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33.形势
早起的鸟儿有虫吃，这话说得真没错，诺艾尔今天一早起来就在自己父亲的书房门外偷听到了惊天秘密。
不过这些陈年旧事说到底也没对他造成什么实际的影响，在父子间深刻且具有建设意义地交流之后，诺艾尔也打算如自己承诺的那样将这些秘密暂且埋藏心底。
什么近卫家族、帝国权贵，二十多年前的镜花水月罢了，和现在的自己又有多大干系呢？
现在的他是法兰贵族，是柏兰特黎子爵少爷，王太子殿下的侧近，前途无量的宫廷新贵。
好好的康庄大道摆在眼前，诺艾尔自然没有去给自己没事找事的想法，人生规划既已做好，按部就班便是。
至于骤然跨入另一段命运之中，但凡明智的人都不会干这种事的。
所以这些秘辛诺艾尔都可选择当做没听到过，只是有些事，他不得不多留几分心。
比如今早这位突兀拜访的帝国贵族……
他来的时机实在有些微妙，让人不得不多想。
根据偷听到的信息，诺艾尔知道他大概是类似于“保皇党”的人物，来法兰的目的是寻找失落在外的皇太子殿下，曾经的帝国皇室直系血脉。
埃提亚斯言明那位皇太子已经死在了一场诺斯强盗的侵袭之中，这事真假不论，至少表明了子爵阁下的立场。
诺艾尔也为此松了口气，说到底，他还是有点怕自家父亲是个狂热的忠诚派，为了一些政治风险巨大的事情，不惜一把年纪了还去抛头颅洒热血。
如果埃提亚斯真这么干了，诺艾尔也没办法让自己置身事外，事情就彻底变得麻烦了起来。
不过现在嘛，还好，自家父亲似乎早已心灰意冷，无意再牵扯进遥远帝国的政治·斗争之中。
没了这层隐患，诺艾尔需要在意的其实也就只剩下了眼皮子底下的敌人——荆棘会。
帝国贵族提图斯在寻找皇室遗脉，而刚好，根据审问官小姐所说，荆棘会似乎也在找什么东西。
现在一口咬定这两件事有关联纯属臆测，但架不住提图斯出现的时机实在有点巧合，让人不得不往这个方向联想。
况且，荆棘会之前也是一个主要在帝国境内活动的异端组织。
那位皇太子殿下似乎是十几年前才逃到法兰的……
根据埃提亚斯简单的讲述，二十多年前，穷兵黩武的皇帝在北方兵败身死，辛布里人伙同蛮族联军攻破帝都，柏兰特黎家在战火中覆灭，自此离开了帝国中枢。
而被毁灭的并不只是一个柏兰特黎家，很多皇权派的贵族都在那场灾难性的战败中家破人亡。
战后，辛布里人盘踞帝都，而随着大量中高层贵族的或死或逃，帝国内部的局势也产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以南方贵族为首的共和派站到了台前，他们施展政治影响，压制皇权派，使当时尚且年幼的皇太子不得登基继位，而后更是软禁储君，以元老院代为治理国家。
几年后，国内渐渐趋于稳定，执掌帝国的元老院已经成势，于是他们就想着除掉最后的隐患，也在这时，皇权派的人发挥出了最后的影响力，救出皇太子并将其送往法兰。
不过这也引发了新一轮的政治清算，帝国国内又是一番动荡。
局势再度平复之后，共和派全面掌握大权，皇权派彻底哑火，而没有了支持者，一个逃走的皇太子也无关紧要了。
这便是十几年来再也无人来法兰寻找这位殿下的原因，估计其本人也没了什么复国继位的心思，一直安然过着平淡的乡村生活。
直到……
嗯，直到今天，大概是帝国国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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形势又发生了什么微妙的变化，沉寂多年的皇权派再度抬头，坚定地要走复辟帝制路线、开历史的倒车。
于是就有了今早这么一出。
走在前往王宫城堡的路上，诺艾尔理清了思绪，不由得也是一声叹息。
柏兰特黎家有秘密，他其实早就心里有底，现如今这个秘密展现在了自己面前，也谈不上什么惊惶无措。
既然埃提亚斯表明了立场，和帝国已经划清界限，诺艾尔觉得自己也没必要去帮别人操心十几年前的破事。
在其位，谋其事，他现在关注的只是荆棘会，因为他们在法兰王都搞事，而这里是王室的地盘，这伙邪教徒已经无可置疑的变成了卡佩王室的敌人。
至于帝国的权力斗争，无关紧要，在意这件事也是因为提图斯可能和突然出现的荆棘会有点关联。
抵达王宫内的花园，时间已经趋近中午。
诺艾尔抬头看了看当空的耀眼太阳，又看了眼三色鸢尾簇拥的小圆亭里闭目假寐的罗贝尔。
俊美且气质到位的王太子殿下同样有些耀眼，不过比起太阳还是要好得多。
“醒醒，上班了。”
诺艾尔走进圆亭，斜靠在大理石柱上，不耐烦地叫醒了罗贝尔。
“嗯……”
王太子殿下睁开眼睛，仿佛星光流转，那双幽静如深海的眼眸中散去迷离，寻回清明神采。
“诺艾尔？你来得真早，我还以为你会睡到中午。”
“现在就是中午。”
“哦，那该吃饭了吧，怎么没人叫我……”
看着还在说迷糊话的某王太子，诺艾尔眉角跳了跳，勉强忍住一巴掌把对方扇醒的冲动。
或许是从小宫廷教育的缘故，罗贝尔涵养极好，并且虚伪的表面功夫相当到位，所以他不仅没什么起床气，而且还能一瞬间清醒，外表看不出来任何异常。
