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嘉祺：愿望

[01.]

时芸说服马嘉祺见她一面了。

灯火昏黄，脚下的路被月光拉得很长。街心小道在夜里凉飕飕的，小草孤零零依偎在两旁的泥畔，心事空白。

马嘉祺怔怔地看着前方，手掌缩在外套的袖子里，沉默地安静。时芸没说话，就由他这么走着，脚步轻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的男孩，她私心偷偷称他为她的男孩，第一眼看上去苍白而空洞。

马嘉祺转头看她，笑容还是很温柔。

“大学报在哪？”

月色意浓，男孩的脸庞淡淡的，看不清细微的落寞，只是唇角的笑勉强得太酸楚，时芸没敢去看。

“BJ。”

马嘉祺又笑了，嘴唇依然是极柔和的弧度。

“芸芸，恭喜了。”

“你能去BJ，真的很好，很好啊……”

话说了一半，他有点哽咽了，时芸打断他的泪，忍着眼眶酸涩，抓起他的手腕。

晚风里，他们飞奔，他们带着各自的心事和秘密，逃跑。

时芸说，

“阿祺，我带你回家。”

[02.]

网络上铺天盖地的攻击性言论压得时芸喘不过气。

她一边卸载微博，一边又拉黑了微信里所有的娱乐公众号。

马嘉祺的电话她打过了。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两个小时，时芸守在手机边上，一直拨他的号码。手指累了，就发呆等他，不知道会不会拨回来。

她把系统声音调到最大，想着如果他有消息了，她会第一时间在。

聊天界面还停留在他们为高考相互打气加油的话，时芸后来又发了很多条消息给他。

无应答。

凌晨三点，睡梦中的时芸终于接到了马嘉祺的电话。

在他低唤芸芸的时候，她彻底清醒了。

阿祺……你不要怕。

“芸芸，对不起。”

时芸的心一瞬间被揪得很紧，她愣了几秒，随后是撕心的低吼。

“我不要你说对不起！”

温热的泪滴下来，她捂着眼，拼命把泪噎回去，不想让他知道。

电话那端是久久的沉默，马嘉祺听出来了。他蜷在沙发的角落，指甲狠狠的抠着手臂，紧紧抿唇，忍住躯体的颤抖，更用了几分力气握住手里的电话。

他所有在乎的人，都受苦了。

时芸深吸一口气，苦笑着问他。

“阿祺，我们还是朋友吗？”

他轻声说，“是。”

下定了决心，时芸的语气突然尖锐起来，连她自己都意外。

“如果还是的话——马嘉祺，我要你见我。”

[03.]

卧室里灯的颜色很温暖，时芸这才发现，马嘉祺瘦了很多。他安静的坐在那里，背脊有些弯着，看得她一阵心痛。

她也见过他在舞台上闪闪发光的样子。

他是真的很好，无论是在做他的职业，或是他作为普通人马嘉祺。

在时芸心里，他一直是普通人马嘉祺。

“阿祺，你听我说……”

话到嘴边，才发现这些安慰是那么单薄。

她一声不吭的转过他的肩，抱住了他的背，想用脸的温度温暖他冰凉的脖子。

“阿祺，你辛苦了。”

时芸温柔地轻抚他的背，像在认真帮他舔舐着伤口。

“没事的，阿祺……你已经很棒了。”

马嘉祺静静的不说话，她听见他的呼吸轻轻，于是放轻了声音，在哄小孩子一样，自顾自说着。

“张老师说想来看你。”

“以前你没来上课的时候，她总爱念叨你，她说啊，马嘉祺是她见过最棒的小孩。”

马嘉祺伸手抱住她，把头埋在了她的颈窝。时芸感觉到，有温热的东西掉进了她的衣领。

是眼泪吗。

你不要再难过自责，哭一哭也好。

马嘉祺没有发出一点声音，让哽咽和啜泣成为了无声的脆弱。

时芸把他抱得更紧了，她留给他空间。只是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泪水滑落。

“阿祺，不要担心，我陪着你。”

阿祺，只要在你身边，我怎么样都好。请给我一个机会，让我以朋友的身份，一直陪着你。

[04.]

