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星之间

下午2点前后，护送福田玉子的车队正式抵达了旅者之森的第一处补给站。说是补给站，其实就是一片人工整理过的空地。要知道，现阶段连圣杯前哨基地都还没有彻底建立完毕，等这个补给站真的实现计划中的功用，估计又是一个猴年马月的长远目标了。

不过这个补给站倒是面积很大，停上十辆犀牛战车仍有不少余富。

因为出发的足够早，所以队伍抵达这片区域时，天光正好，淡蓝的光晕在树林枝杈间扩散，显得幽深而静谧。

弑神者的佣兵们以佣兵团为单位，正在重新整备物资，并开始生火造饭。虽然有速食的军用口粮，但毕竟已经进山，时间上并不那么赶，所以依照人类存续了千百年来的习惯，大家还是喜欢围在火堆旁吃上一口热的，如果能再喝点咖啡或者红茶就更好了。

石魇从来没有过管理团队的经验，所以，即便挂着团长的名头，可具体事务都是行者47在忙，他从一旁学了一会，有点碍手碍脚，自觉没趣，就溜达着往林子深处去了。

行者怕他出事，还特意请西蒙·卢卡尔在一旁陪着。

旅者之森是一整片的常绿阔叶林地，主要树种是月桂树、栎树以及少量的山毛榉，为了适应火星极端的天气，山中的林木都进化出了一项特殊的能力，白天茂密生长，到了晚上，枝叶便会迅速脱水进入假死的干枯状态，以防止急冻对树木本身造成伤害。虽然这些树种一开始也都是经过了基因改良，不过生物学家们却是取了巧的，仅仅加快了它们的生命周期。于是，大自然便用它那鬼斧神工般的技艺将这世界雕琢出了它本该拥有的样子，所有暴露在自然环境下的生物都从基因中寻找着生存的最佳答案，然后进化出了各种各样的能力来适应周遭环境。

石魇攀上一株颇为粗壮的水杉，然后站在第一节主枝上极目远眺，穿过层层绿叶，隐约间还能看到远处更高的山峰，以及那山峰之上云雾下的雪顶，一时间竟有些痴迷住了。

卢卡尔在树下等了好一会，也不见石魇下来，便出声询问道：“石魇先生，您在看什么？”

石魇抓着水杉的主干直接滑落了下来，单兵作战装甲为他的动作提供了良好的辅助，让他下落得既稳又快。

落地后，他掸掉手上的树皮残碎，“叫我石魇就可以了。朋友之间没必要在意这种称呼上的细节。”

“恩，好！”卢卡尔本就不是拘泥的性格，所以当即从善如流，对于石魇能把他当做朋友，他感到很高兴。

“卢卡尔，你的家乡是什么样子的？”

刚刚的风景勾起了石魇对于北方的思念，虽然居住在城市，但他打小就不是特别安分的孩子，爬个山下个河什么的也都算是日常，眼前这么大的森林他确实没有见过，但类似的情景在记忆中却是存在着的。

“你是说曦光镇么？我的家乡是个很普通很落后的小镇，到处都是脏兮兮的。不过，我们家有很大一片农场，还养了点家禽。有机会的话，欢迎你去看看。”

“嗯，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我会去的。走吧，回去了。”石魇将自己的思绪从乡愁中抽离回来，“对了，后面的行程我打算从叶尾守宫那边借一个司机过来，然后我们这边需要换一个人过去，不然车里就有点太挤了。我和行者都不方便，还得麻烦你找个头脑灵活点的人，帮我多留意一下他们的九月团长。”

“怎么，九月女士有问题？”卢卡尔马上警觉，甚至说话的音量都刻意压低了很多。

“我只是有些猜测，未必就是真的，也可能是我多虑了。”

卢卡尔的表现让石魇感觉好笑，两个人一直都是在用单兵作战装甲内置的通讯设备在交流，至于搞得这么神经兮兮的吗？

……

营地这边，之前被石魇和卢卡尔猜度的九月正靠坐在一截木桩下，跟另外几位团长闲聊着。

“这任务也太简单了吧？贵族老爷们的钱还真好赚。”雄壮的夏威夷团长瓮声瓮气地发表感慨。

穿凿者埃里克从篝火上的小铁壶中倒出一杯咖啡，笑着喝了一口，说：“有九月团长在，要么报酬丰厚，要么任务简单，总得占一样吧？”

