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星之间

东方破晓，当第一缕阳光照射进圣杯山脉，这一条自西向东横亘在大地之上的巍巍山系就仿佛活了过来。随着气温的陡然升高，凝结在岩石和树枝上的冰层迅速融化，一滴滴晶莹的水珠滴落，很快变成一串串微小的水流，整个世界都被哗哗的声响占满。前一夜已经萎缩的各种植物很快就吸满了汁水，变得丰盈起来。至于多余的水分，则汇聚成一股股溪流，最后全部注入山涧飞瀑，朝着地势低洼处奔腾而下，隆隆声中，也宣告着世界的苏醒。

位于山脉北侧的圣杯前哨基地此时还笼罩在巨大的山系阴影中，至少还要等上一两个小时，才能感受到来自太阳的抚慰。

但基地内的人们已经醒来，忙碌着，为新的一天做好准备。这里的日照时间不长，所以要抓紧每一秒。于是人们奔跑起来，节奏越来越快，与昨晚的沉寂形成鲜明的对比。

旅馆内，墙壁的隔音效果并不是特别好，行者47是被街道上的呼和吵醒的，他恼怒地将枕头扣在头上，但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了。记忆翻涌，心里惦记着昨晚赚到的钱，倒是有了起身的动力。他腾的一声坐起，伸手去摸床垫下的钞票，从手感上来判断，钱还在，这才彻底放下心来，不疾不徐地下床，开灯，然后洗漱——这是他一个月以来睡得最好的一晚，无论是环境还是睡眠质量。

十分钟后，一切收拾妥当，行者这才拿上钱和武器以及昨夜没喝完的半瓶酒，去隔壁房间叫自己新捡来的菜鸟搭档。

他敲了半天的门，总算把石魇给敲醒了。

来开门的石魇倚在门前，盯着行者疑惑了半天，用了很久，似乎才把各种事情串连起来。

然后惊讶地怪叫一声：“我靠，你胡子呢？”

“刮了。”行者推开石魇，径直走进屋子。

房间里还算整洁，空气中有些微的酒味，这说明石魇酒品还行，躺下后就没怎么再折腾了。

“我还真怕你吐得一塌糊涂把自己给呛死了。”行者找来凳子坐下，看石魇在那里忙碌。

没头苍蝇一样的菜鸟还是第一次在火星过夜，好在住的地方就是个普通的旅馆，没暗藏什么他闹不明白的高科技。只是在拿衣物的时候，触碰到了左手的伤口，疼得石魇嘶嘶抽气。

“等会再去医院处理一下吧，装备都被游骑兵的人拿走了，镇痛剂什么的要等去佣兵协会报了道，才能补充。”因为也算有些家底了，所以正常的补给行者已经不觉得为难了。

“啊呀！”卫生间里传出一声惨烈的叫声。

行者一下就从椅子上弹射而起，瞬间出现在了洗漱室的门口。

“怎么了？”他已经把匕首亮出来了。

“没事儿！没事儿！我脸上好像起痘痘了。”石魇尴尬地解释，他总不能告诉行者，他是被自己的长相吓到了吧？

虽说花了一些时间渐渐适应了自己的身份，但是石魇这还是第一次照镜子，正洗漱中，突然看到一个陌生人出现在自己面前，他这反应不算强烈，冲动点的可能一拳就砸上去了。

“神经病。”行者一直没发现自己的搭档还有这么女性化的一面，作为一名战场上打生打死的弑神者，居然会因为长了痤疮吓成这个样子，他又开始考虑和这家伙组佣兵团的想法是否明智了。

这时的石魇可没空管行者在想什么，他正仔细端详着自己的这幅新相貌。

非常典型的东方人面孔，丹凤眼，眉峰平整，鼻子不算挺拔，但形状还好，嘴唇有点薄，略显刻薄，颧骨位置高低适中，面部曲线柔和，看起来年龄也就二十六七岁。石魇有点想不通，如果这是本体使用冻龄剂之前的样貌，那说明他本身的家境应该是非常好的。因为以这样的年龄要通过个人努力获得冻龄剂的使用权那基本不大可能。

当然也不排除是某方面的天才的可能，因为历史上那些比较有名气的物理学家、数学家也基本都是在这个年龄出成绩。

可无论是哪种猜测，都不应该混到前线来受苦，所以身份方面肯定是另有隐情的，好在再过两天就能揭晓答案了，石魇自己也并不着急。

又是十几分钟过去，行者和石魇已经出现在了旅馆自建的餐厅内，两人点了些三明治之类的早餐，囫囵吃了个饱。

就餐完毕，行者却没有马上离开的意思，而是看周围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这才将昨天晚上石魇醉酒后的事情给他讲了一下。

