只知道蛮干,而不是先想想怎么去做,不知道变通,比如先安排一下时间或者改变下学习方法。这种人看上去勤快,可实际上最懒,因为懒得动脑子、懒得改变旧思路。他说的这些也确实有些道理...可是...我说道:“可是有的人真的是没有才能,再动脑子也不行。”“借口罢了,懒人总喜欢说有才能的人是天才,但才能是需要努力培养的。天赋确实会决定能力的上限,而真正的努力却可以决定你距离上限的距离。那只不过是对自己因为懒惰而没有才能才找出的借口罢了,大部分人远没有到拼才能的地步。”...你觉得呢?不得不说,事实确实差不太多...但你觉不觉得他是在含沙射影?...我本想反问他自己是否懒惰,但转念一下,他怎么可能会在意自己是否有才能呢?问他根本就是浪费时间罢了。

是啊...我说道:“你说的对,如果这些人真的努力了或许就不会抱怨别人的才能了吧。”“但喜欢抱怨的人无论怎样总会找些事来抱怨,他们要为事情找一个合理的解释。”“可如果大家都努力到了上限,那就算比不过别人又有什么好辩解的呢?”他又笑了两声,说道:“可不止才能这一种东西。就以考试分数来说,有人努力到了极限能考到一百分,有的人只能到六十分,这些人都是努力到了极限。可有些人根本什么也不用做就直接是一千分。”这...“那他们就不要和别人比嘛,和自己比不就好了。”“是的,大部分要么和别人比要么就是和自己比,可这都一样,毫无意义。”“这是什么意思?”

他又用了个比喻,把人生比作一场赛跑,在一座操场的塑胶跑道上,所有人都在跑。“跑几圈的人都有,每个人的人生都是独一无二的,能跑多少圈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可事实上,跑道的终点也就是起点,并没有任何区别。有些人看见别人跑在了前面,便想着追上他,胜过他。渐渐的,好多人都开始这么做,但究竟是谁在谁的前面?前面的人看上去是领先的,可换个角度,后面的人是不是也可以看成快领先前者一圈了,他们相互追赶着,后面的人羡慕前面跑得快的人,而前面的人却羡慕后面领先他们一圈的人。这种恶性竞争只会让每个人越来越累,每个人确实都越跑越快了,可距离却没有变化。”没错,这点我早就知道了...“所以我才说要和自己比啊?”“比什么?比自己能不能多跑几圈吗?可人只能活一次,怎么比?何况终点和起点是一样的。在某种意义上,跑道的任何一点都可以算是终点或起点。这样也有意义吗?”...这...果然是没有意义是吗...“那,到底要怎么样?别告诉我怎样都行!至少...至少告诉我你是怎么做的?”“只要一直跑就好了。”“然后呢?”“然后去死。”啊?我没听错吧?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跑下去,然后去死...这样不是更没有意义嘛...我不能再想下去了,已经糊涂了......

我只好再次说回隔壁老板的事,你说气人不,哎呦,不说这件事的话我真不知道还能和他说些什么了...我告诉他老板罪有应得,今天终

(本章未完,请翻页)

于遭了报应。他却一脸疑惑:“老板显然是交通事故的受害者,他也并非是因为触犯了法律才被车处决的,为什么会是应得的?”他的语气还真搞笑!?“老柴,你就不能换个方式理解嘛。他是因为违背了正义所以受到了处罚,不是法律。”“可这样不是更奇怪吗?我只知道犯了法才会被处罚,却从来没听说过法院会因为一个没有犯法却有违正义的行为而处罚一个人。只有法律,并没有正义律。”“可这并不是人可以不追求正义的理由,有些人是好人,而有些人就是坏人。”“这同样毫无意义,绝对的正义不可能存在,绝对的恶也一样。‘他越是要到高处、光明处,他的根就越是猛烈地伸向大地中,越是向下,越是进入黑暗中、进入到深处——进入恶的里面。’对于正义的定义每一个人都不一样,明和暗都可以是正义,只有法律是死死地放在那的。你更不可能仅仅因为别人没有遵从你所认为的正义而处决别人,那样的话,所有人全都该死。你没错,所有人全都没错。因为可以不存在对错这两个概念,只是事情或人存在过与否而已。”

