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二）
[06.]
时芸做了一个梦。
马嘉祺在人群中笑着举起录取通知书，用口型比出“我考上了”。
梦里是他激动得通红的脸颊，然后是他嘴唇的温度。再到后来，他们虔诚地将未来许诺。
一年了。
时芸陪着马嘉祺在BJ半工半读，他们都很忙。时芸找了一份家教的工作，最近学校里忙着入党。马嘉祺一边学习文化课，一边专业课也不能落下，吃住都在公司。
他们也有自己的小日子，多数都彼此腻在一起。
时芸没有让他的公司知道她的存在，她不想给阿祺添麻烦。她的阿祺要闪闪发光，在这之前，她不希望任何事绊住他，那个人是她自己也不行。
六月份，BJ的暑气已经很重了，夹杂着断断续续的阴雨，天气不算好。
时芸乖乖的窝在马嘉祺的怀里，听雷声星星点点，抬头时白皙的脸庞撞进他的视线。
马嘉祺轻轻地把她耳边的一缕碎发绕去耳后，瞒不住眼里的担忧。
“最近很累吗？”
他又戳戳她脸上，啧，真瘦。
“多吃点。”
马嘉祺认真的看着她，然后一字一顿地说。
“不然我会心疼。”
在她额头落下一个吻，把她拥的紧紧的，让她的脑袋埋在他胸前。
时芸默了半晌，懵懵地说。
“你要高考了……”
马嘉祺正要把她的头发拢到一边儿，听到这话，指尖顿了顿，笑起来。
“是啊，我们都一年了。”
他们在一起一年。
时芸从郑州搬到了BJ，在学校旁边租了一个小房子。来这里的第一个月，她已经开始不停地向家教网站投简历。
她的学习能力很好，适应能力也强，所以在填志愿的阶段，她早就想好了，要在BJ上大学。
二来，她是有私心的。
她早就向朋友打听过，他的公司在BJ，等同于他的重心也在BJ。
时芸只是想，基于暗恋这个“不纯”的目的，抑或是退一步讲，作为朋友——她都想离他近一点。
同一座城市的话，吹的是同一片晚风。
BJ是她的梦想，也是她的牵系所在。
［07.］
这一年他们吃了很多苦。
时芸很苦，马嘉祺的心里更苦。
马嘉祺再坚强，再成熟得让人心疼，他终究还是个刚刚迈入成年人世界的愣头青。
高考失利的打击，太重了。
大小孩会害怕，会愧疚，会自责。哥哥做久了，大小孩已经习惯了把所有的责任揽到自己身上，已经习惯了扛住那些凭空出现的负面情绪。
刚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时芸总是能发现家里的抽纸莫名其妙的很快用光，她旁边马嘉祺的枕头上也会出现奇怪的泪渍。
公司给他安排了小假期，希望他好好调整一下自己。
她带他回家，半路却被私生围堵。
身边没有任何工作人员，时芸之前在娱乐新闻里刷到过，圈内所有的公司和明星都十分忌惮私生的存在。
不是害怕，是无能为力。
林间漆黑的，没有一点星子，夏末的晚风吻在裸露的皮肤，激起一阵颤栗。
时芸缩在马嘉祺的怀里止不住发抖，她紧紧攥着马嘉祺的衣角，试图获得一点安全感。可是乱晃的手电光长驱直入，刺痛了她的眼。
——聚光灯就像这样吧。
赋予你光的角色，却又让你在这样白烈烈的光芒中无所适从，甚至无处遁形、无处可逃。
马嘉祺很冷静，他用薄薄的外套盖好她的脑袋，然后把她整个人捂在自己的怀里。
她的身体在抖。
马嘉祺冰凉的嘴唇张了张，最终什么话都没说出来。
他开始怕了。
时芸狠狠忍住抽噎，他们藏在一个灌木丛里，已经矮下身子蹲了好久。她死死抱着马嘉祺的腰，半瘫在地上。
时间过去的很慢。
私生边咒骂着边跺着脚往回走，那些污秽的言语一字不落的撞进马嘉祺的耳中。
他垂着眼睫，唇咬得很用力，沉默着，手还保持着护着她的姿势。
很久很久……
天已经全黑了。
马嘉祺手指顿了顿，决定带她先回家。
“芸芸。”
手一松，外套滑落在地上，露出她哭湿的小脸。
他的心紧紧一崩。
时芸脸上的泪痕干了些，头发已经狼狈得成了鸡窝。
马嘉祺伸手把她圈进怀里，吻落在发顶，他心疼的摩挲着她的发。
“没事了……没事了。”
他捧起她的脸，低声安慰：“我们回家了，别怕。”
别怕，我会带你回家。
夜色微凉，少年的无力和疲倦，第一次被无限放大。
［08.］
马嘉诚来接他们的时候，时芸靠在马嘉祺的肩膀上睡着了。
来时的车还打着双闪停在小路边。
马嘉祺把时芸抱上车，再把原来的车子熄火，行李也全部转移到哥哥的车上。
拔下钥匙，马嘉诚站在车边看远方，一片漆黑。
他的眸子里闪着名为心酸的泪光，看见弟弟从车上下来，他立即熄灭所有情绪，只是把手轻轻搭在马嘉祺的肩膀上。
“小祺，委屈你和小时了。”
成年人的收放自如，是从来不会让家人知道的坚强外衣。
“哥……”
马嘉祺向前一步抱住马嘉诚，这个寡言却一直默默站在他身后的哥哥，是他最最感激的人。
他们是家人。
马嘉祺和时芸在一起，最先告诉了哥哥。
从小到大无论他做什么决定，他都会先告诉哥哥，因为哥哥永远尊重他、支持他，永远会做他的后盾。
马嘉诚知道，他的弟弟不容易。
一年到头回不了家，集训时公司会把手机没收。一家人满心欢喜的拨通弟弟的电话，等来的永远是陌生的工作人员的一句抱歉。
他密切关注着时代峰峻发的物料，如果不看，他连他家小孩的开心难过都一无所知。
第一次高考前，他们没见到面。
高考成绩开榜，马嘉诚终于等来一通电话。
“哥……对不起。”
“我没考上。”
马嘉诚的身体猛的一震，然后电话那头传来了弟弟克制的低泣声。
“咔嚓。”
马嘉诚点燃一根烟，他没有抽，只是夹在指间，看小小的火星燃烧。
一时间迷了眼。
“小祺，那你……打算怎么办。”
“哥……你来一趟BJ吧。”
“好。”
马嘉诚没有哭，他把烟摁灭，转身回屋订机票。
小祺，你不要怕，哥哥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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