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家大少

翌日清晨，我被门外保姆阿姨打扫卫生来回走动的脚步声惊醒，这才想起身在何处，赶紧穿好衣服走出房间。刚走到楼下客厅，却见一人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报纸，一杯热茶在他面前茶几上腾着热气。

从他的身形背影，可以判断他是秦雪的父亲，县委书记。正想着，那人回头，见我走来，满脸堆笑放下手中报纸，起了身：“小飞人，欢迎欢迎啊...”

说着，秦国怀走上前，轻轻地拍着我的肩，邀请我客厅沙发上座。

“叔叔，不好意思啊，您昨晚回来的时候，我已经睡着了。”

“没关系，你的事，小雪和我说了。我替你安排好了，吃完早饭，上午九点我派司机送你去公安局，牛局长会亲自接待你。”

“太好了叔叔...”我一激动，得意忘形，大声喊了起来。

在县委书记面前，我这乡下小子不懂礼节庄重，很快意识到冒犯。本以为秦书记会厌恶我似的冷下脸，却没想到书记还是一脸微笑，轻轻拍着我，示意我不要激动，有什么事不比坐着说舒服。

“小飞人，咱们可不是第一天认识...”

秦国怀言外之意，好像之前就认识。可是，我想了半天，他这一张人到中年越发男子气息成熟稳重带有严厉锐眼之色、上额宽大下巴拉长的方形脸，怎么也想不起来，不曾见过。

秦国怀见我愣了半天，这才笑道：“是我认识你，不是你不认识我...还记得市级少先队百米竞赛吗，你拿了冠军破了全国纪录，县政府准备为你开个表彰大会。好家伙，你这小子招呼不打，直接跑回去，连政府的面子也不给。”

这么一说我想起来，韩主任跟我提起过，要在县城逗留一天，县领导为我表彰开招待会。当时我只想着回去，趁韩主任不注意，收拾行李捧着奖杯搭上小巴车偷偷溜了回去。

如今被县委书记抓个现行翻“旧账”，我有点不知所措，拼命解释：“叔叔，我那时临时有事，再说了，不就跑个步拿了冠军，没什么好招待的，我回家爸妈就给我煮一碗面加两个鸡蛋...”

“呵呵...你年纪小不懂事，没有荣誉感，我理解。等你长大了，就会明白有多少人挤破脑袋也没有这个实力运气，获得政府表扬。有政府表扬，对你的人生道路很有帮助。下次有机会，记住千万不要错过，是你的荣誉就要心安理得去接受。”说到这，秦国怀让我先等等，他去书房翻了一张旧报，郑重其事对我说：“你看，这是市报社新闻对你的评价，还有给了你一个非常高的荣誉称号，你现在就是阳高县的小飞人、小英雄。”

难怪，秦书记见面就叫我“小飞人”，还有太钢集团山西太钢总经理江国胜第一次来我家准备二十万签约金签我十五年合同，也是称呼我“小飞人”。原来，小飞人的梗，是来自市报社新闻编辑部。

我对这个称呼，既不兴奋也不推辞，就当被人在背后起了小名。可能秦书记说的对，我现在还小，没有太多的荣誉感，激发不出对名利狂热追求。

正说着，一位身穿天蓝色睡衣裹得严实，披着长发眉清修长，散发着成熟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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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味的女人，刚睡醒从睡房徐步走到客厅。

“国怀，这才七点，这么早就起来了，是不是最近压力大，又失眠了？”

我回头看一眼，女人也是看我一眼，她没有注意客厅沙发她的老公旁边还坐着一个我。很快，对老公暧昧关心的语气，变得端庄：“你是小雪的师弟吧？”

“是的，阿姨！”

“我瞧瞧，长的不错，皮肤又嫩又白...国怀，你也瞧瞧，他的皮肤比小雪还白。”

她是秦雪的妈妈丁雅洁，县妇联计生委员会主席，简称妇联主席。主要工作是计划生育执行宣传、婴幼儿保健、维护妇女权益保障等。

由于工作性质，我被丁阿姨莫名其妙夸我脸白，长的水嫩，这要是像女孩子那样留着长发，没准被她夸成比女孩子长的还好看，弄得我好些尴尬害羞甚是脸红。就算被人夸成长的像女孩子，我还是很有礼貌谢谢阿姨夸奖。

秦国怀瞧出我的尴尬，替我解围：“他是男孩子，怎么可以说他皮肤白呢。”

“那你说，他的皮肤不是白，是什么？”

“那也不能说又嫩又白！”

丁雅洁只是随便说说，没想到秦国怀和她较起真，非要纠正她的错误。一时间，丁雅洁托着手示意关于我脸白的话题就此打住，嗔怪道：“在家里，少拿你的官腔和我说话。”

“好好好，我闭嘴，我什么都不说。”

秦国怀认输，在外面他是县委书记说话比谁都管用，在家里他是好爸爸好老公只能接话不能说反话。总之，在女儿老婆面前，他说的话都要顺着她们母女俩的意思说话。

我能感受到丁阿姨给秦叔叔的压力，就像我刚上山拜师，师姐给我的压力，不曾给我半点生存空间，我的一言一行在她眼里都是碍事、深恶痛绝。果然，有其母必有其女。

唉...