这...我...唉,好吧。我又说不出话来了,你难道也觉得是我错了吗?啊?那我岂不是连那个老板都不如了嘛...老柴再次拍了拍我,笑着邀请我去吃饭,说是今天要做大餐给我吃。

他还真是做了大餐,一锅大杂烩火锅...趁着吃饭的工夫,我把老板被撞的事告诉了小乔。她倒是没说什么,看上去挺无所谓的。饭后,她从老柴的墙上取下一张照片递了给我,照片里的是一款赛车游戏的截图,她说道:“看来这里交通问题还挺严重的,你可千万要注意安全啊,慢慢开车。我去倒垃圾了,你好好休息会儿吧。”这张照片里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一辆fd而已...你眼真尖,反面居然还有字...“一些人对他们的少量正义很自豪,为此而亵渎万物:于是世界被溺死在他们的不公正之中。”这...这是什么意思,她是在暗示我吗?那我...你,你不会也想欺负我吧...我...我招谁惹谁了...

λ1.065mm:

小沫最近总是到我这儿练歌,这让我十分为难。他喜欢唱情歌,这不是我擅长的。他以前多半喜欢过别人,就像上次那样,可惜的是别人已经结婚了,我爱莫能助。这样说可能并不准确,我觉得小沫的心里可能一直有一个特别的个体,只是他不愿面对。

小乔和我聊天经常说起小沫的往事,他果真喜欢过不少人。小乔很喜欢八卦,每次说起这种事总是津津有味。据说,在高一时,小沫和班里的一位同学关系特别好,甚至比和小乔关系还好。

小沫家里很有钱,但是在他自己工作之前一直都非常节俭,每年用于上学外的花销甚至不超过十块钱。我做不到,我没见过比他更节俭的了,这不能说是抠门。在他俩初中时,学校门口开了一家奶茶店,小乔当时很想去尝尝,可小沫太抠门了,一个子都不愿意出。后来,他们班上的一位男同学恰好路过,便提出请客。小乔当时自然不好意思,但那男同学说可以买一杯最大杯的,如果小乔喝不完剩下的他可以喝。让我想不到的事,小乔居然答应了。我问小乔,那男孩之后是不是经常请她喝,她竟然问我是怎么猜到的。我又问她是不是每次那男孩都只能喝她剩下的,她惊讶于我到底是怎么猜出来的。这么简单的套路,以小乔的智商居然会看不出来。不过我确实能看得出,那男孩很喜欢她。我问小乔难道没有谈过恋爱吗?她干脆地说没有。我还以为像她这么漂亮的姑娘会有更多人追,看来并不是。尽管小乔好骗,但好在她防备心极强,大多数人难以真正接近她,要是没有这点她早就被骗惨了。她没有谈过恋爱确实是最合理的解释了。我这才想起来,其实我也没有谈过恋爱,我不能明白那种感觉。由于这点,有些曲子我弹得十分无趣,阿杰这么说我,小乔也这么说我,很多曲子我虽然技巧到位了,可没有灵魂,看来,我需要多找小沫老师请教请教了。

小沫今天练完歌后我便想向他问这个问题,可一时之间我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想了半天,也只是试探性地问了他以前有没有什么念念不忘的朋友。他果然认真地回答了起来,说是叫老牛。是我问错了,出现了些偏差,因为他说的是一个男人。至少,我知道他是不喜欢男人的。但我既然已经问了,只好先由着他说完。

