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简情缘

对于一个成功者，他所要付出的代价常人无法预料。儿虽然不敢充成功者，但对这个道理也还明白。临走时，我对自己的失败做好充分的思想准备。但是现实带来的一切，顺当的实在是出乎意料。这里，我就把工作中的几件趣事，讲说出来，算做人生道路上一点“波折”：

五月的一天，有个离奇土村十余里的乡民前来请我，言说家中小儿发高烧已经三天，打针吃药都不见效，本村医生无法医治，撒手不管，要他往县医院送。一来交通不便，路上恐怕被耽搁；二来农活正忙，难于脱身。要我先看一下，再做定夺。我一听虽是普通高烧，但却算急诊，不敢怠慢，即刻启程。

来到他家，细心诊视，竟是脑炎的症候。患儿体温高达三十九度，双目紧闭，鼻息搐动，呼吸粗迫，呼唤半晌才能睁目一视，处于半昏迷状态。温水入口即吐，药物无法口服。即刻肌注“安乃近”、“庆大”，收效甚微。此时虽有点手忙脚乱，提心吊胆，但因未用输液抗炎降温，心想无论转到那里，无非是抗炎治疗。再说，送县医院只能用村里现有的唯一一台手扶拖拉机，路上颠簸不说，时间就的多半天，实是耽搁不起。就没推脱责任，提转院一说。怎奈此村中诊所无有对症药品，便开出处方，着人火速到奇土村去取。我便守着患儿，穴位扎针，全身酒精擦洗，湿毛巾冷敷。等了两个多小时，直到液体一点一滴流进患儿体内，方才放下紧悬的心。

一瓶液体不待滴完，便见奇效。患儿体温虽没有完全降下来，但神志清楚，一叠声讨水喝，呕吐症状消除，一家人愁容尽散，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第二瓶液体换上时，天已擦黑，吃过晚饭，我被安排到一个比较整齐的房里歇息，躺下不久，就见患儿的父亲走进来笑着说：“娃他妈好不正经，也不知听了谁的撺掇，跑去找了两个阴阳先生，要给娃讲个迷信，禳解一下。这明是‘吃黄土喝凉水，解心里的泥气。’可家里的事多一半还是她做主，我怕她骂我害病舍不得花钱，闹得家中不和，不好阻拦，只得由着她胡来。这都是她给鬼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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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心窍，并非拆你的台。你可千万不要见怪，不要生气。”这个变故委实没有料到！怎奈此话说得通情达理，我这个初打交道者也不好阻挡。但想到此事的后果，实是利少弊多，说不准会给患儿带来麻烦。就嘱咐他：“并不是我反对你们搞迷信，人在事中迷，乃是形式所迫，情急所致。病急乱投医，也有其一定的道理。你们的心情我理解。可是，话又说回来，‘阴阳’的那一套，全是宽慰好人的心，给病人确带不了好处。再说，孩子患的是脑炎，最怕惊吓，看见敲锣打鼓、舞剑弄符的阵势，可能会发生惊厥，落下偏瘫后遗症，就不好办了。依我看，这个迷信还是不搞为上。”他以为只是化几个钱的小事，想不到竟有如此严重后果。我的话着实令他犯难。幸而他脑筋活络，沉思一阵，就想出一个折中法子：“人已经请来了，也不好辞退。好在阴阳说娃冒犯了灶王爷，干脆叫他们在厨房念经，不要见娃的面，胡乱完事，你看行吗？”在此场合，实在没有比其更好的法子。便点头应允。

虽然间是你行你荤，我行我素，井水不犯河水，但此事我却要负全责。幸好，患儿没有受惊，并且恢复很快。两位阴阳先生的法术也就灵验了一回。当然，我也落了好处，进神的大公鸡，我倒吃了多半只。

患儿康复，我就出了名。在此地三天，诊视病人数十位，取药数十剂，忙忙乱乱，收入亦很可观。牡丹放心不下，前来探视，返回时取药的人、送别的人随了一大群，前呼后拥，好不荣耀！

七月中旬。连着下了几天秋令雨。河水暴涨，冲走浮桥，两岸人家有事只能遥相传呼，无法涉越。河西孟家寨一小儿得了急症病，村中派几个身强力壮的会水青年，抢渡数次未能成功，直至雨停才从上游过河，来时天已傍黑。一听病情危重，刻不容缓，就带上急救药物，随着来人，打着手电筒，二次抢渡，背负我过河。

一进院子，便觉气氛紧张。屋里屋外都是人，抽泣声、唉叹声、劝慰声不绝于耳。患儿的奶奶一看见我，便疯了似得抢将出来，一把拉住我手，喉咙梗塞，嘴干张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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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言声，唯见两行老泪像断线珠子，顺腮而落。要不是我用手扶住，就要双膝跪地。那情形，分明我就是判人生死的阎罗王，要用自己的老命替换孙儿的命，弄的人心里酸楚楚的，难受极了。经人提醒，她才松手。我劝慰几句，走进屋子，只见患儿静静地躺在母亲怀里，双目紧闭，面如金纸，鼻息搐动，呼吸微弱，确实危重。经过检查，臆断为实邪积热于中焦，肠液灼伤，大便秘结不通而引起的“中结”症，解救的有效之法就是灌肠泻火。也算是“吉人天相”罢！灌肠器械随身所带，两枚猪苦胆亦不费吹灰之力，即刻找到，操作顺利。说来也是灵验，大便一通，工夫不大患儿便睁开眼睛，胡乱瞅人。围观者全都舒展眉头，瞪大眼睛，嘁嘁喳喳，轻声赞叹。老奶奶脸上没顾上擦，拉着我手一迭声说：“你真是大慈大悲的白衣观世音菩萨转生呀！这救命之恩该拿什么报答呀······”我连声劝慰，心下寻思，此番刚到奇土村，被人起个“白衣王子”的雅号，眼前竟一步登天，变成“白衣菩萨”，可真是奇遇连连。

此症，还是用中药治疗比较理想。就开个处方，让方才背我过河、比较熟识的两个年青人再度涉水，取回中药。煎好只后，由于患儿年龄太小，虚弱过度，服药就有点犯难。还是做娘的心计多，找了一根麦杆，把药含在自己嘴里，用麦杆一点一滴灌在孩子肚内······唉，可怜天下父母心！这个看似很普通的举动，真令人感慨万千，勾起我童年的记忆，想起温馨的家，慈爱的母亲，鼻孔酸楚，眼眶湿润，泪水差一点涌了出来。

父亲，还有许多感人故事，儿也不可能全部奉告。反正，这里的条件，这里的人们，确实是太需要我。儿在这里真正感受到一个医者的人生价值！还有一事常教人耿耿于怀：此地民风敦厚，重情重义，儿毎至一地，相识者便放下活计，前来作陪，走时不拘多少都要送点小礼，即使你当面谢绝，他们也会想方设法，利用取药之便送到家里，令人心下多少有点不安。闲时与姨夫论及，他便笑说，这都是你凭本事挣下的，等攒足了他亲自给您运来。您说气人不？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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