时芸把卧室的床重新铺好，等着马嘉祺发好信息。

“跟阿姨说了？今天你先在这凑合一下吧。床给你铺好了，我睡沙发去。”

“你不要担心，学区房混不进私生的。你安心睡一觉，明天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啦。”

时芸从衣柜里拿出她哥的换洗衣物，扔给马嘉祺。

“你先去洗澡。”

他还是很沉默，一言不发的走向浴室。时芸有些担心，直到她听见哗啦啦的水声，才强迫自己不要多想。

浴室里花洒开着，蒸起一片氤氲的湿雾，让他有半分认不清虚实。马嘉祺的眼眶红了，他一手撑在墙上，低着头，浸湿的刘海遮住黯淡的眼眸。

他渐渐蹲下去，捂住酸胀的眼眶，又不敢轻易触碰，怕又掉下泪来。

不敢想，不敢走近。

屏幕上黑色的数字一点点锐化，被所有感官无限放大。

他一拳捶在墙砖上，手边疼得发烫，只是心里更痛啊。

芸芸好像在叫他……

是啊，很多人都需要他，他不能倒下。

像一个溺水的人终于获得空气，马嘉祺抹了把脸，又认真冲洗了一下自己。

或许他该放下所谓的包袱，重新出发，就从现在起。

[05.]

“阿祺。”

“嗯？”

“晚安。”

他轻轻笑，有些释然，有些心安。

“晚安，做个好梦。”

马嘉祺躺在时芸粉嫩的被子里，把头蒙住一半——柔软中有她清甜的味道，他会安心。

熄灯后的房间静悄悄的，家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时芸的呼吸很轻，不容易捕捉。他在黑暗里渐渐适应，一眨也不眨的盯着天花板，想起她的笑容，她说的话。

扑通、扑通……

他忽又懊恼，怎么能让她一个人在客厅睡。马嘉祺搬弄着手指在想，她会不会冷。

“等到黑夜翻面之后，会是新的白昼——”耳机里放着林俊杰的歌，时芸翻来覆去的在被子里打滚儿，依旧毫无困意。

阿祺，你要勇敢啊……

她闭上眼睛想，她的阿祺，有一天一定会像JJ一样，成为用心的好歌手。她的阿祺，一定会闪闪发光。

时芸很累了，可是她睡不着，也许是家里多了个人的缘故吧。时父长年在外地飞，时母在时芸高考结束后就回了娘家去参加亲戚的婚礼，只留她一个人在家。

在睡着的边缘反复徘徊又反复失败——时芸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她轻手轻脚的摸索到阳台，打开小夜灯，看起了星星。

夜空很黑，但是星星很亮。

马嘉祺赶走那些胡思乱想，一睁眼，阳台的灯亮着。他走过去，尽量避免一些声响，然后用温柔的嗓音唤他的芸芸。

——时芸穿着杏色的睡裙，露出一小截雪白脚踝。长发柔软，搭在她清瘦的肩头。女孩嫩白的脚丫站在冰凉的大理石地上。

马嘉祺几乎是在看到她的一瞬皱起了眉。

“都不穿拖鞋的吗？地上很凉。”

他回客厅拿来时芸的拖鞋，摆在地上示意她穿好。

“这么晚了，不困？”

她闷闷的回答他，“……睡不着。”

“看星星。”

马嘉祺被她逗笑，轻车熟路地捏了捏她的鼻子。

“那好吧，看星星。”

时芸秀气的眉皱巴巴的，对他“调戏”的行为表示抗议。

两个人望着星空，彼此陪伴，彼此温暖。即使是无声，只是并肩和他站在一起，时芸就觉得很美好。

“阿祺……”

“嗯？”

“你有愿望吗？”

“愿望是秘密，不能说的。”

“我也有一个心愿。”

夜空亮晶晶，它听过许多秘密。

“阿祺，我们许愿好不好？”

马嘉祺合住掌心，闭上了眼睛。“好。”

——我希望身边的男孩万事胜意，平安喜乐。

她眼下只有这一个愿望。

许过愿，时芸睁开眼偷看他，心想，他的愿望很长似的。

慌乱的四目相对，她被逮了个正着。马嘉祺忍俊不禁，她也大大方方回给他一个大大的笑容。她笑得很甜，叫他的心软成了水。

“阿祺，你的愿望，是成为一个好歌手吗？”

马嘉祺笑着摇了摇头，视线停留在她嘴唇两秒，哑声说。

“嘘，秘密。”

他的愿望是和她在一起，永远。

这晚月色很美，星星很亮，心事透明。遥远的天边，有一个属于他们的小世界——少年诉说着纯真的爱意。

“芸芸。”

“嗯？”

马嘉祺揽过时芸的肩膀，很轻的抱着她，怀里就有了很珍惜的宝贝。

他从她清亮无辜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

“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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