老牛和他从幼儿园就认识了,关系要好,奇怪的是,这个老牛和小乔却几乎没见过面。我问他他俩关系有多好,他说至少比当时他和小乔的关系好。小乔真惨,居然成计量单位了。

老牛一直都是小沫的小弟,小沫小时候可是又小又瘦,而老牛却又高又壮,但还是甘愿当他小弟,小沫说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因为自己的人格魅力。小沫说得认真极了,我虽然也想认真听,可他说得太多了,迷迷糊糊听了大半,却什么也不记得了。终于,他说到了他俩是如何散伙的了。十二岁,他小学毕业。当时他放假已经有半个月,可一直没见到老牛来找他玩,之后又过了半个月他才知道,老牛一毕业就搬走了,连个联系方式都没留下。到了他高三那年,老牛的母亲正好在他们小区附近路过,还特地来看望了他。他本想着无论如何至少得要到联系方式,但真正和他妈妈聊起他时却打消了这个念头。他认为两个人都已经改变,不再是从前的自己。以前他们在一起很快乐,但这么多年过去,他们已经不能兼容,不必再见,至少彼此都曾经陪伴过对方一段最美好的时光。这点我也很认同。

他欣慰地笑了,看来他说完了,如此,我便有了理由去请教其他的了。我问他有没有什么印象深刻的异性朋友。他突然颤了下,随后低下头,两个拳头攥紧。过了好一会,他叹了口气,开始讲述。他说他这么多年一直不敢面对这个问题,如果不是认识我,他可能还不愿承认自己的情感。

就如小乔说的那样,是他们班的同学。他们仅仅在高一相处了大约一个学期,我问题他那为位同学和小乔是不是也很熟,他说小乔几乎从没和她说过什么话。他开始娓娓道来。

在刚上高一的那个学期,他俩几乎没说过话。只是偶尔听同学说起过,说班里有个女魔头,她暴力、脾气大。有一次,一个男同学调过去和她当同桌,结果刚刚一星期,就开始抱怨说她太凶,甚至当着全班人的面告诉老师自己受不了这么凶的人,赶紧让他换座位。小沫当时对于这位男同学充满了反感,因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指责女孩是极其无理且不得体的。在多次的央求下,老师只得同意。小沫是从那时才注意到她的,当时,她收拾好书本,拿起书包走向别的座位,尤其是她微微噘着嘴委屈巴巴的表情,他现在都记得清楚。他当时觉得挺好看一姑娘,真的有这么凶吗?

那以后他们依然没什么说话机会,直到一节美术课,他俩才算真正认识成为好哥们。那节课她就坐在他背后,她的同桌想和小沫的同桌坐一起,所以她就只好换过去和小沫一起坐了。他俩都带书了,可后面二位一本书都没带,便借过去一本,他俩共看一本书。他觉着这很尴尬,所以只好随便说了几句,他完全不记得具体说了什么,只是清晰地记得当时翻到的那一页有一副画——《泉》。他强调只是随便说了几句,可那女孩立马笑得花枝乱颤,对他说道:“你怎么这么搞笑,以前看你总是不说话。才发现你这么好玩,以后美术课我要经常和你坐。”他只是笑着点了点头。他告诉我那是他几年中最意外的时刻,因为她说的就是他内心深处最渴望成为的人,可以前别人对他的评价都是老实、内向、憨厚、爱学习,但他并不喜欢。他既开心又害怕,他不希望女孩扫兴,又往后翻了几页,找了几张图片随意点评了一番。仅仅一节课,他就喜欢上了这位“好姐妹”,他还纳闷,为什么别人都说她暴力说她凶。他说到这时,我就问他她是个什么样的女孩。他先是干笑了声,随后眼神迷离,也不知看向哪,只是说她温柔、善良、善解人意、仗义、可爱、热情、豪爽、磊落、爱憎分明、坦荡、大度、乐观,和她待在一起可以让他忘记一切烦恼,他把她当成自己最好的兄弟。听他说完我当真有些,意外,因为小沫从来没用这么一大串词形容过任何人。

