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君之路

忽然之间，一道红光亮起，接着犹如星火燎原，四面八方突然都亮起了火光，贾斯提公爵和正在登船的士兵们还没有反应过来，喊杀声又接踵而至。

“杀——”“宰了他们！”

原本还稳中有序的士兵顿时乱作一团，他们推搡着，拥挤着，争抢着向竹筏上冲去，有的人被推下了竹筏，有的人自己一脚踩空落入了水中……

齐格里斯抱着血牙，悠闲地靠在枯木上，闭目养神；伊凡在他的右边，配剑高高举过头顶，“弓箭手！拉——”

数不尽的弓箭手已经将河边的斯塔军完全包围了起来，他们的箭头包裹着硝炭，此时已被点燃。

“放！”

无数只火箭像流星一般划过夜空，有的射中了敌军，有的没有击中，落在了竹筏上，点燃了周围的芦苇。

恍惚之间，火光冲天，原本阴冷的河边突然变得燥热，惨叫声已经盖过了喊杀声。

“拉——放！”

一轮又一轮齐射像是翼火的朱雀，又像是炼狱的使者。斯塔军冒着箭雨，开始不顾一切的推动竹筏，缓缓地向和中央漂去。然而为时已晚，地狱的使者不请自来，一个又一个找上他们的客户。无数士兵来不及惨叫，中箭之后直接跌落到刺骨的河里，冰凉的河水像是美人的玉手捂住了他们脱臼似的想要惊叫的嘴。

“快划，你们这一帮婊子生的杂种！”贾斯提又扬起了他的皮鞭，死命抽打撑篙的士兵，可是还没抽打两下，一支流矢就找上了那名可怜的士兵，从他的左眼穿进去。可怜的士兵脑袋猛的往后一扬——贾斯提竟然听见了清脆的颈骨折断的声音——身体像是失去支柱的木偶人一样向后倒下去，重重的砸在竹筏上，滚进了水里。尸体刚刚入水，又有几只火箭落在了它砸过的地方，竟然顽强地引燃了竹筏。其余几名士兵惊慌的用脚想要踩灭火焰，而原本就是草草制成的竹筏在不断的摇晃中显然有散架的趋势。

贾斯提突然冷静下来，他从来没有这么冷静过。

他望着那贪婪的火舌朝他的皮靴吻来，竟然丝毫没有躲闪的意思。“四神要把我们留在这里！”他突然歇斯底里地大喊，身旁忙着灭火的士兵被他的一声巨吼给震住了，接着也都陷入了无尽的绝望之中，停下了一切举动，静静得等待着死亡找到自己。

“我们都是天生的勇士，”贾斯提继续喃喃道，“愿水神保存我们的身体，愿火神净化我们的灵魂！”

“愿水神保存我们的身体，愿火神净化我们的灵魂！”身边的士兵一起重复道，有的人还没有念完就追随火神而去，躯体贡献给水神。

“拉——放！”

伊凡高声指挥着。他的声音极度洪亮，有着精壮青年特有的铿锵，听的齐格里斯都感觉全身热血沸腾。他站直身体，右手扶住了血牙的剑柄，倘若他不是指挥官，他现在就想立即冲上去想屠杀猪狗一样杀戮狼狈的斯塔残兵。

忽得，齐格里斯抽出长剑，迅速转过身去，他敏锐的听觉捕捉到了后方有异动。

“发生什么了？”他高声询问道。身边的几个士兵面面相觑，他们也不清楚发生了什么。齐格里斯的高呼吸引了伊凡的注意，他转过头疑惑的看着齐格里斯，弓箭手也暂时停止了射箭。

远处一名士兵快速跑上前来，脚步略显慌乱；他单膝跪倒在齐格里斯的面前，“大人，我们的后方遭遇轻骑兵攻击！敌方打着向阳星旗号，有两千人以上，后续好像还有步兵跟进！”

“两千名轻骑兵？”齐格里斯暗叫一声不好，接着立即大声下令道：“弓箭手调转方向，先解决身后的敌人！”

