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黯淡温情
……
“凉川暮夏,你这是在质疑我的决定吗?”如水晶般漂亮的少年语气上扬,黑如濯石的眼眸里映着她的模样。
“喂,凉川,你的体力怎么这么差?”八百米跑道上的少年语气不屑,可向她伸手的动作却深暖人心,阳光下,他的发梢带着汗滴,晶莹如珠。
“夏夏!凉川暮夏!醒来,你给我醒来,不许闭眼!我不许你闭眼!”
少年的语气因害怕而颤抖,小心翼翼抱着怀中人,丝毫不顾自己被染红的白色队服衣角。
“夏夏,”漫天的雪花落满少年的肩头,他的怀抱却温暖炽热,他的声音低沉悦耳,“别怕,有我在。”
………
身边的响动使得床上的人睁开眼,那些回忆的碎片簇而远逝,入目,一片白色的天花板。
“你醒了。”闻声望去,坐在床边的少年身材修长,他注视着她。
“早上好,仁王君。”少女从床上坐起来,单手撑住额头,自己已经“结婚”了啊,面前的这个人是她法定程序上的“丈夫”啊……
“大家在等你去吃早餐。”半晌,仁王开口道。
“抱歉,我马上去梳洗。”
看着少女礼貌而疏离的举动,仁王对上了那双墨绿色的眼眸,很美的眼睛,美到让人看不透,“妈妈刚才说,让我们下午去看房子,顺便搬过去。”
不着痕迹地避过少年那灿若琉璃的双眼,暮夏点点头,“我知道了。”
看着身着睡衣的少女起身,宽大床上是她留下的温暖痕迹,仁王将视线转向窗外,轻轻开口:“你哭了。”
暮夏的身影一僵,抬手抚摸上脸颊,一片湿润,嘴角不由勾起一片苦涩,果然,还是放不下啊……
可是,自己还有什么资格再留恋……
“姐姐。”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下一秒,一个银蓝发色的小丫头已经扑入了暮夏怀里,无奈地抱住这个小丫头,早就在订婚宴前见过这个小丫头了,仁王雅优,很可爱的孩子。
“小优。”仁王伸手拍拍自家妹妹的脑袋,“先让暮夏去餐桌吃饭。”
满意地在少女怀里蹭蹭,小丫头才从暮夏怀里出来,对自家哥哥调皮的一笑,继而牵着暮夏的手走向餐桌,姐姐的怀抱真好闻。
“父亲母亲。”餐桌旁,坐着的是仁王家家主仁王弘泽及温柔贤慧的妻子,仁王美子。
两人听着暮夏有礼的问候,脸上都挂着不小的笑容,自家的这个儿媳妇,各方面的表现都很不错呢。
“小夏,来赶快坐,昨天劳累一天了。”仁王妈妈赶快招呼着暮夏坐下,“来,这些都是特意吩咐厨房做的最适合你们新婚夫妻的食物哦。”
执起筷子的手抖了一下,仁王少年不由抚额。是自己多想了,还有,老妈也多想了而已。
看着仁王美子脸上堆着的烂漫笑容,暮夏识相地没有开口,只是低头对付着手中的早餐。
“你啊。”出声的是宽厚的仁王爸爸,“在孩子们面前说什么呢。”
虽是指责语气,却透露着无限的温情。
经由时光沉淀下来的深情,是任何语言无法比拟的。
一举手,一投足,虽平淡,却也让人觉得,世间的情,本该如此。
“爸爸。”
某只将魔掌伸向牛奶的仁王小丫头不服气的出声,“妈妈说得对啊,哥哥和姐姐刚结婚,新婚燕尔,当然要好好补补营养啦。”
仁王爸爸不由地笑出声,看着在自家女儿一番话下额头快要与餐桌做“亲密接触”的儿子和儿媳妇,不由宠爱地摸摸女儿的头。
“就你人小鬼大。”
结果此举引来了小丫头的抗议,“爸爸不要把我的头当抹布啦。”
感受着仁王一家的暖暖温情,少女垂下眼帘,墨绿色的眼眸深处是一片黯然。
这才是“家人”啊。
可是,这样的情景,是自己永远也拥有不了的吧……
七岁之前的她,也是拥有着恩爱的父母,幸福的家庭的孩子,可惜那场突如其来的车祸,带走了她的所有温暖,而后,回到凉川本家那个冰冷繁荣的牢笼,小心翼翼地长大,自始自终,都只有她一个人。
看着身旁少女的失神,仁王垂眉,心里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推开窗,可以看见院子里青葱的梧桐树,阳光从巨大的叶子间穿过,一片荫意,有樱花在园圃里肆意盛放,宛如一片粉色的海。
暮夏立在窗边,环视着院子里的景色,从现在开始,终于自由了!