对于小沫当时的心情我依然无法体会,至少我从不觉得任何人可以让我忘记烦恼,尽管我本就没什么烦恼。他又继续往下说。那以后,他们便经常闲聊,他知道女孩爱听笑话,他就找一大堆段子说给她听。其实当时的小沫本身并不喜欢说笑话,更不喜欢说话,对于生活更是没什么热情。但当时为了她开心,小沫做了许多自己很讨厌的事。越相处小沫越是觉得她可爱真实,她活得坦荡,和自己完全不同。正是因为如此,也留下了一个隐患。小沫很乐意放学陪她走很远一起坐公交车,还帮她揭去沾在头发上的落叶,在公交车上一起谈天说地。他相信她也把他当成好哥们或好姐妹,他也认为这就是纯粹的友谊,没有任何别的欲望。我大概也明白些了,我相信小沫说的是真的,只不过,他说的这些我依然无法体会,因为我从来没有遇见过这样的人。

小沫甚至为那位同学做过些他自认为丢脸的事。有一天女孩告诉她,以后坐公交车时可以顺便帮她撕几张公交车票,因为可以报销。换作从前,他绝对不会做,不光是因为他不缺钱,更因为他觉得当着这么多人的人撕票既不得体又丢人,但还是爽快答应了。从那以后,他每次坐公交车,总是最后一个上车,因为他不想耽误别人。有一次他撕得太多,撕了半天撕不下来,最后夹子都被扯掉了,让司机师傅等了他老半天,他脸红得都像关二爷一样了。最后,他总共收集了一大把票,女孩高兴都不得了,爽朗大笑,还对他竖起了大拇指。

不久后,小沫上高二了,小乔依然和他一个班,可是那女孩却被分去了别的班。这之前都是女孩主动去找小沫玩,可现在不行了。小沫过于被动,从来不主动找人玩。他们很久才能见一次,女孩还是一如既往的热情,偶尔也会在公交车上偶遇。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小沫终于想明白了。他觉得女孩喜欢的并不是真实的他,而是经过刻意包装的。在她印象里的他和真实的他根本就是完全相反的两个人,他总不能永远为了迎合她而去表演。说到这,小沫再次看向我,他说他很喜欢我的真实,从不演戏,我告诉他那是因为我不明白怎么演戏,我不是演员当然就不会去演戏。他笑了笑,继续往下说。

之后的日子里,小沫总是刻意回避女孩,他希望女孩随着时间而渐渐忘记自己这个朋友。小沫又叹了口气,说道:“我只是不希望她看清我以后露出失望的表情。‘原来这才是你啊...你怎么变成这样啊。’她有很多朋友,也不差我这一个,我只是不希望她因为我而不开心,哪怕是片刻。少了那个虚伪的我对她不会有任何损失。”

毕业以后,小沫再也没有和她见过面。起初,小沫生日时,女孩会发消息问候,但小沫却从来不回复。到了这几年,他们也不发了,因为她可能以为小沫的这个号不用了。小沫以前也偷偷关注过她朋友圈,这几年也不看了,女孩似乎有很多朋友,他觉得自己更不能打扰别人了,不过,他后来发现其实是自己想当然的误解,她还是单身。

说到这,小沫眼眶微微有些湿润,以前是从来有过的,这是第一次,他说:“就当是忘了那个虚假的我吧。足够了,她都给我留下过最美好最纯真的回忆。或许,真假已不再重要,相呴以湿,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我是不是说太多了...呵呵...”我回答道:“我从来没有爱过别人,所以无法完全理解你的想法。”眼前的情形确实出于意料,我不知所措,我只是想了解了解他而已进而找些灵感,可没想到他却这么认真,还动了感情。思来想去,我只好弹唱了一首我新学的英文歌给他听。不过,我最好还是建议他去找那人好好再熟悉熟悉,因为我绝对看得出小沫十分在意她,不论怎样,一定要给这件未完成的事一个真正的了结。

(本章完)

.

阅读破面最新章节 请关注盘古小说网(www.lawace.cn)

  • 加入收藏
  • 目录
  • A+
  • 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