伊凡右手把佩剑抡了一圈，此时已紧紧站在齐格里斯的身后，“斯塔家的援军为什么会从东边过来？看来又有一场苦战了！”他嘿嘿一笑，仿佛期待已久。

“卡尔大人呢？”齐格里斯追问报信的士兵。“卡尔大人前方在指挥作战。敌人突袭大营，长驱调转马头需要时间。”齐格里斯微微颔首，“明白了——留两百人压制渡河的敌军，其余人随我回去支援！”伊凡立即高声下令：“中线士兵继续射击，其他人随我们回去！”

两翼的弓箭手迅速聚拢，齐格里斯望向伊凡，二人相视一笑，“要开始了！”

“喝啊——”齐格里斯与伊凡发出长啸般的怒吼，士兵们也随之怒吼。“杀——”二人身先士卒，如同两头捕猎的猛虎朝东方冲去。

冲到距离大营约两百米处，弓箭手原地站定，开始射击，齐格里斯与伊凡则带领少数步卒继续冲锋，与敌军开始短兵接战。

一冲进去，就有五名轻骑催动战马冲了上来，其中四人冲到一半就被飞箭射杀，唯一一人顽强的挥舞着马刀冲了上来。齐格里斯双眼微眯，右腿半跨步向前，血牙猛地横劈，斩断了对面的马腿。骑兵狠狠地掼在沙土里，还未来得及起身就被伊凡抹了脖子。几人继续向前，在弓箭手的掩护下迅速突进。

安迷尔骑着天蓝色软罩甲纹章战马，冰停在他的左肩。“为什么还是攻不进去？对面不是只有不到五千人吗？”他的最后一句话是抛给身旁的侦察兵的。侦察兵身躯一怔，踉跄了一下，“可能，可能敌军困兽绝杀！”

安迷尔撇了撇嘴，“算了，毕竟他们三千人都能打下摩纳斯，五千人都能打败十倍于己的诺顿大军……”

他翻身下马，冰张开翅膀维持自己的平衡，身旁的侦察兵赶紧上前搀扶。安迷尔微微抬起手制止，继而抽出腰间的长剑，吓得侦察兵连连后退。

“所有人跟我来，缠住布雷肯人，为诺顿大军撤退争取时间！”

又有一名士兵挥舞着战斧冲了上来，齐格里斯一个猫腰闪过那呼呼成风的斧刃，同时右手将血牙穿透他的胸膛。士兵身上的皮甲在血牙锋利的剑刃面前不比豆腐坚硬多少。“哈阿！”伊凡横起佩剑挡住另一名斯塔王国士兵下劈的短刃，双方僵持，伊凡忽然左腿膝盖猛地上踢，对方吃痛，伊凡乘机剑锋前压，架在了他的脖子上，继而用力一拉，割开了他脖子上的动脉。

十步之内，所有敌人都已经倒下。然而齐格里斯与伊凡抬起头，数以千计的敌军又像是找到了食物的蚂蚁一样扑了上来。“太多了！”伊凡抓狂的怒吼了一声，“我们有支援吗？长驱呢？！”“敌人距离太近，长驱根本无法奔跑起来！”齐格里斯啐了口唾沫，瞄了一眼自己身边的士卒。他们大部分都是箭矢用完的弓箭手，拔出腰间的短兵誓死守卫在统帅的身旁。

“难道要死在这里吗？”恐怖的念头从齐格里斯的脑海中闪过。原本可以轻而易举地全歼对面的残兵，而现如今却被敌人从背后突袭，从战场优势跌至劣势谷底。“或许我们追击的太紧了——这就是四神的惩戒吗？”齐格里斯猛的甩了甩头，想要将这些想法排出自己的脑海。“风能摘下最后一片落叶，但却带不走秋天——敌人或许能杀光我们所有人，但是永远也打不败我们的意志！帕特兰多的勇士们，向我展示你们的力量！”

“杀！”