九月在篝火中挑出一根燃烧着的木枝，饶有兴趣地研究着火焰形状的变化，过了半晌，仿佛才反应过来刚刚有人提到了自己，不紧不慢的说：“我跟你们可不一样，伯爵大人是我个人的朋友，所以，在我能力范围内的忙，无论如何都要帮一下的，只是可惜了我的伙伴们。”她语调平缓，明明是在陈述，却又仿佛还隐喻了一些另外的事情。

“且！”巴鲁特·马丁对此嗤之以鼻，在他看来，九月能有今时今日的地位，正是因为她借助女性佣兵的身份趋炎附势的结果。他也打心底里不喜欢跟贵族打交道。

“既然有些人那么清高，就不应该也参合进来的吧？或许，你们的副团长大人为了培养自己的嫡系，特意把你调来圣杯前哨这样重要的位置，这本身就不是个正确的选择。”九月平日里看似温吞，可并不代表她没有锋利的爪牙。

“凭这个就想激怒我，传说中男女通吃的九月女王就这点成色？”

轻蔑的笑容在九月脸上一闪即逝，“你到底在嫉妒什么？连佣金都要靠人施舍的家伙，有这个时间和精力，不如好好去学习提升一下自己的修养。”

“你……”

马丁终究还是被气到了，正待发作，埃里克忙出来打圆场。因为现场，这个老好人的角色也只有他担当得起。

“好了，好了，都少说两句，你们要是总这样，接下来六七天要怎么过？佣兵条例第一条，就是精诚合作么。”

“埃里克团长说的对，要合作。”夏威夷憨厚的笑。

“我看未必，至少，就我所知，某些人的目的一开始就跟委托无关。”九月不依不饶的说道。

“那也好过利用自身的地位拉大伙下水。”巴鲁特·马丁反击道。

马丁说的拉大伙下水的人就是九月，因为她清楚地知道石魇和行者47一开始接受任务的时候会遇到怎样的困境，所以，为了能跟布特伯爵有个交代，能让这次任务顺利进行下去，是九月主动问询了关于委托的内容，果然，也如她预料的那般，石魇向她发出了邀请。假装考虑之后，九月就顺水推舟地答应了。

在AS联盟的领地内，提起叶尾守宫佣兵团可能知道的人并不多，但九月本人的声望却是闻名遐迩的，她是出了名的会分析时局，所以，也正如一开始穿凿者埃里克说的那样，有九月的地方，就一定会有内容简单报酬又不错的委托。

于是，在得知九月加入了石魇的任务之后，其他名气实力兼具的团队再被问及是否愿意接受二级委托的时候，也就没人会表现得过于抗拒了。也因此，造成了当下群英荟萃的特殊情况，直接把这任务的难度降低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不过这是所有人都跟着受益的事情，拖大家下水的指责就有点过甚了。

埃里克马上脸色凝重起来，问道：“末日之歌是不是有其他的消息？”

“虽然这要求有有些不恰当，但我也希望能跟你们共享情报”夏威夷也收起了憨态。

“具体的东西不能说得太详细，但我可以跟你们保证，这次任务会非常危险。”好战者马丁暗恼自己一时口快，只好硬着头皮透漏了些许机密情报出来。

“信息来源是威廉姆斯上校还是你们末日之歌工会？”埃里克追问道。

“两方都有，互相印证。”好战者马丁黑着脸继续说。

因为动怒而之置佣兵团利益于不顾，这事儿传出去，到了末日之歌佣兵团的团长耳中，评价该有多差巴鲁特·马丁心知肚明。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只希望能坏事变好事，圆满达成威廉姆斯上校的委托，到时候，就可以把整件事往自己高瞻远瞩地给所有人提醒上附会了。

埃里克扫了九月一眼，直到看见她也是同样的一脸震惊时，这才稍显安心。但咖啡是肯定没心情细品了，急忙一口喝干，丢下杯子召集自己的伙伴们研究对策去了。

来自赫尔墨斯佣兵团的大卫·坎德拉全程都在一旁看戏，论资历，他还不够格与前面那四位闲聊。虽然弑神者们平日里都是些无法无天的角色，但佣兵的圈子也是圈子，阶级森严，咖位不够还硬往上凑的，多半下场都不会太好就是了。

远处，石魇已经带着卢卡尔走了回来，往临时营地的这一角看了一眼，当他的目光搜索到九月的身影时，便站定，直到对方也看向他，然后做了个抱拳感谢的动作。

“有意思！”九月的脸上立刻神采飞扬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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