没等我叹气，丁雅洁又盯着我，改变策略坐在沙发上，拉起家常：“今年多大了？”

“十一...”

“你爸妈就你一个小孩吗？”

“我有一个哥哥一个姐姐。”

说到这，丁雅洁认真起来：“你是你爸妈超生的！”

说起这事，是我打小记事被人嘲笑我是父母捡来的，造成心灵自卑，留下很深的印象。那时，计划生育在农村盛行，抓得很紧，我是父母第三个孩子免不了违反国家政策，被抓住罚款三千。因为这笔罚款，我家贫困好几年，可以想象本就不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我被认定是家庭“灾星”，奶奶一度骂我讨债鬼，父亲累死累活看我不顺眼骂母亲为什么要生下我。

我点了点头，不想再提此事。

丁雅洁没有觉得不妥，继续问我：“超生是要罚款的，你爸妈罚了多少钱？”

“三千...”

“不对呀，你是八九年生的，政策第三个男孩罚款两千，女孩罚一千。你爸妈罚三千，多余的一千肯定是被村干部私吞了...”

说着，丁雅洁建议我最好把事情弄清楚，回头让我爸妈写一封信到县里妇联协会。若是有人借着计划生育违规操作发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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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财，她会帮助我爸妈，还一个公道。

其实，这事过了很久，关于我是爸妈超生被罚款，罚了多少钱，我打心里把这件事翻篇了。碍于丁阿姨的情面，我只管点头：“谢谢阿姨，我回去后问问清楚。”

“那就好，你别难过，计划生育是国策，你爸妈冒着罚款生下你，说明他们还爱着你...”

闲聊片刻，丁雅洁看看钟表，时间早晨7：30，这才赶紧去洗漱。这时，秦雪打着哈欠，去洗手间，还没来得及问候，妈妈，早上好。

洗手间那一扇门无情地将秦雪拒之门外，秦雪瞬间清醒，敲着门：“妈，这是我的洗手间，我要尿尿...”

呃...我和秦国怀坐在客厅沙发，听得明明白白，真真切切。

秦国怀实在不好意思，对还未清醒、披头散发的秦雪，说：“小雪，注意文明用语，家里还有别人呢？”

秦书记说的别人是我，谁料，秦雪不以为然指着我：“就他，小屁孩一个，你还真拿他当个人，我要尿尿怎么啦，碍他什么事...”

说着又不给我脸红的机会，继续敲门：“妈，你快点，我要尿尿，我憋不住啦...”

“好啦好啦...你这孩子早不起晚不起，偏偏赶到你妈我上厕所...”

丁雅洁上厕所上了一半，被秦雪叫了出来，只好去夫妻房洗手间解决。正说着，杨洁和赵玲同样披头散发，走到洗手间门外。

我替她俩向秦书记介绍：“她们是我同学，她叫杨洁，她叫赵玲！”

“两位小朋友，早上好。”

“叔叔好。”

杨洁和赵玲不知所措，异口同声问候着。这时，秦雪尿完，洗好脸，开了门，对杨洁、赵玲说：“牙膏牙刷准备好了，你们去洗脸吧。”

说着，杨洁、赵玲如小鱼溪水，一个挨一个紧贴着秦雪，走进洗手间。

秦雪安排好她俩洗漱，穿了身粉红可爱的睡袍，无视我和秦叔叔的存在，对着空气嚷嚷：“方姨，早饭好了吗？”

“小姐，准备好了。”

“有牛奶包子吗，我现在不想吃煎鸡蛋？”

“都有...”

“没关系方姨，小雪不想吃的，我吃。”

秦国怀摸准女儿的脾性，她在饮食方面没有固定的习惯，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属于那种随机，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所以，她家保姆准备早餐，要多做几份备选。还好，秦国怀不挑剔，专挑女儿不喜欢吃的吃。

早饭是在后厨，专属餐厅吃的。比起昨晚，这张桌子有头有脸，一下子坐着县委书记、县妇联主席，我这有生以来第一感到身份悬殊用餐压力。平时，我在家是端着碗，边走边吃。这一次，我就要规规矩矩不准下桌走动，还要食不语动作轻微不能发出太大的嚼动。还是师姐仗着“公主”身份，不受约束好啊，她一边吃早饭，一边照镜子打扮，心里想着今天梳什么辫子好看。比起秦雪，杨洁和赵玲这才意识到城里的女孩子，无论衣食住行，还是父母身份，都要比乡下小姑娘高了不知多少层次。果然，乡下和城里，是没法比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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