但实际上，没睡醒就是没睡醒，只是没有睡眼惺忪地打哈欠伸懒腰这些外在表现而已。
当然，也不怪他，昨夜自己回到家已经很晚了，今早能起来纯靠毅力，而罗贝尔大概睡得更晚，甚至根本没有休息。
“费利克斯呢？”
诺艾尔左右看了看，问道。
“在地牢里。”
“抓到人了？”
“嗯……是一位男爵，莱斯伯爵的封臣，你昨晚杀死的那位也是莱斯伯爵家的人。”
“莱斯……夏尔·德·莱斯？”
“是的。”
得到肯定的回答，诺艾尔皱起眉，低头摩挲着下巴陷入沉思。
事情似乎有些难办了。
夏尔·德·莱斯伯爵是个名人，准确地说，是个战争英雄，在法兰王国拥有很高的民间威望，不是那种随手做掉沉进罗纳河也不会引发什么后果的小人物。
这位伯爵是法兰国王的封臣，但并不是王廷贵族。
详细来讲，国王的法理封臣分为两类，一类是直属封臣，也就是领地被囊括在国王名下领地之中的封臣，包衣贵族也包括在此类。
另一类则是王国封臣，属于王国法理，形式上忠于法兰国王，但并不忠于他的家族，也就是说换个家族登上法兰王位，他们的效忠对象自然便随之改变。
一般情况下，前者更为忠诚，后者则属于法理层面的义务形式效忠，随时可能背叛，甚至掀起国内贵族战争。
所以，如果莱斯伯爵真的是幕后黑手，王室想要惩处他，大概率是会掀起一场战争的，并且莱斯伯爵威望很高，不排除有其他贵族支持他的可能。
“你打算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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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虑到了方方面面，诺艾尔已经大概梳理出了接下来的方案，但他需要先听一听罗贝尔的意见。
即便抛开主从关系不谈，罗贝尔也是一位天才般的政治人物，他的意见很有参考价值，或许能看到更多方面的因素。
“我整晚都在思考这件事。”
罗贝尔笑了笑，表情轻松，看样子已经有了决定。
“如果莱斯伯爵没有牵扯其中，那自然最好，而如果他和那些异端有关联，那我们就得尽快让黑鸢骑士团准备就绪了。”
“看来我们想法一致。”
诺艾尔也露出笑容，脸上全无畏惧，战争对他来说并不是可怕的梦魇，而是进身之阶。
何况王室手中现在已经有了一把利剑，藏之不用，这把剑只会生锈。
一个伯爵领而已，再怎么样也总比三大公爵好对付得多。
“嗯……可是现在还有一个问题。”
“什么？”
看着忽然面露几分犹疑的罗贝尔，诺艾尔正声问道。
“如果我们真的打算对莱斯男爵下手，那最好要占据绝对的正义。”
“怎么说？”
“异端审判。”
“啊……你是说？”
“黑街那家暗娼馆背后的负责人是莱斯伯爵的封臣，但我们没有证据证明那位来王都做‘生意’的男爵阁下和他的领主之间有着足够密切的关系。”
“所以？”
“所以我们要找到证据。”
这句话纯属废话，诺艾尔盯着看似头头是道的罗贝尔，双手抱胸，瘪嘴不言。
很显然，王太子殿下在清醒的状态下说废话只有一种原因——他想把这件麻烦事扔给自己。
昨夜，诺艾尔让费利克斯去跟进那家暗娼馆产业持有者的线索，而后者顺藤摸瓜地抓到了莱斯伯爵领的一个小贵族。
仅凭此事想要断夏尔·德·莱斯伯爵大人的罪，的确显得证据不足，而且看样子王家的拷问官们也没从那个倒霉男爵身上挖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来。
这种情况下，还想攀扯到伯爵身上，基本不可能，除非……除非莱斯伯爵阁下自己屁股就不干净。
“你要让我跑一趟莱斯伯爵领吗？”
诺艾尔转头看向神态轻松的王太子殿下，面上没有情绪显露，但脑海里已经开始了思维风暴。
“嗯，最好还是你去，如果你能劝说那位审问官同行，那就更好了。”
“为什么？”
“嗯？”
“我是说……你为什么确定莱斯伯爵一定有问题？”
诺艾尔皱着眉，疑惑地问出了这个问题。
仅凭现有证据根本无法证明莱斯伯爵一定和王都的邪教徒们有关系，可是罗贝尔的态度就好像那位伯爵已经是个众所周知的异端者一样。
“我其实并不确定。”罗贝尔笑了笑，“但是有传言说自从十五年前那场大战之后，莱斯伯爵就迷恋上了炼金术，我觉得要找点证明他是异端的证据并不太难。”
“好吧……那最后一个问题，”诺艾尔点了点头，接着说：“我们一定要这个证据？或者说，嗯，莱斯伯爵一定要是异端者？”
“一定要。”罗贝尔一耸肩，“众所周知，莱斯伯爵领很富裕，而养骑士团很费钱。”
“好，我明白了。”
垮下肩膀长叹了口气，诺艾尔转身径直离去，但身后忽然传来的话让他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早去早回，真剑格斗大会那边不用担心，我会用特权安排你晋级正赛的。”
“我特么……我谢谢你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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