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傀啸歌行

“是时，千叶真人练二十八道神符，招了二十八名狂信，成了二十八股气候，称二十八名宿。自那之后，江湖便再没安宁过，至于这千叶真人，也在潜移默化中，将自己的邪法，灌输到二十八家的阿赖耶识中了。”

说到这里，那僧便道：“阿赖耶识，你应该不陌生吧？”

在听到故事开头时，郝铁还云里雾里，但是听到二十八家，阿赖耶识，他的念头却是通达了起来，因此回复那僧道：“种子识，熏陶种子，是二十八家的法门。”

那僧笑道：“你郝家的妙笔活墨、凝气聚魂、化虚为实等法门，便在其中，对也不对？”

“是极...今日才知，家学渊源的由来，多谢老先生，只是不知，家族传承，该是堂堂正正之法，大师为何说是邪法。”

“呵呵，法若为恶，则正法亦邪，法若为善，则邪法亦正。

这千叶真人，本非凡尘，只因战乱降临人间，你可知，这是为何？”

郝铁不知，但却警觉，心下想着，那僧说的外道邪修，可别是自己的儿子郝霄熊。

那僧：“那修罗千叶，正是借战争之便利，修行法门而来！他为修仙，不惜以万物为傀儡，为其证道，而后藏匿神行，等待时机，借世间所衍法门道理，以升仙。”

“大师说的千叶真人，可是我那孩儿...郝霄熊？”郝铁面沉如水，迟疑了许久终把自己心中的疑惑说出，而后又道：“那只是个孩子...”

那大师却双手合十，道了一声佛号后笑了笑说：“阿弥陀佛，非也，非也！可知，那千叶真人，已经飞升了天界，他真的证明了道，真的成为了——仙！”

那僧目光灼人，盯着郝铁一字一顿地说着：“修罗千叶飞升之后，生灵涂炭，生民...十、不、存、一！”

郝铁有些震撼，更多的却是疑惑，他越发不知道那僧给他讲这则故事的原因了。

“大师为何要说这故事？还请解惑...”

“呵呵，可知这彼岸城的由来么？”

那僧说着，站立起身，而后在花鸟风月楼踱步道：“彼岸城，便是彼岸城主尹如是尹姑娘的法境幻化，尹姑娘的一真法境，师从...千叶！

确切地说，是千叶门下的一个弟子，世上仅有此人的传说，却未留下名姓，世间的修行者便私自给那千叶弟子取了个名字——凶鬼。

贫僧愚钝，虽有机缘，如今不过修行入一真法境，而贵公子此等年纪，便能悟入虚空法界，借助尹姑娘的彼岸城，幻化这万里飘雪，只差一步，便是真如法境，施主您不意外么？”

对于一真法境，虚空法界和真如法境，郝铁还是第一次听说。

“我那儿子，乙亥年二月生人，如今尚不足月，怎能有什么虚空境界？大师，您弄错了吧？”

“却不知，这彼岸城中，为何连天飞雪啊？”

那尹姑娘，也就是彼岸城主低眉不语，却也默认了僧人的说法。

“若境界相融，借此境，生彼界，则法相互生，贵公子的业种熏陶了彼岸城，彼岸城也便下了雪，就是这个缘由。施主，贫僧不才，于二十年前机缘巧合方开一真法境，名【千佛灭度】。”

语终，那僧左手挽着僧袍，右手一挥，便见僧人身前虚空之中，有一咒轮出现，随后佛音忽起，摄人心魄！

佛身于轮中显现，由一而百，由百而千，形象各异，有修行相，有忿怒相，有男子相，也有女人相...转眼间，千佛皆灭，化作虚空，徒留禅音余韵不绝，令人哀叹可惜，万籁俱寂中，那佛音如海潮，渐行渐远的褪去，随后再次归来，佛音愈隆，千佛复生！

百转千生中，有大悲意，非一个【千佛灭度】不能称名。

这一切，都只在那僧的一拂袖之间。

那僧收手之后，郝铁犹未能从震撼之中解脱，便听那僧大喝一声‘波罗揭谛’，方才苏醒。

“施主，虚空法界，如此而已，君莫要执着于境界之中...”

郝铁这时才双手合十，而后说道：“大师，这芥子须弥的本领，你说我儿也会？”

“不会，你儿子就是你儿子，那虚空法境，是他的业种，乃是千叶真人座下凶鬼，境界分别，有境未必成界，有界，未必好境...”

僧人还想多说，却被尹如是打断：“大师，此等事，他多知无益处的。”

那僧人看了尹如是一眼，而后说道：“波罗揭谛，也是，此为天机，需自悟，不能言传，施主，就不便多知了...

我们接着说那修罗千叶好了，千叶升仙过后，人间留下了二十八股邪修，后被正道接引，便成了这如今的乘风诀上，二十八家！

不过。

二十八家，二十八神符，二十八种修行法，也是千叶操纵二十八名宿的二十八道催命符，你儿子若是千叶弟子，岂不非死不可吗...”

乘风诀上，二十八家...

郝铁震惊，这自家秘辛，那僧竟如数家珍，而尘世中的二十八家，那僧竟也了如指掌...

“还是说千叶吧，修罗千叶飞升之时曾说‘我于世间，留一仙缘，于吾座下，恶戏（恶作剧）人间’！

郝施主，这故事，便是二十八家，也只有历代族长才能知晓的。”

郝铁无言。

花鸟风月楼中，寂静了许久，那僧正色道：“郝铁，我名不忍，愚见僧座下弟子，俗名郝修元！郝氏疲敝已久，族人愚鲁，不思进取修行，吾观族中，能兴族者，唯郝霄熊一人尔。今日下山了却俗念，望汝子霄熊，能奋郝家先代之余烈，中兴郝氏，十八年后，龙鲤堂中，夺取郝氏族长之位！掌郝家神符！

十八年后，请你给郝霄熊转述修罗千叶秘辛，此生勤奋修行，勿要自误...”

不忍僧说的振振有词，郝铁却是别样心思。

“大师，你可知，当今时代，已不需这些鬼蜮伎俩傍身，盛世将至，我...希望霄熊能做一个盛世里的平凡人。”

“啊...”

不忍僧停顿片刻后说：“郝铁，对你我而言，说不得，眼下的会是盛世，兵器入库，马放南山...但盛世太平，对郝霄熊来说，却实在是一种奢侈...终究是个人吃饭个人饱...也罢，望汝子能博观约取，奉行诸善，莫作诸恶...十八年后，我再来教他。”

那不忍低头思忖片刻，还欲再说话，却不知如何开口，顿觉犯了贪戒，连忙念佛忏悔，化作一缕微光，消失在了花鸟风月楼。

尹如是侧立一旁，闭目凝神，似乎很疲累的样子：“客人，一应用度，我已让仆役送过去了，您请自便吧。”

郝铁是个识趣的，所谓人在屋檐下，即便是发现了不对的地方，也不便发作，只是心下慌乱，便试问道：“仙子，我等不日便走，近日多谢仙子容留。”

见尹如是没有动作，而仍是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的样子，郝铁抱拳深鞠一躬，而后转身离去。

离开之前，听得一声如嘤咛般的，似是从牙缝儿中挤出来的声音：

“去哪儿...”

郝铁能从这声音中听出来一缕牵挂，郝铁自知，这牵挂不会是对他的，对曲灵，估计也不可能，就只能是牵挂，或者说...挂心他们的小儿子，郝霄熊。

（一页纸薄，暂叙于此。新书开篇，重山百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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