“啥？你怎么不拦着我点？”石魇完全不记得自己做过这些。

“你们就像排练好了一样，一环扣一环的，剧情紧凑得我根本没有反应的时间啊。”行者一提起来这个，也是一肚子气。

“那怎么办？”这种事，石魇怎么可能会有主意，他才来到这个世界一天，基本常识还在努力了解中呢。

“实话实说，我不觉得我们有能力能完成这个委托。”

石魇鼓捣着桌上的水杯，有点心不在焉，他在考虑另外的事情。

“那放弃的话，会有什么问题么？”

行者撇撇嘴，说道：“问题当然会有了，委托人是直接找上咱们的，这说明有人向他推荐了我们。可咱俩谁也不认识啊！如果推荐人目的不单纯，那他会允许我们放弃委托么？”

这话似乎一下点醒了石魇，他马上进入了状态。

“首先，我们有什么值得别人图谋的？”

“你是说酸与的头？”行者瞬间紧张，这东西谁要是惦记了，那就相当于要动他的钱袋子，这和杀父之仇夺妻之恨有啥区别？

石魇却摇头，“不止。还有我的身份问题，能被迫从中央城邦迁出来，保不齐身上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被人惦记着追杀也不过分吧？之前把我弄到炮灰部队去，没陷害死我，现在马上又来一计，这很正常。再者，酸与被杀的事情，那可最低也是个异种上位狩猎者，就那么轻易的被咱俩弄死了，说出去，怀疑的肯定比相信的多吧？查查咱们背后有什么势力或者特别手段，防患于未然，以免对他们未来有所影响，这都是符合逻辑的。”

“你这么一说，我都觉得你有问题了。”行者拉着凳子躲开一些。

“怕了吧？还想跟我组佣兵团么？”石魇故意恶形恶状地吓唬行者。

“且，老子炮灰都当了，还怕被你牵连？”

要说一点犹豫都没有那不现实，可昨天晚上发生的一切，更加刺激着行者的神经。他从来没想过自己能那么重要，本来庸庸碌碌的活一辈子，给家人提供自己能力范围内最好的生活，就是他生命的全部意义了。可突然有一天，他站上了更广阔的舞台，看到了更丰富的人生，所以他心动了。内心深处埋藏着的那个梦想再次萌芽破土。

“有人想做游戏，那就跟他们玩玩呗。”石魇也有些激动，这一切他太过熟悉了。

“你觉得最大嫌疑人是谁？我是说我们的敌人。”行者表情凝重，这说明他要认真起来了。

“别弄那么紧张，暂时我们的情报还太少，先找委托人聊聊，看看任务到底是什么，然后我们按照自己的节奏来，最后他们总会露出马脚的，也可能是獠牙。”对此，石魇倒是无所谓，破除迷雾解决问题才是他最感兴趣的部分。

石魇现在的心态不错，起初，他最大的愿望就是能穿越回去，后来发现年份已经对不上的时候，也就不抱什么希望了。但经历了与酸与的战斗，他发现回去也不是完全没可能，前提条件是有一种异能与石魇本体会的这个完全相反，到时候不管是夺取对方的异能还是怎么样的，尽力处理好也就是了，虽然是个虚无缥缈的目标，但总归算是有了个努力的方向。所以，现在，尽量活得更精彩一些，这和目的不相悖。

又简单商量了一下可能出现的情况的应对，行者马上联系了斯科特·取纱下人，相约到焦尾海雕重新洽谈委托细节。

石魇摆弄着名片边走边问：“这名字怎么有点怪啊，不阴不阳的。”

“可能是个日裔吧？”

“啥？小日……子过得不错的日本人也来火星了？”这可真是大大出乎了石魇的意料，他一只以为只是昂撒人和华夏人在暗中较劲呢，结果这帮狗腿子一个都没少啊。

“他们现在是大和民族，天照大神的后裔，东方城邦的主体民族之一。”行者已经习惯了随时给石魇科普基础知识，这个工作以他多年来的低端佣兵经验，还是能够胜任的。

“哈，那可真是难为他们了。我以为就那个生育率挺不过几次天谴呢。”

“别那么刻薄嘛！都多长时间以前的事情了。”看来行者也知道石魇的气愤由何而来，这说明，历史仇恨并没有因为时间的蔓延而消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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