“大人，攻击停了……”一个士兵小心翼翼地提醒到。贾斯提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是啊，他们停了？”他又再一次神气地站了起来，“这帮家伙大发慈悲了吗？——不，有人在攻击他们，他们被偷袭了！”贾斯提再一次充满了胜利的信心，“是马德拉！”他高声向身边的士兵宣布，“我们的盟友马德拉家族！我们的援军到了！”他高昂的声调稍微提起了几丝士气。

“四神啊，我们得救了！殿下！”想到诺顿，贾斯提又陷入了悲哀。

“……如果有机会，把鹰屠带回羽冢吧，这是我最后的命令……”

诺顿的遗言在贾斯提的耳边回响，不禁使他老泪纵横。突然间，他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我们回去！”在士兵们惊愕的眼神中，贾斯提高声宣布，“我们回去，带诺顿王子回家！”此时他已经下定决心，一定要将诺顿的遗体带回故国。

“还愣着干什么！划船！我们回去！”士兵们咬一咬牙，极不情愿地再次滑划动了漂筏。

安迷尔原本冲在最前面，突然有几只流矢飞了过来，他赶紧停下冲锋的脚步，弯腰躲避。几名冲锋过头的士兵躲闪不及，当场身亡。

“他们已成困兽！不要逼之过急！”安迷尔命令道。同时他也在暗暗吃惊。敌军的人数不到己方的一半，却奋战至此，使斯塔王国的军队在整整一个时辰内无法推进半步。

“诺顿安全撤退了吗？”安迷尔高声询问站在高处的侦察兵。如果诺顿已经渡河，那么他们也应该尽早撤退，择时再慢慢追击布雷肯军，此时强攻，伤亡过大。

“大人！”侦察兵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怪异。安迷尔抬眼望向他，心里突然有些不安。

“大人……我不认为他们在撤退……他们，他们重新登陆了……”

“……？？？”安迷尔感觉胸口仿佛收到重击，“诺顿疯了吗？”他怒不可遏，“他是不把我们的士兵当人还是不把自己的手下当命？”

“大人，那我们现在怎么办？”这个问题也正是安迷尔所纠结的。自己缠斗的目的就是为了掩护诺顿军安全撤离，而此时此刻对方不仅没有撤退的意思，反而还想继续攻击；再缠斗下去伤亡只会越来越大，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情绝不是安迷尔愿意看见的；可是如果自己撤军，诺顿军不出三刻就会被布雷肯军吃掉。

气得练练跺脚，安迷尔还是决定冒险继续夹击。“继续……”话没说完，他就察觉到一丝异样。

安迷尔惊讶的向身后望去，眼睛告诉他远处的地平线好是没有任何不一样。可是耳朵却告诉他，有一支骑兵正在靠近，而且是重骑兵。

忽然，天地交界处出现了黑压压的一线，迅速像是野火燎原一般向自己扑了过来，所过之处，只留下一片漆黑。

领头的旗手擎着两杆旗帜，一展白纹黑虎，一展灰色巨熊。

比起旗帜，旗手身后的东西更引人瞩目。上千辆长驱战车飞速奔驰着，无数披甲战马呼啸着冲来。

“那是什么鬼……”在安迷尔与士兵们还处在震惊之中时，长驱已经旋即而至，安迷尔麾下的轻装步兵此时比狼群前的羊羔还要无助，不少人直接被战车撞飞或者碾压致死。

情势已经不允许安迷尔接着发愣了。“撤退！所有人撤退！”安迷尔再次冲在了最前面，其他回过神的士兵也迅速追随他而去，战局在瞬息之间再次转变。

安迷尔顺手牵了一匹马骑了上去，“去北边！进舍伍德林！”下完命令便疾驰而去，身后的士兵欲哭无泪，只得拼命狂奔。

贾斯提率部虽然成功登陆，但是却无法突进至想去的地方。而布雷肯军反而迅速反扑，贾斯提仅剩的残兵伤亡更加惨重。无奈之下，他只能再次下令撤退。

而哈罗德援军的弓箭手代替了帕特兰多的人手，而且数量更多。

贾斯提蜷缩在士兵身后，头也不抬的骂嚷着撤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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