她是个再清冷不过的性子,凉川家明里暗里的规矩,豪门世家之间的风起云涌,同辈人之间暗自的较量,都让她不得不小心翼翼的煎熬着。
所以当初有要联姻的消息传来时,她便知道,那个人选不会是备受家里宠爱的堂姐,只会是无依无靠的自己。
以婚姻为代价,换取挣脱枷锁的机会,她不得不抓住。
可是为何心里会那么痛?
因为她曾亲手从心里剜去了最重要的人啊。
“暮夏。”仁王看着窗边沉溺于自己世界的人,终于开口。
暮夏回过神来,看着银蓝发少年一身土黄色的运动服,肩上挂着黑色的网球包,一愣,“仁王君要出去?”
“是的,网球部下午有训练。你的入学手续全都办好了,校服在房间,明天我带你去学校报到。”
“劳烦仁王君了。”
有礼而疏离的答语,暮夏的嘴角始终保持着清淡浅笑,却令一旁的仁王皱眉,他拉了下肩上的网球包,转身出了门。
这个女孩子,从一开始就带着假面,看似温和地笑着,可那双眼里没有一丝温度,这让他是有点好奇那张面容下真实的她,可也仅仅只是好奇而已。
骄傲洒脱的仁王雅治,从来不会被什么绊住脚步。
漫长绵延的海岸线下是一望无垠的蓝色大海,耳旁传来海浪翻涌的声音,风将湿咸的气息送入鼻息,顺带卷起少女长长的墨发。
暮夏将头发别到耳后,手中的画笔一停,此情此景放眼望去,身在其间确实是种幸福的事,眼眸一转,手中的画笔又飞舞起来。
绿意连天的草坪在护堤上延展,其间的少年如同一支悄然开放的蓝紫色鸢尾花,微卷的头发遮住了他的眼睛,带着无法掩饰的高贵,身上的衣服沾染了星点草屑以及尚未干涸的露水,他却毫不介意,仍旧悠闲地舒展着四肢。
好像睡了个好觉呢。伸手拨开挡住眼的发丝,幸村精市依旧闭着眼睛,感受着阳光洒落在脸上那种暖暖的触感,嘴角上扬,微弯。
无声的静谧中,却忽然传来一阵阵“刷刷”声,像是在写字或者作画的声音,幸村睁开眼,看向“刷刷”声传来的方向,眼里有一闪而过的好奇。
平坦的绿色草地上,那个人的身影,纤细而单薄,风吹拂着,她一头墨色的长发在空中飞扬,风里带着海与青草的香,为那个少女染上了名为孤寂的气息。
她的面前是一个画板,上面不知勾勒出什么样的景象,太阳落在那少女的身上,暧昧了清澈的瞳孔,却好似照不暖她的清冷。
“画上的人,是我吗?”
突然的声音让暮夏惊了一下,抬头就看到少年站在自己身旁,他的身后是神奈川湛蓝的天空,漂亮的惊心动魄。
“抱歉,觉得这个场景很漂亮,就未经许可擅自动笔了。”暮夏冲他颔首,话语里包含着歉意。
幸村看向那副画,素描线条勾画的正是他刚才的样子,“画的很好看呢。”
这个少年目光含笑,波光流转间尽是沉淀下的深深温柔,却带着若有若无的惆怅,整个人仿佛从凝练的月华中款款走来,温和中蕴藏着霸气,亲近中透着疏离。
是个很不好惹的人物呢,暮夏收起画笔,将那幅画从画板上取下递到幸村面前,淡然自若,“如果不嫌弃就请收下吧。”
“荣幸之至。”
幸村收下那幅画,对着眼前的少女微微一笑,暮夏心里暗自感叹,这样漂亮将近于妖孽的少年,也不知道吸引了多少怀春的少女,不过,他应该是明知自己的魅力还那样笑着的吧。
笑着摇摇头,将自己的心思拉回来,就算是那样,也和她没有关系,萍水相逢的陌生人而已,她对幸村点头后收拾好东西离开,心里又思考起来,其实那幅画用水彩应该会更漂亮吧,可惜出门太匆忙,也懒得带那么多东西。
从衣兜里找出耳机戴上,此时暮夏的心情如同今日的天气一样好。
看着那个渐行渐远的窈窕身影,幸村摸着自己的下巴若有所思,雅治的这个“妻子”,好像挺有意思的,不自觉流露出来的气息孤寂到让人心悸,可转眼又能面带浅笑,即使明知自己的笑意未达眼底。
这样的女孩子,对上以狡猾肆意出名的欺诈师仁王雅治,又会擦出怎样的火花呢。
不过,将目光转到手中的那副画上,幸村少年笑的芳华绝代,确实是很不错的画作,让自己捡便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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